事后,香橙才知道,原来那个中年男人便是当年掀起一切血腥风暴的始作俑者楚民宇,而那个有着邪魅笑容的年轻人是楚家的管家,也是楚民宇的助理,名唤赵宁。
据说赵宁是楚民宇在某次出差中捡回来的,那时赵宁才十多岁,自幼父母双亡的他寄居在一个远房叔叔家里,身体自小就不好,常年生病。那年他又患了病,叔叔怕他传染给家人,把他赶了出来。腊月,天上还飘着雪花,小赵宁身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街头一天一夜,要不是遇到了楚民宇,他估计已经冷死在那个腊冬的街头。楚民宇把他带回楚宅,让家庭医生帮他调理身子,还请了老师教他识字。赵宁一直很感激楚民宇,长大后对楚民宇非常忠心,是楚民宇最信任的手下。
不过,香橙知道这些已是三天后的事。
这三天,除了初来楚宅那回,她再也没见过楚民宇,莫名其妙就失去了一个和楚民宇沟通的机会,这让香橙懊悔不已。但后来一想,即使那天她真知道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楚民宇,她又能怎么样?没有了楚修凡的支持,她的胜算根本就微乎其微。再想想,其实现在也挺好的,至少她顺利地混进了楚家,目前她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打听楚修凡的下落,只要确定楚修凡在这座宅子里,一切就好办了。
香橙是以清洁工人的身份留在楚家的,她的职务是和一个名叫陈秀英的中年妇女一起打扫楚家的藏书室。藏书室很大,里头却没有任何通水设备,以往负责打扫藏书室的两个工人都是轮流着去外头打水的。香橙接任这个工作后,体贴陈秀英年纪大,二话不说就把打水的活儿全包了下来。
这天,她一如既往地提着装满污水的塑料桶往藏书室外走,陈秀英却突然叫住她。
“香橙,你一会经过前面走廊时注意点,千万别把水洒到地面上。”
“为什么呢?”
“走廊左侧的房间是老爷的,老爷今天会回来,弄脏了地板他会不高兴。”
老爷……也就是楚民宇的房间?
她来到楚家三天,每天工作都经过那个房间,只是房间的房门一直紧闭着,她还以为那是客房呢,没想到竟然是楚民宇的卧房。不知道里头会不会藏着和楚修凡有关的东西呢?
心里有些异样,香橙不敢多想,对陈秀英点点头后,提着盛满污水的塑料桶走了出去。
以往经过走廊左侧的房间,香橙总是目不斜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陈秀英的话的影响,当那个房间出现在她的眼底时,她的心竟然微微的发颤。越是走近,她的心就颤抖得越是厉害,到最后,连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房间越来越近……房间就在她旁边……房间渐渐地向后退去……
终于,她走过了楚民宇的房间。
心跳稍稍平复下来,香橙悄悄地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说不定楚民宇的房间里真藏着和楚修凡有关的东西呢,毕竟他们是父子,不是吗?如果……如果她进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楚修凡的联系方式……想着想着,香橙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折了回去。
房门没有锁,香橙轻轻一拧就开了,趁没有人发现,她连忙闪进房间里。
这是一间装修华美的豪华卧室。
一百多平方的空间,家庭影院、液晶台式计算机、高档冰箱、牛皮组合沙发、KING SIZE的大床……各种家具、电器应有尽有。卧室以金色为整体色,东面是宽大的阳台,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阳光上放置着一组白色的休闲桌椅,初夏时,躺在椅子上晒日光浴,听音乐最为惬意。卧室南墙上挂着镶金边的巨幅油画,画里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模样美丽明艳,正半**身子斜倚在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上,**又带着危险的性感。
如果是楚中天,一定不会选这么俗气的画吧?香橙盯着画中的女人,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楚中天那张俊秀的娃娃脸。
油画的下面是一张光滑的实木红桌,桌面上放着长长的一排相架。距离有些远,香橙看不清照片的画面。她下意识地放下塑料桶,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相架。
精致的小方框里头是一张泛黄的合照,看起来小学生模样的小男孩和楚修凡有几分相似,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童年时期的楚修凡。小男孩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长得清秀婉约,浑身散发出高雅空灵的气质,长发松松的挽成一圈盘在头上,几缕发丝在颊旁轻扬,雪白长裙飘飘,看起来还真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气质。
“真是天仙下凡啊!”香橙有感而发,忍不住往桌上的其他相架瞄了一眼,香橙发现桌上长长的一排相架里竟然都是那个仙女般的白衣女子!
楚民宇的房间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这个女子的照片呢?这女子和楚民宇父子有什么关系呢?
香橙正想得入神,紫檀色的实木大门却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不过是顷刻间,房门便让人自外头推开了。
香橙一惊,慌乱地回头。
只见敞开的大门前,一个长相略显阴柔的俊美男人正逆光而站,邪魅的笑容在他艳红的唇角绽放,宛如一朵开在血池里的黑色曼陀罗。
“赵管家!”香橙瞪大眼睛,惊慌地盯着门外的赵宁,脸色“唰”地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宁的凤眼微微地眯起,凌厉的目光落在香橙手里来不及放下的相框上。
见此,香橙心里一凉,精致的相框滑落到桌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还没找到楚修凡就让楚民宇身边的爪牙发现她私闯老爷的房间,她这回是死定了。
赵宁瞥了眼门边盛满污水的塑料桶,又看了眼满脸心虚的香橙,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香橙,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思索着应该怎么惩罚眼前这个不守本分的小女佣。
香橙久久得不到响应,又是慌又是怕,忍不住睁开眼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向赵宁。却没想到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就连那抹妖魅的邪笑也重新回到他的唇畔。
“看来香小姐对老爷房间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赵宁戏谑地看着她,长腿一抬,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赵……赵管家,你……你别这样……”香橙惊骇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我……我……只是想打扫房间……”她吞吞吐吐地解释着,语气虚浮,极其缺乏说服力。
“是吗?我记得你的职务是打扫藏书室,而不是老爷的房间吧?”赵宁冷笑着逼向她,就要抓住她的手。
“不要!”香橙惊叫了声,身子往旁边一缩,慌乱中却撞倒了旁边桌子上的水晶玻璃花瓶。失去平衡的花瓶在桌上晃动着,待香橙惊觉想要抢救,已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瓶在桌上晃了两下,直直地向地上摔去。清脆的玻璃落地声,做工精美的水晶玻璃花瓶碎片四溅,瞬间化作一堆玻璃碴子,昔日风采不再。
香橙恐慌地盯着地上的花瓶碎片,脸上血色全无。
她这回真的完蛋了!先不说这花瓶值多少钱,光是让赵宁发现她私自翻楚民宇的东西,又把楚民宇的花瓶打碎,这两条罪名就足以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赵宁显然也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她的想法,他不再追她,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用一种猫盯着老鼠的目光看着她,凉凉地说:“香小姐,即使你对我不满意,也没必要破坏我家老爷的房间吧?这花瓶可是我特意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送给老爷的,你说怎么办才好?”
“对……对不起!”香橙惊惶失措地看了他一眼,接触到他眼底的冷光后,慌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拾起地毯上的花瓶碎片,“我……我立刻把这里收拾好!”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只想知道……”赵宁在她面前蹲下,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声音邪魅阴柔,“你为什么擅自进来老爷的房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来楚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宁逆光而立,那张阴柔邪魅的脸被阴影笼罩着,触着她下巴的手指苍白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某种无温度生物。一股寒意从香橙的心底升起,流动的血液仿佛也在瞬间凝固起来,猛地打了个寒战,她垂下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难道让我说中了?你来楚家真的另带目的?”他渐渐逼近她,目光如紧盯猎物的老鹰,语气咄咄逼人。
无路可逃的香橙脑袋一偏,一心想躲开他渐渐靠近的脸庞和那束让她不安的目光,却没注意到右手边的玻璃碎片。于是,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纯白色的羊毛地毯,淡淡的血腥味在这幽静清冷的空气里蔓延开来……
香橙呆滞地瞅着指间止不住的红色**,有轻微晕血症的她脑袋“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赵宁盯着地毯上的血液,眉头厌恶地皱起。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就在这时,紫檀色的实木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清澈温暖的阳光洒进来,驱散了一室的阴冷。
茫然中,香橙听到陈秀英的声音自大门的方向传来。
“香橙,你不是去打水的吗?怎么跑到老爷的房间了?是不是迷路了?我……”说话声戛然而止,陈秀英像是刚看见赵宁般,神情讶然中带着惊惶,“啊……赵管家你回来了?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闯进老爷的房间的,香橙初来楚家,对楚家还不熟悉,大概是把水房和老爷的卧室弄混了,都怪我没跟她说清楚。赵管家,对不起,我以后会看着她的。”
迷路?迷到老爷的卧房?还真是巧啊!
赵宁讥讽地扫了香橙一眼,唇角掀起一抹讥诮的笑。
“陈姐,你今天带香橙好好的认识一下楚宅。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别再发生今天的事。饭可以乱吃,路可不能乱走,要是走错了,再也走不回正路就可怜了。”意有所指地说罢,他指着地毯上的血迹,叮嘱了陈秀英一句.“地上的血迹和碎片你赶紧让人收拾一下,老爷看见会不高兴的。”
“是的,赵管家。”陈秀英连忙点头。
赵宁也没有再为难两人,朝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出去。
陈秀英恭敬地朝赵宁鞠躬后,赶忙过来扶着精神恍惚的香橙走出楚民宇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