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香橙和楚中天交往后,香橙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虽然楚中天常常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欺压她,可是很多时候他还是很体贴的。比如,自从他知道天气干燥时她的手会爆裂,每逢去香港出差,他都会给她带一瓶JOKGLNG的护手霜。比如,每月她例假来时,他都会给她买一保温瓶可以缓解腹痛的红糖水。比如,他知道她对螃蟹过敏后,再也没买过螃蟹,即使他是那么爱吃。
在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渐渐地挖掘出楚中天的种种优点。在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渐渐地习惯了享受他的体贴。在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忘记了当初答应和他交往不过是为了气那个一再拒绝她的楚修凡。在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渐渐地喜欢上他温柔,他的怀抱,还有他这个人。
时间就在两人的打闹中悄悄地溜过,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同居”了半年。这半年里,除了楚中天的前女友叶恋旋偶尔会给两人制造些小麻烦外,其他时间他们都相处得很愉快。就在香橙以为两人就要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时,一个意外的来访却把两人的幸福彻底打碎。
这天,楚中天正在书房里和那堆档奋战,而香橙则是坐在沙发上临时抱佛脚地看着那些什么《通向淑女之路》、《国内外礼仪大全》。
下周学校要考试了,她的课程若是不达标,那个凶巴巴的礼仪老师准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香橙正心不在焉地想,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这时候会是谁呢?是老爱上来蹭饭的赵叔?还是楚中天的前女友叶恋旋?
门外既不是赵叔,也不是叶恋旋,而是一位仪态雍容气质出众的夫人,她头挽高髻,身穿HONKJVC的皮毛外套。雪白高档的小外套把她的白皙肤色衬得完美无瑕,宛如高山上的一枝神圣雪莲,让人恍惚间觉得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清雅的花香。
香橙被眼前这个有着出众气质的人震慑得像根木头般傻傻地立着。
门外仪态雍容的夫人见到她时也是微微一怔,可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朝香橙颔首微笑,声音温婉地说:“你好,请问楚中天在家吗?我是他的母亲。”
啊?楚中天的母亲?
香橙怔了数秒,才手足无措地侧身让出位置,腼腆地说:“伯母您请进,中天他在书房里,我唤他出来,请您稍等。”
香橙请楚妈妈在沙发上落座,并送上花茶后,才敲开了书房的门。
楚中天正倚在窗边翻阅文件,听到门开的声响后,抬眸看向香橙。当他发现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后,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档问:“橙子,发生什么事了?”
香橙走到楚中天的面前,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又回头看了眼门外,才转头看着他低声说:“你妈妈来了,她正在客厅等你。”
“妈妈来了?我去看看。”楚中天有些意外,直起身就要往外走,香橙连忙拉住他。楚中天不解地回身看她,“怎么了?”
“那个……我……”香橙垂着脑袋,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你们母子说话,我这个外人就不出去了……”
楚中天好笑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拉着她往外走:“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女友,怎么会是外人呢!咱们一起出去,我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向母亲介绍你。”
说着,香橙已半推半就地随着楚中天来到了客厅。
楚妈妈正静坐在沙发上轻品芳香馥郁的花茶,看到两人并肩出来,视线在两人的手中停留了一秒,眉头悄悄地蹙起。
香橙没有注意到楚妈妈的神色变化,她的脑袋垂得低低的,双颊因害羞而潮红,一副手脚不知道放哪儿的样子。
“放轻松点,妈妈不是母狮子,她不会吃人的。”楚中天笑着低头在她耳边安抚道,然后拉着她走到母亲面前,欢喜地打招呼,“妈妈,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来看我了呢!”
“呵呵,最近发生了些事,有些忙。你们别站着,快坐下吧!坐着慢慢聊。”楚妈妈慈祥地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待两人坐下后,她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儿子旁边,拘谨地绞手指的女孩,转头看着楚中天说,“天儿,不为妈妈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楚中天笑眯眯地低头看了香橙一眼,抬头大方地对母亲介绍:“妈妈,她叫香橙,是我的女朋友,我们都叫她橙子。”说完,他又转向香橙说,“橙子,这是我妈妈。”
香橙紧张地看着楚妈妈,双手中规中矩地放在膝盖上,微微地发抖。她咽了咽口水,才结巴地向楚妈妈问好:“楚伯母好,我是香橙。”
楚妈妈笑着颔首:“呵呵,你好,香小姐似乎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
楚中天斜睨了香橙一眼,不顾香橙威胁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淑女外衣:“她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呢!平时她野得就像猴子,就今天收敛了点儿。”
闻言,香橙气得脸都绿了。再也顾不上害羞,趁楚妈妈不注意,怒瞪着楚中天咬牙切齿地低骂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要在楚伯母面前诋毁我的淑女形象?!”
楚中天故意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然后装出一副惊疑的样子说:“咦!?你身上有淑女的特征吗?在哪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中天!你干嘛还不去死!”香橙咬着银牙低骂,伸手狠狠地往他的大腿上偷扭了一下,楚中天立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小两口的嬉骂,楚妈妈并没注意,只是眉头越皱越深。事实上,自刚才和香橙打完招呼,她就陷入了沉思。
自女孩开门的那一刻,她便猜到了七八分。儿子从不随便让人进他的房子,能出现在这里的女孩,自然不会是普通异性朋友。只是,这女孩看起来并无大家闺秀的气质,那单纯的目光,朴素的衣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倒像邻家女孩。可是,儿子明明答应过她,找一个比叶恋旋优秀的女孩子,眼前这个女孩子无论是外貌、智慧和家庭背景似乎没一样及得上叶恋旋,儿子怎么会看上她呢?客厅里渐渐地静了下来,正在嬉闹的情侣突然惊觉第三个人,连忙收起玩闹的神态。香橙脸颊通红地垂头坐好,楚中天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正心不在焉看着窗外出神。
“妈妈、妈妈……”楚中天连呼了好几声也得不到响应,于是伸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妈妈,你在想什么?”
楚妈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一回眸就对上了两个小辈好奇的眼神。她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了一口,才看着香橙问:“香小姐看起来有些面生,是哪家的千金呢?”
呃?千金?香橙有些反应不过来。楚中天连忙替她解围:“哎,妈妈,您和香橙才刚见面,别谈这些问题嘛!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我还不饿,想和香小姐聊聊。”楚妈妈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继续微笑着说,“不知香小姐是在国外还是国内读的大学呢?”
大学?香橙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地回答:“我没有读过大学。”
不是大学生?楚妈妈唇畔的微笑一凝,眼神意义不明地看了楚中天一眼,再看向香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刚才那种得体但疏离的微笑:“不知令堂是哪家公司的总裁呢?”
总裁?香橙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
这话说得这么明显,别说香橙,就连楚中天也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楚中天连忙握住母亲的手,略带些撒娇意味地说:“妈妈,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不懂事呢?”楚妈妈略带责备地看了楚中天一眼,语气却是慈爱的。
“哎呀,妈妈,我肚子饿嘛!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事我们都留着吃完饭再说好吗?”
“咱们晚点再吃饭,天儿,妈妈有些话想对你说。”楚妈妈这话表面上是对楚中天说,眼睛看的却是香橙。
香橙不笨,立刻干笑着站起来,恭敬地对楚妈妈说:“楚伯母,你们聊,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楚妈妈微笑着点头,脸上依然是那客套的笑。
楚中天察觉出母亲的不对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了香橙一个“不用担心,凡事有我”的眼神。
待香橙拿着钱包出门后,楚中天的目光才自那扇紧闭的大门转移到母亲身上。
“妈妈,您刚才为什么要对橙子说那些话呢?”楚中天有些不高兴。
楚妈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有些生气地责问:“天儿,你之前不是答应妈妈要找一个比恋旋优秀的女孩吗?瞧瞧你现在找的女孩,哪一点比得过恋旋?”
楚中天眉头紧皱,对母亲的话很不认同,但楚妈妈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他也不能对她出言不逊的。深吸了口气,楚中天试着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想法:“妈妈,在我的心中,香橙比叶恋旋优秀多了,至少她不会背叛我!”
“天儿,我知道你一直对恋旋出轨的事耿耿于怀,我也知道要你原谅她确实很委屈你。可是,天儿,你答应过妈妈的,如果你找不到比恋旋优秀的女生,你就得和恋旋复合,你忘记了吗?”楚妈妈握着楚中天的手,耐心地对他说,说到最后,语气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妈妈!我不懂!我不懂您为什么一直要我和叶恋旋交往!”楚中天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叶恋旋除了家庭背景比橙子好一点,她还有什么比得过橙子!”
楚妈妈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不说话,只是转头默默地盯着窗外的天空想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过头看向楚中天,神态庄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严肃的:“我让你和恋旋交往都是为了保护你,这事……得从你的父亲说起。”
“父亲?”楚中天的眉疑惑地一皱,惊诧地问,“父亲不是去世了吗?”
“是的,他是去世了。”楚妈妈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眸里涌上两抹深切的痛,“可是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意外吗?”看着母亲越来越沉痛的表情,楚中天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难道父亲的死,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真相?
楚妈妈沉痛地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眼底里隐见泪光:“你的父亲是遭人陷害而死的。”
“怎么会这样?”楚中天惊愕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楚妈妈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你知道楚氏国际集团吗?”
“知道。”楚中天毫不犹豫地点头。楚氏国际集团是全球500强企业之一。
“那你知道楚氏国际集团的第四任总裁是你的爷爷吗?”
楚妈妈的话就如一枚炸弹,一下子轰得楚中天说不出话来。他惊疑地看着母亲,心海瞬间掀起了千层浪,情绪一下子翻涌起来。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才勉强地开口说:“妈妈,您在开玩笑吗?”
楚妈妈心情沉重地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痛而悲切地道出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往事。
原来,楚家历代子孙单薄,每代只有一位男丁。到了楚中天爷爷的那一代,两老40也膝下无子。楚家是商业世家,资产丰厚,不能没有继承人。于是两老到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幼儿,他就是楚氏国际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楚民宇。两老一心把楚民宇当作楚氏集团的继承人来养,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两年后,楚奶奶竟然老蚌珠胎并一举得子。楚家是重视血统的家族,于是楚氏的继承人自然就成了楚中天的父亲。楚民宇却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和总裁之位擦肩而过,于是在二十年前楚中天的爷爷过世后,楚民宇为了独占楚家财产,设下连环陷阱把楚中天的父亲害死。
事后,楚民宇要求楚妈妈改嫁,楚妈妈不从,恼羞成怒的楚民宇便命人把楚妈妈和当时只有三岁的楚中天塞进木桶,把桶盖钉死后扔进河里。当时,萧冉宁的父亲是楚家的保镖,他和楚父的关系一直不错,楚父出事后,他一直在暗处保护楚中天母子的安全,那天晚上,弃置木桶的人走远,他迅速救起了楚中天母子。事后,萧父知道楚宅不可久待,便迅速带着妻儿和楚中天母子离开,辗转多地,最后在天涯市定居下来。为了维持生计,楚妈妈拿出存放在娘家的首饰,变卖所得交给萧冉宁的父亲做生意。幸好萧冉宁的父亲商业头脑很好,经过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后,当年的小公司现今已转变成大型的国际公司。
此后,楚中天母子的日子过得平凡而安宁,楚妈妈对楚民宇虽然有恨,但她知道丈夫并不希望他们母子为了帮他报仇而招惹上杀身之祸,他更不希望他的儿子背上复仇的枷锁。只是楚妈妈没想到的是,他们不去招惹楚民宇,并不代表楚民宇会放过他们。心狠手辣的楚民宇得知他们生还,便立刻派人追查楚中天母子的下落,楚妈妈于不久前得知,楚民宇已经查出端倪,以他的作风,不出半个月便会找上他们。楚妈妈最近一直为这件事茶饭不思,担心不已。
楚中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是愕然又是愤怒又是不敢置信,心情异常复杂。活了二十三年,他从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一个如此曲折复杂的身世,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过世的。他的心很乱,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地感到自责。母亲已经40多岁了,本是享福的年龄,他不能让母亲含饴弄孙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还让母亲操心,那么他真是没心没肺了。这么想着,楚中天的雄心斗志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妈妈,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立刻和香橙分手,然后和叶家联姻。”
楚妈妈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倾头而下,一下子就把楚中天的雄心斗志浇熄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楚中天苦着脸,不抱希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楚妈妈摇摇头,打碎了楚中天仅有的一点希望:“楚民宇的财力和人力都是不容小觎的,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只有叶氏,只有和叶氏联手,从经济上打击楚民宇,我们才有活命的希望。我一直强迫你和恋旋交往就是这个原因,我并不是嫌弃香橙那孩子,只是形势所逼,我们只能这么做。再者,如果你固执地和香橙那丫头一起只会害了她,你知道,楚民宇是不会放过与我们有关的任何人的。天儿,你懂妈妈的苦心吗?”
楚中天知道母亲说得没错,这个时候,他连自保能力也没有,和香橙在一起只会害死她。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难道他这辈子只能娶叶恋旋吗?
楚中天痛苦地抱着头,把脑袋整个埋在膝盖上。
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楚妈妈心痛不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强迫儿子做不喜欢的事情,只是现在,箭已经架在弓上待发,一切已不容迟疑了。除了陪儿子一起痛苦,她什么也不能做。楚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痛惜地轻拍楚中天的肩膀:“天儿,你仔细想想吧!妈妈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楚妈妈忍着满腔的苦涩,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心情沉重地向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