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是典型的江南气候,下午刚下过雨,空气里蔓延着潮湿的水汽,还夹杂着些许海风的咸涩。

白郁声坐在商务保姆车内,支着下巴往窗外探。

视线透过警戒线外面的新闻媒体,聚焦在红毯终点的会场门口。

“我还是不太明白,一场慈善拍卖会为什么也要走红毯。”

她轻叹了一声,摩梭着指尖的小巧戒指。

白朔行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侧看金融圈近日走向,闻言瞟了白郁声一眼。

“这几年在家里,除了多长几两肉,看上去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白郁声:……

她将脑袋搁在窗上,将视线拉回,放到了红毯的起点。

一道修长的人影从车上下来,那人眉眼清冷,一袭塔士多礼服,腰间收紧,内搭一件纯白衬衫与深灰马甲,经典的英伦绅士扮相,搭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不甚出彩,但也不会出错。

但那人是沈知言。

白郁声坐直了身子,微眯着双眼,仔仔细细将不远处的沈知言上下描摹了一番。

她和沈知言相处了那么半个月,极少见沈知言穿正装的样子,少有的两次还是透过一方小小的手机屏幕见着的。

他唇线轻抿,鼻梁上的一副金属细框眼镜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坚毅的面部轮廓,在原本清冷矜贵的气质上增添了一丝斯文禁欲。

最近沈知言的话题不断,每出面一次就能引起社交媒体上不小的轰动,故而最近娱乐板块的媒体记者见着沈知言就和见着宝似的,闪光灯不断,恨不得能给他全方位无死角都拍上一遍。

隔得有点远,白郁声并不能将那边的景象看得很清楚,人潮涌动,刚好将她的视线完全阻拦。

“别看了,准备一下下车。”

白朔行将二郎腿放了下来,将袖扣扣上,把腕表往手腕处扯了扯。

指针走向了傍晚六点二十五,距离红毯开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钟。

商务保姆车缓缓开向了红毯的起点,自动门开启,媒体的长.枪短炮齐刷刷聚集了过来,人还没下车,闪光灯已经迫不及待亮了起来。

白朔行极其不爽地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帮没什么原则的记者的厌烦,他理了理西装纽扣,站立在车门旁,向白郁声伸出了手。

沈知言刚好走到红毯的折角处,正在接受采访,他唇角勾着一抹礼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听闻国画业内的老师都深居简出,不怎么参加这种红毯活动,可是看上去您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红毯主持人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楼梯下放的签到区又亮起一阵齐刷刷的闪光灯,他下意识往签名板处看了过去。

白郁声今晚挑了一条抹胸黑天鹅长款礼裙,一曲天鹅颈颈线优越,连着身后的脊背,一路下滑,后背镂空,直直没入腰际的衣服布料中,前侧胸口点缀着一圈白色绒毛,妖媚中增添了一点俏皮。

看得人有些眼热。

沈知言半耷拉着眼皮,重新将视线集中在主持人的声音上。

思绪翻飞,他有些牵扯不住自己的注意力。

“我认为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没有必要都遵循他人的刻板印象,艺术家完全可以通过参加正常的社交活动,一方面能够提高艺术家本人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能帮助到大众去尝试认识与接触我们国画,国画离普通人的生活并不遥远,也不高高在上。”

“那您也是在为自己积攒知名度吗?”

问题有些刁钻了。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毫无忌惮地望进主持人的眼睛里,深褐色的眸子如童话世界中的魔咒,蛊惑着人心。

只听见他轻轻哼笑一声。

“我吗?我并不需要。”

红毯采访的时间有限,下面的白郁声与白朔行已经在签到板面前完成流程,主持人只得尴尬一笑,结束了采访话题,引着沈知言往会场进。

白郁声走过红毯折角,沈知言的身影刚好消失在红毯尽头。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下午沈知言还让自己在庄园乖乖待着,晚上又在拍卖会现场被当场撞见。

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既视感……

——

白郁声对这种慈善拍卖会没什么兴趣,比起展台上她欣赏不怎么来的藏品,她还是更愿意去潮玩店端一套自己喜欢的盲盒来得开心。

她跟在白朔行的身后,进了一间VIP包厢。

侍者将今天的拍卖品名册与电子竞价器端了上来,摆在茶几的中间。

“你挑几个看吧。”

这话是白朔行对白郁声说的。

“价格呢?”

“随你开心。”

白郁声挑眉,有些意外。

白朔行自小就阴沉孤傲,不怎么乐意展露自己的情感,就算是白洪明也摸不透自己这个大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白郁声也不例外。

前几年他在美国进修金融风控,毕业之后主要在沪市发展,明明前途大好,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投资了一家海外的小作坊游戏公司,里里外外大事小事都得经他手处理,能不能撑到上市都是个问题,忙起来一年难得回一次临夏。

在这种情况下白郁声并不觉得白朔行有多少闲钱供她挥霍。

“真的吗?你哪来的钱?”

白朔行靠在沙发上,闭眼小憩,闻言喉结微微滚动。

“从你账户里扣。”

白郁声:?

白郁声:“那还是算了吧,我们走个过场就行。”

白朔行微微偏头,从侍者端着的餐盘上拿了一杯清水,他的手骨偏大,明明玻璃水杯的大小白郁声得用两只手才能圈起来,放在他手上像是平白无故小了一号,“看吧,今晚的展品还没到要你掏钱的地步。”

他说的也没错。

这场拍卖会以慈善活动为主,重心不过是把众多企业家们叫到一处,打造慈善企业家这个名头,展会上的展品都不是顶奢。

但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白郁声捧着平板,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有白朔行在,她不敢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放肆,再者今天穿的礼裙露出的皮肤面积比较大,她也不敢懒懒散散地坐着。

拍卖品种类倒是很丰富,从钻石珠宝到名家书画再到古董珍宝,算是近期拍卖会比较齐全的一次。

楼下现场的声音小了下来,拍卖会正式走入了流程。

前面几件拍品是钻石珠宝类,白郁声象征性地摁了几次竞拍器,等到价格逐渐抬高,她觉得这件拍品并不值得这个价格之后,便没了兴致。

一连过了四五件,等到最后一件粉钻端上来的时候白郁声才有些坐不住了。

刻在她骨子里的颜狗属性蠢蠢欲动。

枕型切割紫粉钻,达到FancyVividPurplePink色级和IF净度级别,净度出色,色彩瑰丽,周边镶嵌着一圈裸色钻石,在会场的灯光下闪着纯粹的碎光。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白朔行举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继续处理公司邮件。

“九号,四百万。”

“八号,四百五十。”

“六十五号,五百五十万。”

“电话竞拍,五百八十万。”

……

竞拍师比了比手势,一手握锤,另一手捏笔。

“andmore?五百……ok,八号六百七十万,九号七百万,三十五号七百一十万……”

白郁声捏着手上的竞拍器,站在落地窗前往隔壁探了探。

隔壁的窗帘半拉着,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她轻轻舔了舔虎牙,摁下了一串数字。

“八号九百万!more?谁要加到一千万?”竞拍师比对着庡手中的数据,“九号一千五百万,八号两千万!谢谢您的出价,还有吗?”

会场安静了一瞬。

“九号八千万!”

白郁声瞪圆了眼睛,五千万就已经有些超过她的心理预期了,原本只是小数目往上拉,隔壁一次性在自己的出价上翻了四倍……

她叹了口气,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摊了摊手。

“哎,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白朔行注意到她那边的动静,摘下耳机,叫停了平板上的视频会议。

“竞拍器给我。”

白郁声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到这个价格了,没必要吧。”

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倒是很实诚,乖乖地把竞拍器递了过去。

“八千万一次!八号还出价吗?”

全场寂静。

“八千万两次……八号一亿六千万!”

白郁声猛然转头,黑人问号脸。

“直接翻倍没必要吧!”

白朔行挥了挥手中的竞拍器,“哦,不小心摁错了。”

白郁声:地铁老人手机。

“一亿六千万一次,一亿六千万两次。”

底下已经有了不小的**。

白郁声这会儿有些别扭。

她确实很喜欢这颗粉钻,要是能落槌也不错,可又觉得这个价实在不太值,就算是以慈善为目的也没什么必要。

隔壁要不要加个价?

好在隔壁并没有让她失望。

“九号!两个亿。”

白郁声松了一口气。

隔壁要么是不差钱的阔太太,要么就是无脑土豪。

还是给家里省点钱比较好。

她抿了一口柠檬水,转头去看她那败家哥哥。

只见他打了个哈欠,又极其漫不经心地在竞拍器上摁下了一个数字。

“八号,三个亿!”

白郁声:……

不是。

你那苟延残喘的海外游戏小作坊呢?

把你整个人卖了都凑不齐三个亿吧,高中没学过攀比心理不可取吗?

事情走向逐渐变得不太可控了起来。

白郁声干脆抱着自己的脑袋,躺在沙发上装死。

没救了没救了。

天凉了。

临夏白氏今晚可能要亡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白朔行才是!最大的妹控!唯妹主义!

不懂怎么当一个好哥哥?

砸钱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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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哇,拍卖会其实是有单次加价价格的,但是太固定的话我看他们得一整个晚上都在叫板,所以就不做固定了,大家看得开心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