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声埋着头,才往上走了一两阶楼梯,突然身子一轻,她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环住了沈知言的后颈,原本清凌凌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遮掩不住的惊恐。

沈知言凌厉的下颌线猝然出现在距离自己只有半臂距离的地方,白郁声呼吸一窒。

沈知言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凑近她的耳朵。

“帮个忙。”

白郁声不动声色地放轻了呼吸,她勾着沈知言的后颈,全身紧绷。

“什么忙?”

沈知言抱着她,稳步往另一侧楼梯上二楼。

“我呢,游手好闲惯了,家里人看不过去,给我相看联姻对象呢。”

说罢往后方努了努嘴。

他直视正前方,走得四平八稳的,脸不红心不跳。

倒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

白郁声扯了扯嘴角。

要不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多少知道了一点沈知言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

没准现在还真有可能被骗了。

不过……

她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微微弓起身子,凑了上去。

“所以裴意就是你的相亲……不是,联姻对象吗?”

沈知言喉结轻动,“嗯”了一声。

“可是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你这是明晃晃让我当恶人呢。”

白郁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窝了起来。

沈知言闷闷笑出了声,“好的姻缘不能拆,其他的随意。”

他走上最后一层台阶,转过身,对着裴意颔了颔首。

“裴小姐,今日多有得罪,庄园的菜点不错,要是您愿意的话,可以吃一顿饭再走。”

白郁声把头埋在沈知言的胸膛里,不太好意思露脸。

不过不用看都知道这会儿裴意是个什么反应。

沈知言对裴意没意思,不代表裴意就对沈知言没意思啊。

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抱了另一个女人。

还留自己下来吃顿饭再走。

咦……

光是想想白郁声脊背就开始发凉。

“沈知言,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嗯。”

室内沉默了一阵,身后传来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优雅不失风度。

白郁声悄声叹了口气。

不愧是女明星啊……

要是换做其他脾气不太好的骄纵贵女,这会儿就应该冲上来扯头花了。

“梅书瑶。”

等高跟鞋碰地板的声音完全消失,沈知言这才再次开口。

“我在。”

“把医药箱拿上来,左一房间。”

“好的。”

白郁声窝在沈知言的臂弯里,睁开眼偷偷瞄了他一眼。

没忍住哧哧笑出了声。

沈知言带着她往会客厅旁边的小房间走,最后稳稳当当将她放在沙发上。

“笑什么?”

“没……”

他蹲在地上,卷起白郁声的裤管。

衣服是提前在客房里准备好给她换洗的,匀码女款,但是穿在白郁声身上有些不太合身,宽落落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跑了似的。

昨晚贴的创口贴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夏季气温高,也不能长时间捂着伤口。

他一手固定住女孩的小腿,另一只手小心撕下黏在女孩膝盖上的创口贴,触感有些酥麻,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像走了火的草原,燃了一大片。

里面的伤口没了遮盖,明晃晃地露了出来,伤口不算太深,但毕竟是实打实磕在地上,昨天清创的时候没见着的小伤口这会儿全显了出来,印在白嫩的膝盖上,看着有些唬人。

房门被人叩了两声,梅书瑶提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

白郁声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收回腿,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起来。

“小沈总,您要的东西。”

沈知言的注意力完全在白郁声的膝盖上,他重新勾起白郁声的腿,目不斜视,点了点头。

“行,你放这吧。”

梅书瑶顺从地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微微欠身,转身欲走。

“等等!”

白郁声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腿从沈知言的禁锢中抽出来。

“你干什么?”

男人抬眼望了过来,清澈如琉璃般的眸子中染着一层不耐烦。

“我觉得这种小事不用麻烦你了,让梅老板来就行。”

她歪着脑袋,对着梅书瑶使劲眨着眼。

沈知言停顿了一会儿,重新低下头,捞起白郁声的小腿,另一手极其熟练地往医药箱里掏了一盒碘伏棉球出来。

碎发落在前额,阴影坠了下来,遮盖住了他的眉眼。

“她不会包扎伤口。”

白郁声:?

“没事的吧,就是清理一下创口,没有多难的。”

沈知言动作熟练且迅速,说话间已经用碘伏棉球将一条腿的伤口给清理干净了。

“不行,她晕血,见不得这个。”

白郁声:……

梅书瑶勾了勾唇角,眼尾上扬,忽略了白郁声求助的眼神,稍稍欠身。

“不好意思白小姐,书瑶帮不了您。”

说罢退到了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不是。

她好不容易从昨天晚上暧昧至极的氛围中剥离出来,这会儿又把她和沈知言关到一块?

碘伏的味道弥漫,淡黄色的药液在膝盖上晕染开来,顺着小腿的曲线往下滑落。

沈知言从边上拿了温毛巾,把滚落的药液给擦拭干净,白皙的小腿皮肤上留下一小道浅色的碘伏印子。

白郁声感觉自己这会儿有点供氧不足,脑袋嗡嗡地眩晕。

他今天的体温比往常偏低,指尖沁着凉意,顺着白郁声的皮肤丝丝密密地渗了进来,有些磨人。

白郁声咬着下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等到她眩晕感不断加强,肺部一阵生疼,沈知言才结束了手上的动作,将干净的防水创口贴给她贴了上去。

新鲜的空气鱼贯而入,她没忍住呼出了声音,粗重的喘息声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沈知言直起身,对上了白郁声一张憋红了的脸。

“怎么了?”

他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想去搭白郁声的脸颊,却在半道的时候突然顿住,重新垂放到身体两侧。

白郁声原本想偏开脑袋,可沈知言突然转变的动作,让她的脖子也梗在了半道。

白郁声:?

我动作都摆好了结果你不摸了是吧?

这和弹幕里说的裤子都脱了结果就给她看这个有什么区别!

她睫毛忽闪,收敛了脸上不太自在的神色。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天气太热了。”

她作势举起手,对着自己的脸颊扇了扇风。

“对了,刚刚裴意和你说的让你考虑考虑,考虑什么?”

沈知言给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一手提箱,一手抄兜。

“今天下午我有些事,晚上回来得晚,想住在哪随你选择,你要是一个人在别墅害怕的话,和梅书瑶说一声,让她在庄园给你收拾一个房间。”

这又算什么?

算是主动报备行踪吗?

还有一种,好像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的错觉。

这种似乎已经越过正常社交距离的举动,他却能表现得十分坦然。

若即若离,惹得人扎耳挠腮。

十分像网上大家都嗤之以鼻的渣男行为。

“好好养伤,要是无聊了找朋友来庄园也行。”

“消费全免吗?”

沈知言一噎。

转身给她脑袋上来了个爆栗。

“想得美,记你账上。”

嘤。

——

盛夏走过七月中旬,午间的雨开始盛行。

闷雷滚滚,浓积云堆积在天角,原本晴朗的艳阳被遮盖,视线黯淡了下来,院中有杂花吹落。

庄园外汽车引擎声轰鸣。

白郁声缓缓掀开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

暴风雨将至,一辆纯黑法拉利688pistatailormade破风而来,引擎轰鸣,如山间嘶吼的野兽。

白郁声扶着自己的额头,颇有些头疼地扯了扯嘴角。

她撑着自己的膝盖,走到庄园门廊下,十分不乐意地碾了碾脚尖的碎石。

两边玻璃没有贴防窥黑膜,站在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车内的景象。

车的内饰也选的纯黑,透不出一丝光来,只有仪表盘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红蓝光。

来人身着纯黑真丝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面那格,皮肤透着略微有些病态的白,额前落着几点碎发,那道刻薄的唇却是红得鲜明。

“咯嗒——”

车门解锁。

白郁声不太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了车门。

男人目不斜视,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手背的骨骼存在感极强,混着青紫色的血管,让人无端想象到欧洲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

“……哥。”

白朔行微微点头,指尖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动。

“上车。”

白郁声吸了吸鼻子,抬脚往车上迈了上去。

“梅老板,不好意思啦,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到时候帮我和沈知言说一声。”

梅书瑶站在大门口,欠了欠身。

车门关闭,法拉利扬长而去。

白郁声其实和她这位哥哥没太多的交集。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整个人看上去实在太过于阴沉。

和沈知言的清冷淡漠不同,白朔行的气质更偏向孤冷,更多的是山雨欲来的压迫与窒息感。

光是被他看上一眼,自己就能冒一宿的冷汗。

亲兄妹相处成这样,也算够失败的。

她扯了扯安全带,给自己空出一个勉强能透过气的空间。

“哥,咱们……咱们商量个事情行不行?”

“嗯,你说。”

“就是,以后有什么活动你找不着女伴要我去顶包,提前通知行吗?”,白郁声绞着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一身沈知言给准备的宽松款运动套装,脚上还为了不牵扯到伤口特地换的休闲款拖鞋。

她一阵无语。

“每次蓬头垢面地被拉去,让别人见了还以为白家虐待女儿了!”

作者有话说:

给哥哥设定了隐藏属性,以后慢慢展示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