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现在的刑亮真可谓是春风得意。以他的聪明灵活,又是黄一祥未来的乘龙快婿,所以在公司上下尽显呼风唤雨之能。三个月下来一结算,他的销售业绩居然排在了公司的前列。为此,受到了公司的特殊嘉奖,不但给他配备了专用车子,而且一跃当上了公司销售部的副经理。为了能进一步讨好蓓蓓,邢亮花钱也更加大手起来。

今天,刑亮买了双名牌的软皮高靴来到了蓓蓓的办公室。

蓓蓓非常开心,马上穿试了起来,“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款式?我穿着好看吗?”

“蓓蓓,相信我的眼光没错的!这是韩版的,就像为你定做的一样,很适合你。”

“多少钱?”

“不贵!才两千多块。”

蓓蓓抬眼看了看刑亮,“烧包!刚有几分钱了就臭摆!不过,你是给我花钱,再多我也愿意,谢啦!”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姐姐就要回来了,我们得考虑给她准备点什么。”

“对了,你姐姐在哪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刑亮好奇地问。

“哦,静蕊啊,人家出息大了,在澳大利亚留学,今年就要回来了。我们得好好盘算一下,给她准备件像样的见面礼。”蓓蓓边摆弄着鞋子,边若有所思地说。

“嗯,好!那是当然。”刑亮顺手搂过蓓蓓,轻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幸福的蓓蓓只顾穿着新鞋独自欣赏,刑亮却趁机悄悄地拉开了她的抽屉。抽屉里没有现金,尽是一些票据和公章,刑亮小心翼翼地翻看了起来。

“你干吗?!”蓓蓓发现后,喊道。

刑亮吓了一跳,“哦!我……我只是顺便看看,干吗这么小气……”

“一些财务单据和公章,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去,别乱翻!丢了怎么办!”蓓蓓走过来,将抽屉锁上了,顺手又将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干吗像防贼似的,我又不是什么外人,真是的!”刑亮嘟哝着。

“你懂什么?公司里有严格的财务规定,忽视不得。”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邢亮盯着钥匙搪塞道。

感到有些无聊了,刑亮便开车载着蓓蓓兜起了风。路过小鱼山公园时,两人停下了车子。

小鱼山虽然不高,却能俯览远眺。前海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八大关、汇泉湾、鲁迅公园、栈桥的美景尽收眼底;北面绿树掩映,天主教堂的尖顶、十字架和基督教堂的钟楼清晰可见。一阵阵鸽哨悠远回旋,让人蓦地升腾起一种异国情调的浪漫。

两个人无心览胜,靠在扶栏边上拥着热吻起来。正在**缠绵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狠狠地“呸!”了一声。回头一看,却是陆菲儿跟马晓明。作为校友,刑亮和马晓明是认识的。黄蓓蓓更是认出了菲儿。

“真他妈晦气!又遇上了你!”蓓蓓出言不逊。

菲儿的火“腾”地撞了上来,扯着嗓子喊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是什么大老板的女儿,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刑亮!既然傍上大款了,钱什么时候还?!”

“……”刑亮不知说啥是好,“那算什么!很快会还的!”说着,拉起蓓蓓就走。

“什么钱?谁的钱?把话说清楚!”蓓蓓不依不饶地回头冲菲儿喊道。

“问你的陈世美去!他最清楚!”菲儿一点也不示弱。

再这样闹下去,刑亮怕会颜面扫地,于是,拉着蓓蓓走得更快了。

见晓明一脸的迷惑,菲儿压了压胸中的怒气,就把刑亮跟雅文的那段往事告诉了他。

听完菲儿的话,马晓明如梦方醒,喃喃自语道:“我认识他,曾经一起打过球。”

“跟这种人?!”菲儿有些吃惊地问。

“哦!没什么,那都是在学校时的事情了。”晓明赶忙解释道。

“是这样啊。记住,这种人以后千万不可交往,害人害己!”菲儿说。

“知道了。”晓明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刑亮要把刚才的事情跟蓓蓓说明白,可就不太容易了。但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胡编乱造个故事并不困难。

“蓓蓓,你知道,我的家境不太好。所以上大学的时候借过她们的钱。很简单,就是这些了。”

“她们?”

“哦!还有那个周雅文,”

“那还给她们不就是了,至于吗?多少?”蓓蓓问。

刑亮眼珠子一转,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九万多块钱吧。”

“怎么,这么多!你都干吗用了?”

“学费……生活费……哦!还有给你买礼物啊。”

“这,这可怎么办?”蓓蓓有些担心了起来。

“对了,蓓蓓,你在公司的财务上,每天钱进钱出的,你给帮着想想办法吧。”

“这—— 能行吗?”蓓蓓有些犹豫了。

“你黄蓓蓓是谁啊,这点儿事情算什么!我也想尽快还,省得她们继续烦我。求你啦——”刑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

“那……那我试试吧!”蓓蓓沉吟着,忽然,又问:“对了,我听她叫你什么‘陈世美’来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嗨!别听她瞎说!那人说话总是不着调的,都叫她跟屁虫,少去理会她。”刑亮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柔情地一把拥着蓓蓓又亲吻了起来。

22海美医院的会议室里,李建利正在作关于增加引进新型抗生素等一些药品的分析陈述。今天的会议内容设计的方面较多,所以与会的人员很多。医院药管委、临床药学组等方方面面的人员几乎都到齐了。

李主任的这份材料准备得相当充分,围绕着病理学和临床经验做了大量的赘述,令与会者交口称赞。就连海滨都听得心动了。自然,这份报告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

进入到人事调整的环节,陈仁德提名,增补了马晓明、刘酩两为“临床药学组”的成员,而且马晓明还被正式任命为药剂科科长。会议开得圆满成功,皆大欢喜。陈仁德更是满心欢喜。临了,陈仁德以自己年事已高为由,突然提出辞去“药管委”主任一职,并提议由海滨来接任。这让以李建利为首的几名资深医生大感突然,大家纷纷劝留陈仁德。但陈仁德主意已定,大家别无办法。这反倒把陈海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会议结束,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还在兴奋着的刘酩跟李建利说:“李主任,真不知道要怎样谢你。跟着你这些年来,你给予我的帮助真是太多了!”

李建利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好好干吧,你今后的路还长,只要你跟着我好好配合,我怎么会亏待你呢?”

“是,是!好,好……”刘酩的头象捣蒜般地点着。

“不过……没想到陈院长会辞去药管委主任一职,这……有些太突然了……”李建利喃喃自语道。

“是啊,为什么呢?”刘酩很是不解的样子。

李建利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很正常,这医院还不早晚都要交给他儿子。”

“就是,就是……”

“可我所担心的,这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好事?坏事?!”刘酩大张着嘴问道。

“你不懂,以后再说吧!”李建利打住了话题。

门诊室里,雅文正在比对分析着病人的治疗方案和查房记录,李建利、刘酩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李建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小周,前些天我让你去那几家药品公司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雅文连忙站了起来,“李主任,我都去过了。那,这是我整理好的一个价目表。”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摞表格交给了李建利。

“嗯,好……好,没事儿了,你忙吧!”李建利拿着表格忽又转身道:“哦!小周,要恭喜你啦!”

“……”雅文愣住了。

“哦!是这样。我们陈院长看到你跟陈海滨,哦,现在是陈主任了。看到你们在一起,很高兴!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很神秘,我也说不好。不过,要好好把握哦!这对你今后的工作很有帮助!呵呵……”说着,李建利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雅文像是被噎住了,大瞪着眼睛莫名其妙地问:“看到我……我跟陈海滨在一起?好好把握?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呐,呵呵……”

李建利扶了扶眼镜,转身满意地走开了。剩下一头雾水的雅文傻傻地楞在了那里。

张凯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赶来医院找到了雅文。

前面曾有过几次接触,两人的气质形象和言谈举止,都给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再次见面,大家俨然成了很熟的朋友。甚至彼此还有了一种相互信任的好感。

“嗨,周医生,不好意思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张凯诚恳地说道。

雅文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不过,是要给你添麻烦的。”张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是什么事情?我能帮上什么,一定尽力就是了,说说看。”雅文好奇地说。

张凯见状,也就开门见山了,“我准备在公司门楣上方设计一个大的平面广告牌,以便更好地宣传推介公司的业务水准和实力。创意已经设计好了,我想请你帮我们拍一组片子,就是当模特儿。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商量这件事情。”

“这……”雅文有些犹豫了。

“你不要担心什么,大家是朋友嘛!所有照片的版权归你,我们是有偿使用的,你放心好了。”

“这……我不是考虑这些,这点事情我会尽力的。不过……不过为什么是我?我长得也不好看,又没有经验,恐难胜任的。”雅文说。

“嗨!看你说的,能来跟你商量这件事,就说明你再合适不过了。你很有明星气质的!干吗谦虚……”

雅文还是拿不定主意,自己真的曾未拍过那样的照片,到底能不能胜任,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正寻思着,忽然,旁边有人喊道:

“喂!来也不说一声!”

两人回头一看,是海滨走了过来。

“你小子,偷偷来医院也不打个招呼!说啥呢,神秘兮兮的。”海滨一脸严肃的样子。

张凯尴尬地笑了笑,就把自己的想法儿告诉了海滨。没想到海滨一听,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哟!不得了!你也太抠了吧,不去请明星,尽打我们周医生的主意。可我们周医生的身价也是不菲的哦!你说是吧,周医生,哈哈……”其实,此刻海滨的心里蓦地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悦来。

“一边儿去,谁抠了?我是那样的人吗?酬金我一分都不会少的,我这不正跟周医生商量着呢。”张凯推了海滨一把,笑嘻嘻地看着雅文,说。

如此一来,却让雅文感到不好意思了,她没再犹豫,果断地说:“你们说什么呢,只要张经理不怕我毁了你的生意,我就去试一试!什么钱不钱的,特俗!为朋友,我分文不要!”

张凯、海滨愣住了,他们没料到雅文会这么爽快决定了,而且还这么说。

“朋……朋友!啊哟,你可够仗义的,真,真看不出来啊你!”海滨大瞪着眼睛,话都有些结巴了。

张凯却高兴地一把抓住雅文的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太好啦!够义气!够哥们儿!”

雅文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挣脱了,问:“什么时间,提前通知我好了。”说完,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海滨,看看张凯的手,又看看他春光灿烂的脸,抬手就是一拳,“怎么?趁火打劫啊!还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张凯一下子被打懵了。会意过来的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肩膀,痴痴地又笑了起来。

23天气渐渐变凉了,但青岛海滨浓浓的夏意并未退减。碧波**漾的胶州湾上空,厚厚的白云翻卷着、堆积着……一会儿像奔腾的万马,一会儿又像是广阔无垠的雪原。海天辽阔,蔚为壮观。

一年多来,雅文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工作上有了很大的起色,诊治、上手术等临床经验和技术水平日渐成熟起来。小到甲状腺、阑尾、胆囊的切除,大到胃的部分切除和乳腺癌、结肠癌的根治,雅文完全可以跟台应付得了。对腹腔镜技术的掌握和介入治疗,她更有一套独到的见解。作为女孩子不晕台,技术提高得又这么快,不得不引起李建利和刘酩的刮目相看。

不过,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惑了雅文很久。她注意到,在一些不同类型患者的医嘱单上,特别是那些临时医嘱,李建利给每个病人都毫无例外地开具了两种药。一种是**注射液,一种是XM注射液。起先,雅文只是感到有些好奇。但时间一久,这种好奇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担心。因为她知道这两种注射液都是治疗心脑血管病的药物。带着这份好奇和疑惑,雅文还是主动找到了李主任。

李建利一听,淡定地笑了起来,“小周啊,你还不知道,这两种药物是用来配合放化疗、提高患者免疫力的。呵呵,救死扶伤,我们要尽可能地为患者生命和身体健康考虑的。”

“可是,那两种药,是治疗心脑血管病的专用药物,怎么……”雅文更疑惑了。

“哎——小周,不要那么多的可是,你刚工作不久,有很多事情还不懂,慢慢来你就明白了。好了,干好你的工作才是本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了。”李建利阴沉着脸,有些不耐烦地说。

“哦……我知道了,李主任。”雅文虽然还是不明白,只好点头作罢了。但心中的疑虑却更大了。

24心花怒放的刑亮,带着从蓓蓓那里挪用来的公款,又从王帆那里套听到了雅文的地址,驱车来到了海美医院。

一下车,海美医院的整体规模和建筑外观立即引起了刑亮浓厚的兴趣。这不愧为一座现代化美丽的海滨医院。依山傍海,楼宇轩昂,环境幽雅,看得刑亮不住地点头赞叹。

正看得出神,刑亮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马晓明。

“晓明哥,你好!又见面了。自从你毕业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真想不到,原来你也在这里工作。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快三年了。”刑亮激动又热情地说。

“哦!是的,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有事吗?”晓明随口问道。

自从上次从菲儿那里得知了刑亮的一些事情后,马晓明便开始重新认识起了刑亮这个人。但毕竟过去大家曾在一起玩过的,相互间还算是有些交情。

“上次见面闹了个误会,不好意思!很多原因是我欠了雅文的钱,不关陆菲儿的事。今天,我是特意来还钱的!嘻嘻……”刑亮嬉皮笑脸地说。

“哦,是这样!就从这一点来看,行!你刑亮还算是个爷们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雅文过来。”

晓明刚要走,刑亮却迫不及待地说:“晓明哥,其实……其实有些事情也不完全像陆菲儿说得那样。男女的事情一句话很难解释清楚的。对了,大家哥们儿一场,见了面还没怎么好好聊聊呢!”

晓明站住了。恰巧这时,李建利从一旁走了过来,看到马晓明他们,便也停下了脚步。

“晓明,干吗呢?”李建利问。

“哦!李主任,没什么,这是刑亮。对了,他跟周雅文、陆菲儿是同学,我们都是校友。”马晓明给李建利和刑亮两人做起了引见。

刑亮很是机灵,迅速掏出自己的名片,毕恭毕敬地双手分发给了李建利和马晓明。

“黄岛贝瑞医药公司销售部副经理——刑亮。”李建利看着名片惊奇地说,“哦!贝瑞公司,蛮有名的,我知道。你好!邢经理,没想到这么年轻啊!”说着,还主动向刑亮伸出了手。

“李主任、晓明哥,我看这样吧!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坐坐,一方面我们哥儿俩叙叙旧。另外,我也可以好好结识一下李主任。”刑亮诚心诚意地说。

“哦!今天的时间不方便,再说吧!这是我的联系电话。”说着,李建利也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刑亮。

刑亮如获至宝般地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大家寒暄客气了几句之后,就此分手道别。马晓明便跑去找雅文了。

一听说邢亮就在门外,雅文大吃了一惊!心砰砰乱跳起来:邢亮!这个曾让自己蒙屈受伤、刻骨铭心的人,他来干什么?!

当得知刑亮是来还钱的,雅文犹豫了。晓明见状,只好又把菲儿找来。菲儿一听,人立马兴奋了起来。在她的怂恿下,雅文只好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陈世美!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快拿钱来!”一见面,菲儿扯开了喉咙便喊。

“……”刑亮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大纸袋递给了雅文。

“那……那个纸条儿呢?”刑亮心有不甘地问。

“看你小气巴拉的,不就张臭纸条儿吗?你等着,我去拿!”菲儿转身向宿舍搂跑去了。只剩下两个尴尬的人站在了那里。

“你……你看来过得还不错!能在这样的医院工作。”刑亮开口说。

雅文瞥了他一眼,“放心好啦,不至于上当受骗!哪有你风光,连车都开上了!够神速的!”

“嗨!努力加运气呗!这是老天爷开眼,穷人也有翻身的时候。当然,也得承认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你好自为之吧!做人,凡事不可以做绝,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我知道,知道!”忽然,刑亮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啦?”

雅文愣住了,“对啊,哪来的?不会又是骗来或偷来的吧?!”

“什么话,放心吧!我现在的收入你想都不敢想的……”

正说着,菲儿拿着刑亮写的那张字条儿跑回来了,“两万六!要当面点清楚才能给你这个!”

“算了,菲儿,给他吧!没想到你还一直留着它。”雅文说。

刑亮接过菲儿手中的字条看了又看,放心后,转身拉开车门要走。菲儿却开腔了,“姓刑的,你给我听好了,欠人的一定要还!钱不过是个身外之物,你欠下的远不止这些。你真有想明白的一天,哭去吧,哭给鬼去听吧!哈哈……”

“哼!”刑亮愤愤地拉上车门,箭一般地飞驰而去。

25张凯请雅文拍片子的事情一切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为了稳妥起见,他今天是让海滨开车把雅文送过来的。

第一次参与这样陌生而又好奇的事情,雅文既紧张又兴奋。特别是一进入到摄影棚,莫名复杂的机器设备、纵横交错的缆线、头晕目眩的灯光、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让雅文一时紧张得有些透不过气了。

“来,先坐下来喝点儿水,一会儿化妆师和道具服装师为你上装。”张凯对雅文说。

“啊哟!这阵式还挺吓人的!不就拍个片子吗?比绘画还要麻烦!真是的……”海滨环顾着四周喃喃自语着。

“也不全是,只是准备工作要复杂一些。待会儿,周医生只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就行了。只当是玩儿,没什么,越随意越好!你一定行的!”张凯拍了拍雅文的手背笑道。

可巧,又让海滨看到了,“喂,喂!你该忙什么忙去吧!怎么黏黏呼呼得像个……”话还未说出口,他意识到了不妥,便赶紧收住了。

等上完妆、性感十足的雅文抱着只大大的绒毛熊站在了水银灯下时,张凯跟海滨都惊呆了。雅文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似纷乱无序的发式,充满着青春时尚的顽皮和活力;精致的五官强化得更加突出迷人;白皙的皮肤泛着耀眼的光晕。

突然吹起的风,吓了雅文一跳,“唰!唰!”闪光灯迅速闪了几下。雅文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又听到摄影师提示:

“笑,开心地大笑!”

雅文哪里还能笑出来,所以一连拍了几张,效果都不理想。摄影师跟张凯有些着急,便在一旁想尽一切办法启发着雅文。海滨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放下水杯站了起来。他本想走过来跟雅文说些什么,可一不留神,脚下被那些电缆绊了一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样子十分狼狈。

如此突然,谁都没有料到,只把个雅文笑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KA!过!太完美啦!”摄影师还兴奋地做了个OK的手式。这时,海滨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摔痛的胳臂,自觉晦气的他在雅文和众人的嬉笑声中灰溜溜地逃出了摄影棚。

很快,雅文便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并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后面几组不同片子的拍摄。

雅文到后面卸妆去了。张凯把海滨从外面叫了进来,请他看看刚才拍摄的效果。面对着显示屏,两人屏住了呼吸,但两颗年轻的心却在汹涌澎湃。

“海滨,你看,我没说错吧!周医生的气质形象就是明星!她要是能从影,我敢打赌,一定会特火!”

“……”海滨本想说什么,但听张凯这么一说,嘴角一撇,冷冷地说:“你少打什么歪算盘!你摄影师的技术还不错。这套照片给我复制一份,这也有我的功劳不是吗?!”

“这……这恐怕得问问周医生的意见。”张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你少来这套!她是我们医院的人,我还不行吗?免费让你拍就已经很不错啦!就你我知道!快点儿!”海滨开始蛮横不讲理了。

没办法,张凯只有照办。临近中午,张凯执意要宴请一下雅文,以表谢意。可海滨推说医院还有要紧的事情,拉着雅文匆匆上了车。弄得雅文跟张凯一时无话可说了。

海滨的车并没有开回医院,而是径直来到了韩式古典风味的“矗石楼”。这是一处古韩国风貌的餐厅,深棕色原木和宽大的玻璃门窗凸现了它的深沉与庄重。这里最以腌制的牛排和鲜嫩的五花肉见长。

双双入坐,很快,海滨点的各种菜品摆了上来。肌理清晰的五花肉和牛肉码放在翠绿色纹理的大瓷盘里,搭配的蔬菜青翠欲滴、色泽明丽。

雅文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明明说医院里还有事情,却来了这里。”

“呵呵,你还当真了?你为我的朋友帮忙,我当然要表示表示诚意啦!”

“可,可人家张经理不是也安排好了吗?”

“张经理?什么张经理,叫他张凯好了,多费劲!”海滨看了雅文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这是两码事,跟他没有关系。再说,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新开业的韩国料理。等以后有机会,再让他安排好了!”

“你说话做事的确挺让人费解的。”雅文白了他一眼。

“算了,不说了!菜都上来了,快吃吧!”

“哦……那,那我还真没吃过韩国料理,恐怕会不习惯。”雅文真不知该怎么说了。

“嗨!尝尝不就知道啦,很开胃的!韩国菜用料讲究,荤素搭配合理好看。看起来满桌子盘盘碟碟的很麻烦,吃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你看,拿着这片生菜,卷上这个肉,再蘸一下料酱,就可以吃了。”海滨边说着,边示范着卷了一个生菜包递给了雅文。

“你,你吃吧,我自己来。”雅文礼貌地回绝了。

“哦,好!嘻嘻……”会意过来的海滨笑了笑,一口吞掉了手中的菜包,大口嚼了起来。

韩国料理果然辣味十足,也的确开胃。这顿饭菜只吃得两人满脸冒汗,嘴里“唏嘘”有声了。

吃过午餐,看时间还很充裕,海滨提议开车再转转,顺便看看秋日里的海滨景致。雅文欣然同意了。

秋高气爽,矫阳似火,透明的空气传递着清新的海的气息。车子开得很慢,路过“鲁迅公园”时,海滨不自觉地停下了车子。

“下去走走吧!”海滨说。

“好吧!哦,上次你写生,我们……对了,你好像很喜欢这里。”雅文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地一口气问道。

海滨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雅文径直来到了上次写生的地方坐了下来。雅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哦?怎么了。”海滨从思绪中回过了神儿来。

“这里的环境很优雅,特别是那红礁石十分独特。从我们现在的这个角度看去,应该是最能体现鲁迅公园汇泉湾的景致风貌。记得你上一次画的就是这里。”

海滨点了点头。

“可我要问的是,挂在陈院长办公室里的那幅大的油画,好像画的也是这个角度。但很显然,那幅画的时间要久远一些。我想那肯定不是出自你之手,而且风格也不相同,更具明亮的光感。”雅文似乎要一口气掏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

海滨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那是我妈妈画的。说来话长,其实当年他们就是在这个公园邂逅认识的。为了见证他们的结合,妈妈后来特意画了那幅画……还有,知道为什么我叫海滨吗?”

雅文摇了摇头,更加好奇地盯着海滨。

“这个公园最早的时候名字叫‘海滨公园’。”

雅文的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把,“哦!是这样,对……对不起!让你提及了那些往事。”

“嗨!这有什么好道欠的呢,都是久远的故事了!呵呵……”海滨苦笑着说。忽然,他站了起来,“算啦!走吧,雅文。”

雅文愣住了,坐在那里竟迟迟未动。她不敢相信海滨居然叫起了自己的名字。

“嗯?又怎么了?”海滨疑惑地伸手去拉雅文。

“哦!哦,没什么。”雅文赶紧起身站了起来。

“隔着信号山很近了,小的时候我也经常去那里玩儿,我们再去那里看看好吗?”此刻,海滨的兴致似乎更高了。

雅文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点头答应了。

老远就看到了信号山上那三个鲜艳醒目的红色蘑菇楼,那是寓意古代传送信号的三支红色火炬,也是信号山特有的标示。两人兴奋地登上了“旋转景观楼”。

凭栏远眺,海上进出港口的巨轮隐约可见;近处飞驰在海面上的摩托艇,身后拖起一条条长长的雪白的浪花;烈日下的海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诗情画意的场景,温馨浪漫的情调,让人抛开了一切阴霾浮躁,沉浸在无限的自然风光和都市风情之中了。

走下山来,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海滨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样,雅文,今天玩得高兴吗?”

“高……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了?雅……”

海滨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喊了雅文的名字!顿时,他感到自己的脸一阵阵地火辣。

车内十分安静,两人一时语塞了。

26自从上次跟李建利询问起有关患者用药的问题后,平日里,雅文就更加留意这方面的事情了。

今晚是雅文当班,一个人呆坐在值班室里显得有些无聊。悬而未决的问题自然又涌上了心头。于是,她翻找出一本新版的《药典》查对了起来。《药典》上对**和XM这两种注射液的功能主治都作了明确标明——该药品适用于心脑血管疾病的治疗和抢救。但只字没有提及到李建利所说的是配合放化疗和提高免疫功能的作用。

雅文迷惑了。为了彻底找到答案,她重新找来了一些患者的医嘱单,认真研究分析起来。这一看,雅文更是吃惊不小,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很多不同患者的医嘱单上,还都出现了一种叫GLQ的药物。这种药物本身并不奇怪,只是用于治疗放化疗引起的恶心呕吐的药物,一般的使用率很高。但让雅文吃惊的是,这种药物个体病患每天使用不能超过9毫克。可在这些病人的医嘱单上,GLQ的用量竟然达到了13毫克。雅文震惊了,这种药物超量使用会对人体的肝脏引起损伤的。

十点半,菲儿回来了。今晚她是跟马晓明一起出去看电影了。

“雅文姐,有件事情想请你给参考参考。”菲儿满脸羞红的样子说。

回过神儿来的雅文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问:“看你高兴的样子,是什么好事?快说吧。”

“嗯,就是……就是,唉,我怎么说呢?”菲儿还在犹豫不决。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从来不这样的,快说吧。”

“那好!你说马晓明这个人怎么样?嘻嘻……”菲儿掩着嘴笑了起来。

雅文已经猜到了八九,故意逗她说:“他啊,我看这个人有问题!从跟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你没发觉吗?”

“啊?雅文姐,你早就看出来了,那怎么不早说!今晚……今晚差一点让他给骗了!”菲儿激动了起来。

雅文故作吃惊的样子问:“怎么!他对你怎么啦?”

“他说他想跟我正式交往,还……还想亲我呐!”菲儿一脸委屈气愤的样子。

“哈哈!哈哈……可笑死我啦!你……你个傻瓜跟屁虫儿……怎么这么不禁诈呢!哈哈……”

菲儿怔住了,等她会意过来,猛扑了过去,胡乱地挠着雅文,“怎么,又忽悠我!看你还笑……”

“好啦……好啦……不敢啦!”雅文抵挡不住,主动“投降”了。

重新安静了下来,雅文正经其事地说:“菲儿,我看马晓明这个人做派稳重,真的很不错!可以信赖。他对你到底如何,这些日子以来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雅文姐,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问你的。”

“好好把握,可不要像我,那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不过,我看马晓明不是那样的人。矜持点儿,以后交往看看再说吧!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会先吃到你的喜糖呢,呵呵……”

“你又来了,看你说的,才不会呢!”菲儿认真地说,“雅文姐,你还没有中意的吗?我看那个张凯就挺不错的。而且,他跟翰强大哥蛮谈得来的。好像大哥也挺喜欢他……”

“菲儿,说什么呢!我们相互都不了解,这样的话怎能乱说?”雅文打住了菲儿的话。

菲儿撇了撇嘴,不再作声了。

又坐了一会儿,有些困意无聊的菲儿只好先回宿舍去了。可雅文却重新陷入了沉思:

**、XM、GLQ绝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李主任应该知道这些情况,可他……

马晓明和陆菲儿,多让人羡慕的两个人呐……

忽然,张凯、陈海滨、刑亮的影子又交替出现在眼前……

雅文感到头脑发胀,胸口憋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27看着儿子海滨近来能沉下心来研究医院的工作,性情脾气也有了不少的变化,陈仁德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吃过晚饭,海滨刚想起身离座,陈仁德喊住了他。

“再坐会儿吧!好久没有一起聊聊了。”

海滨好奇地盯着爸爸,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最近跟小周交往得怎么样,还顺利吧?”陈仁德关切地问。

海滨一愣,随即满脸堆笑了起来,“哦!哦,你是问那件事啊。我们进展得当然很顺利啦,您就不要担心啦!嘻嘻……”

“嗯?顺利就顺利是了,你笑什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我还真不放心,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会看上你哪一点?就像你先前的那个同学黄静蕊,多好的女孩儿,可又怎样?”陈仁德一脸严肃的样子说。

一句话,像是戳到了海滨的痛处,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腾”地站了起来,转身上楼去了。

“你……唉!”陈仁德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四仰八叉躺在**的陈海滨,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是啊,自己的一片痴情,静蕊怎么就不接受呢?自己果真就比不上那个张凯吗?

海滨陷入了沉思,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又像胶片一样回放了起来……

那是一个开心的暑假。无忧无虑、情窦初开的花样年华,少男少女的内心充满着青春的热烈与奔放。海滨骑着单车带着静蕊来到了浙江路上的“圣弥爱尔大教堂”。

这座始建于上个世纪初的哥特式建筑,历经了近百年的风风雨雨,依旧完好地伫立于青岛之滨。高大的教堂主体动感向上,直刺苍穹;轻灵的垂直线条直贯全身,处处充满着向上的冲力。天主教堂以它独特的欧洲风貌,见证了这片古老东方文明的崛起和这座现代化国际都市的辉煌。

海滨铺展开自己的画具,麻利地画着素描。静蕊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时还在海滨的画稿上指指点点。很快,一幅完整的素描稿完成了,古朴雄伟的天主教堂跃然纸上。静蕊十分喜欢。

“海滨,这幅画就送给我吧!”

海滨没加思索地说:“没问题!你要多少都给你!”

捧着海滨的画,静蕊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交到了海滨的手上。

“给你的,记住!不可以送人!更不许弄丢了!”

海滨低头一看,是一块光滑温润的紫色的心形贝壳,还缀着两颗光滑圆润的白珍珠。

“咦,这东西是哪儿来的?真好看!”海滨问。

“傻瓜,这不就是你捡到的那块紫贝壳嘛!怎么,认不出来啦?”

“真的?没想到它是这么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海滨欣喜若狂地盯着静蕊追问道。

“就为了打磨这块贝壳,费了我好几天的时间呢。你看!把我手指甲都磨坏啦!”

“啊哟,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竟然能做成这个样子!辛苦你啦,来!我帮你吹吹……”海滨抓过静蕊的手,装模作样地吹了起来。

“干吗!又不疼不痒的,你以后好好收着就是了。”静蕊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嘻嘻,好!一定……”

想到这些,躺在**的海滨,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角,露出一脸甜蜜幸福的微笑。

脑海中的“胶片”在继续回放……

“海滨,我想我们之间不要有什么误会。留学的事情我已经都办妥了,明天上午9:00的飞机。你不来送送我吗……”电话的一端,传来静蕊淡定的声音。

海滨试图压住胸中的怒火,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吼了起来,“不是说好不去了吗?!明天的比赛对我很重要,这是我第一次赛车资格选拔!你……什么留学?都是假的!你是在逃避!逃避……”

“海滨,不是的!你听我……”

“啪!”海滨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机场附近的赛车场上,海滨的情绪依旧不能平静。伴随着刺耳的轰鸣,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像一只展翼的大鸟,从赛车场上空稳稳翔过。海滨抬腕看了看表,“9:00”!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时刻!

“砰!”的一声,海滨在毫无防护措施的状况下,狠狠地拉上自己的车门,疯狂地投入了比赛。任凭身后的张凯怎样呼喊他。

后来,“轰隆!”的一声,天旋地转,海滨随即失去了知觉……

想到这儿,海滨“噌”地从**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那道疤痕,心里酸楚楚的……

呆坐了一会儿,无聊的海滨打开了电脑。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迅速点开一个“文件夹”,雅文在张凯那里拍摄的全部照片逐一展现开来。

看着清纯漂亮的脸庞,海滨不由得心中暗叹:周雅文,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特有的高雅气质和眼神,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当红的影视明星。从一开始的误会到这些日子的彼此接触,怎么对她的感觉越来越亲切了呢?那天自己怎么就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她的表情?还有,她现在还记恨着我吗……

海滨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