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无能,我们留在甸缅,能够打一次两次的胜仗,但日本鬼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夏远看着死啦死啦,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国军内部已经没有了战意,甸缅战争的失败,远征军的溃败,让国军内部损失惨重。而且你知道,国军内部家族系带严重,军队不是属于人民,是属于家族,谁会愿意看着自己家族的人,明知道甸缅战争已经失利,还派部队进入甸缅。”

夏远把身子平躺,继续道:“不怕你笑话,我们在进入甸缅的时候,就是一群溃兵,虞啸卿想要收编我们,进入甸缅当炮灰,不过我出现了,我先他一步,如果我没有出现,你觉得这群溃兵的命运会如何?”

他扭头看着已经陷入沉默的死啦死啦,知道自己说的话,死啦死啦已经听进去,夏远还在说,“他们会做排头,给那些所谓的精锐挡子弹,消耗敌人的力量。”

“甸缅战争失败,不是意外,你既然是远征军,又是副团座,肯定是看着远征军失败的,他们为什么会失败,上峰不作为,英国佬不抵抗,把远征军当做自己撤退路上的掩护。”

“就这样,不失败才怪呢。”

死啦死啦被说服了,夏远说的没错,一个联队能够拉出一个旅团的战线,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日本鬼子的敌人是真的愚蠢,远征军的盟友更蠢,他们以为远征军没安好心,是想着等赶走小日本之后,借机霸占他们的殖民地。

英国佬可是想多了,中国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怎么会霸占他们这个殖民地。

可惜远征军已经溃败了。

他们留在甸缅,没有后勤补给,没有盟友支援,一旦弹药消耗殆尽,被日军包围,他们将陷入死境。

日本鬼子追英国人和中国人追的溃不成军,而他自己又何尝只是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往深层次的想,日本鬼子反应过来,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地狱。

死啦死啦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

“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夏远看着天上的星星,翻了个身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把那群英国佬给放了,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盟友。”

死啦死啦问他:“不问他们要一些东西?”

“要什么?武器装备?咱们这一路上走来,缴获了多少的武器装备,还有日本鬼子留在机场的弹药库,这么多已经够了。”

夏远又道:“还是要一些吃的?罐头咱们也有,至少餐餐能让他们吃上肉。”

他思考:“衣服虽然破旧,也不是不能穿,倒是可以可以问英国佬们要一些衣服,这群老外还是挺有钱的,比咱们有钱。”

在连续不断的溃败中,溃兵们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烂不堪,潮湿的泥土贴在衣服上,让衣服变得潮湿冰冷,贴在身上异常不舒服。

夏远也在为溃兵们谋得一些福利。

“敲这群英国佬一笔,他们这么有钱,甸缅殖民多长时间,挖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死啦死啦说道。

他的话让夏远想起了日本鬼子侵华战争,这还并不包括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日本鬼子侵占东四省,挖走煤矿、土木、掠夺金银珠宝、典藏书籍、文化瑰宝,光是黄金白银都有万吨,日本鬼子为什么能在战后自身经济恢复的真么快,除了和美国佬的扶持之外,便是他们在战争中收敛的财富。

清朝时期的中国就像是猪圈里的一头养的肥头大耳的猪,随便割一刀,掉下来的肉都是黄金白银,而且这头猪没什么战斗力,对于列强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咬上两口。

第二天清早,英国佬的军医就来了,十分客气的帮助受伤的溃兵们进行了简易的包扎,溃兵们的衣服引起了这群英国佬的怀疑,昨天晚上天太黑,他们没有看清楚眼前这群溃兵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日本鬼子。

但今天一早,溃兵们的衣着暴露在他们眼中,这群英国佬恼羞成怒的怒斥夏远不人道。

夏远对此没有解释,只是道:“你们向我投降,我收了你们,我还带着我们的士兵帮助你们夺回了机场,他们的伤都是为你们流的。是,你们是高贵的贵族,看不上我们。”

英国指挥官沉默的看着夏远。

夏远继续道:“我们把你们当人看,你们有把我们当人看没有?你们真要向日本鬼子投降,他们可不会遵守贵族精神,更不会遵守你口中的日内瓦公约,想想他们在中国做的什么,他们有遵守过日内瓦公约没有?你们还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会遵守日内瓦公约。”

夏远被这群英国佬气的,真想拔出枪给他们几枪,远征军的溃败除了和自身有一些关系之外,就是跟这群高傲的英国人有关系,远征军的到来并没有激起他们反抗的欲望,反而是向着印度方向撤退,而远征军成为他们撤退路上的掩护,大量的远征军不是被因为打不过日本鬼子,而是英国佬撤退,导致远征军部队的侧翼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大多数都是被这群高傲、绅士的英国佬坑死的。

夏远对他们自然无感,如果不是当下英国佬和美国佬对老蒋的政府各种武器装备的支援,为正面战场提供了帮助,他也不会照顾这群英国佬的感受。

面对夏远的职责,这群英国佬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他们本着人道主义,还是愿意派遣一名英国军医前来,并赠与他们一些完整的军服。

“你们是一群虚伪的士兵,难怪连自己的国家都保护不了,我可以派遣一名英国军医,和一些物资,剩下的,我不会再管了。”

英吉利指挥官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似乎被夏远的话戳到了痛处,他在怒骂一声之后,选择了离开,并把这个仓库当做眼前这群溃兵修养场所。

死啦死啦问夏远:“他说了啥?咋看起来就跟发了情的公牛一样。”

“他说我们虚伪,说我们连自己的国家都保护不了。”

夏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英国佬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保护不能保护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国佬说三道四。

死啦死啦又问:“那咱们的衣服,还有军医。”

夏远道:“他们同意了,估计这也是给咱们最后的帮助,以后的路就要靠我们自己走了。”

死啦死啦脸上露出笑容:“路不都是咱自己走的吗?啥时候靠着他们了。”

夏远没再说话,看着这群英国佬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路就是要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们,资本主义的帮忙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我们。”

英国佬承诺的军医和军服很快就送到了,一名年轻的士兵,肩膀上带着红十字,他看到溃败的伤员,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大喊着:

“他是个士兵!我是军官的专属医生!”

夏远龇牙咧嘴,这群英国佬还真是倔强,便跟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团的军官,如果你不治疗,我就向你们的指挥官投诉你,他们在帮助你们争夺机场的战斗中受了伤,而你却拒绝为他们治疗,如果他们死了,就是被你杀死的。”

这名年轻的英国军官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

夏远又说:“医生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但是你的不治疗,却杀死了他们,你一个人杀死了他们这么多人,你觉得你的长官还会需要你?我要跟你的长官说明情况,你是杀人凶手。”

在夏远的道德绑架下,这名军官屈服了,他愿意为这些伤员治疗。

“道德绑架,屡试不爽。”

夏远感叹,突然发现道德绑架也不是一无是处,在那个时代,道德绑架会被喷,但在这个时代,道德绑架会让他们的内心煎熬,良心受到谴责。

站了一夜岗位的孟烦了还在睡觉,突然被人推搡着,惊叫一声一把掐住推搡他的人,又在一帮老油条的哄堂大笑中逐渐清醒。不辣、要麻、康丫他们大笑着看着孟烦了,孟烦了手上死死掐着阿译的脖子,阿译的脸色苍白。

孟烦了讪讪的放开阿译,问:“什么情况。”

阿译摸了摸被掐的脖子,压抑着咳了两声,说道:“我就是告诉你,我们有新衣服穿了,团长,团长说服了英国人,他们愿意给我们一些帮助,还有一名军医,那名军医正在给伤员们包扎伤口。”

孟烦了心中一动,看着眼前的溃兵们,他们身上破旧的衣服都扔掉了,换上了崭新的英式军装,阿译手中拿着一个剪刀,和一个剪得零碎的马口铁罐头。

阿译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说道:“英国人的衔跟咱们的不一样,我剪几个咱们中国的衔戴着。”

不辣说:“烦啦,赶紧起床,团长叫你过去呢,英国佬的军医来喽,正在给伤员们治疗,让他给你看看腿,他们有药,用了药的伤员们都不叫唤喽。”

孟烦了惺忪的睡眼突然变得明亮,他挣扎着站起身,在郝兽医的搀扶下,他甩开了郝兽医好心搀扶的手,说:“等治好了腿,小太爷也能跑起来了。”

他穿过仓库,溃兵们早都起来了,正在外边洗漱,这仓库里几乎是空着的,没什么物资,估计都被英国佬自己搬空了,又或者有留下的被日本人抢走了。空****的仓库板条箱上放着溃兵们的武器装备,衣服都换成崭新的英式军服,一副绑腿、一个背包、水壶以及一些英国佬、美国佬的钢盔,武器都靠在一块,那些是从日本鬼子手中缴获来的三八式步枪,还有美国人支援的卡宾枪,英国人支援的冲锋枪。

溃兵们正在用一个胶皮管子的水龙头清洗自己,英国佬除了给他们发来军装之外,还有毛巾和香皂,这在国内可是奢侈品。

夏远让死啦死啦把香皂和毛巾分发下去,溃兵们兴高采烈的拿着香皂,双手捧着用鼻子乱嗅。

要麻说:“好香噻,豆饼,你尝尝,能不能吃。”

豆饼想都没想,咬了一口,龇牙咧嘴的吐出来,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不好吃。”

看着豆饼皱在一起的脸,是那样的滑稽,溃兵们哈哈大笑,他们用毛巾包裹着香皂当流星锤打仗,一个个只穿着裤衩,光着身子在那里玩,他们抓住了要麻,束住了他的裤腿,然后往里边灌水,让他举步维艰的穿着一条灯笼裤。

他们拿着胶管子打水仗,用泥巴糊着身体,玩的不亦乐乎。

郝兽医给自己的身体上打上了一层香皂,却怎么也找不到水管,他闭着眼摸索着,蛇屁股他们却一直移动着水管,放在一个他摸不到的地方。康丫得得令台令令台地唱着某段武生戏文,包着肥皂的毛巾被他当做马鞭子挥舞,肥皂飞了出去,滑了一段后落在了独霸一根水管子的迷龙脚下,迷龙正闭着眼拎着管子往身上浇水,踩着香皂扬天摔了一跤。

迷龙晕头转向的坐在地上,抓着那块肥皂给自己打肥皂,溃兵们老实了不少,他们呆呆地看着迷龙,迷龙变了,脾气不再那么火爆了,迷龙也不像是迷龙了。

康丫呆呆地看着迷龙,然后抢走了不辣的香皂,两人穿着一条裤衩,在空地上你追我跑。

英国人的哨兵奇怪的看着他们,就像是看一群猴子一样,长时间的营养不了,溃兵们也的确瘦的一条棍儿,看起来就跟猴子一样。

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着嬉闹的溃兵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溃兵们围了上来,康丫问:“烦啦,你那腿咋样了?”

孟烦了笑着说:“托团长的福,今天下午就能动手术了。”

溃兵们为孟烦了感到高兴,治好了腿,兴许孟烦了就了却了一桩心愿,他回头看着夏远,眼神带着复杂。

夏远对孟烦了挥挥手,眼神中带着鼓励。

不知为何,孟烦了感觉到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温暖,不再像以前那样,暖洋洋中带着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