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去找迷龙了,他要解决和迷龙的恩怨,这也是争得了夏远的同意,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一样,两人的性格看着很像。

溃兵们被安排在这个仓库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最大的原因是这里有隔离网,能够通过隔离网限制溃兵们的活动,英国佬也担心这群中国人会抢了他们的机场和物资,他们的机场里有不少物资。

洗完澡的迷龙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英式军装,抱着一挺布伦式正出神儿的看着隔离网,龙文章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绕了几圈,又走到几米开完,又绕了回来,一脚踹在迷龙身上,把迷龙踹的四仰八叉。

迷龙怒不可遏的站起来,看着龙文章:“我知道咱们谁看谁都不顺眼……”

龙文章似乎是故意要挑起迷龙的火气,咧咧道:“东北佬儿就是不会打仗,和那个李乌拉一样,虚耗粮饷,浪费子弹。”

迷龙盯着他,想要拿夏远来压他:“你说这话有屁用,团长都还没吭声呢。”

龙文章笑了,继续动嘴皮子:“我半匣子弹打死四个,你一匣子弹打死一个。这样等你打到东北,打孔的弹匣都够堆个山海关来。”

迷龙沉默的的盯着龙文章,嘴唇嗫嚅,“我没有使过机枪。”

龙文章走上前,身后抓着迷龙的虬结的肌肉,拍打着他的肩膀:“身板是个使机枪的身板,准头也不错,可干嘛非要连发呢?头两枪命中,往后的全非常天了,咋了,跟老天爷有仇,还是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

迷龙疑惑的说道:“机枪不就是连发的呀!”

“谁告诉你机枪就一定要连发了?”

龙文章拿过来迷龙的那支枪,趴在地上,连续扣动扳机,枪声得得响起,子弹嗖嗖出膛,他嘴里喊着:“短点,短点,短点!”

龙文章扣扳机训练的有素,每次出膛都是二到四发的短点射,说了三次短点,三块石头被打的粉碎,龙文章使用机枪的强悍吸引了迷龙,他看着那被打碎的石头,意识到这家伙是在教自己。

龙文章站了起来,拎着手里的机枪:“这是布伦式,跟咱们国内使用的捷克式是一家。是咱们最拿得出手的枪,也是小鬼子对痛恨的枪,看团长也是看你人不错,才让你扛枪,我跟团长的想法一样。要不要学几个使这枪的损招?”

迷龙没说话,因为他已经对龙文章钦服了。

孟烦了拖着受伤的腿,正在路上跛行,那怪异的‘哒哒’‘哒哒’的短点吸引了他,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迷龙再用短点打断远处的树枝,这家伙比龙文章来的更狠,他因为臂大是使用跪姿在射击,左手扶着枪身,整支枪的后坐力全作用在右臂上,对他来说,完全不在乎布伦式的后坐力。

龙文章已经结束了他的教程,坐在一旁看热闹,迷龙这家伙的确是天生的机枪手。

他又发现了孟烦了,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孟烦了停在迷龙身旁,看着他:“我听团长说了,这次我的腿能治好,有一多半都是你的功劳,下午就要动手术了。”

“哦,好啊。”龙文章看了眼孟烦了,又继续盯着迷龙的短点看。

孟烦了想走,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跟龙文章说一下:“……谢谢。”

“腿治好了,别掉队了,传令兵,三米以内。”

龙文章又提醒孟烦了。

孟烦了看着龙文章,又看看在练枪的迷龙,拖着一条烂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仓库前,夏远坐在凳子上晒太阳,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我的团长我的团世界是为数不多能够休闲的世界,其主要体现在人性方面,溃兵溃败后,丢失了自己的魂,抗日时期,这样失去魂的溃兵数不胜数,不同于上甘岭和长津湖,那是着重展现在战争的残酷,志愿军的伟大。

眼前这群无所事事的溃兵,将夏远从壮烈的上甘岭拉到了抗战之初,那些普通士兵们的视角。

摒弃了壮烈的志愿军,我的团长我的团褪下斑斓的色彩之后,留下的只有悲惨。

溃兵们洗完澡之后,换上了一身新的军装,脸上带着笑容,要麻拍了拍脚上的鞋子,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他高兴地说道:“龟儿子滴,英国人的衣服穿着就是舒服,穿着不剌身子。”

不辣道:“可不是,人家这衣服摸起来就软,好得很。”

夏远看着溃兵们的交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远处,老绅士指挥官坐着吉普车,匆匆过来,身边跟着他的英国翻译,下了车之后,老绅士便来到夏远面前,“你答应过我们,你的部下会帮助我们加固防御工事!”

孟凡了走了过来,意外的看着夏远。

夏远睁开眼睛,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老绅士,用不是很蹩脚的英文道:“我的团刚刚经历了昨天晚上的战斗,现在需要休息,都累成灰孙子了,加固防御工事等到明天。”

老绅士从夏远那蹩脚的英文中听出了他的意思,说道:“我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

夏远回道:“你应该祈祷我们能够休息的更好,日本鬼子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不如把你们的咖啡什么的送过来一些,我们可以帮你们夜间值班。”

老绅士眼睛转动,“我需要加固机场的防御工事。”

夏远:“那就不可能了,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我们是军人,不是泥水工,我们休息好了,会主动出击的。”

有句话说得好,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与其待在机场提心吊胆着日本鬼子什么时候出现,不如主动出击,把选择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老绅士惊愕的看着夏远,说道:“疯子!日本鬼子多的像会移动的森林!你们只有这么点人,会死的!”

“死不死那是我们的事情!也许我们是疯了,但日本鬼子更加疯狂,两个小队就敢袭击机场,对付这样的疯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比他们更疯狂!他们两个小队就敢袭击机场!我们十个人就要去袭击他们的联队!而我的团有三百人!”

夏远说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我们还有机会,而不是像乌龟一样缩在机场!”

老绅士发觉带了个翻译是没什么作用的,他听懂了夏远的意思,“上帝,他们要自杀,我要去联络他们的指挥官,上帝保佑这该死的通讯能够让我顺利的联系到他们的指挥官,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的指挥官。”

“没有指挥官了,我就是他们的指挥官。”夏远平静地说道:“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已经追赶过去,你们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两个小队的日军就能把你们打下来,下次两个小队的日军还能够把你们打下来,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老绅士没再吭声,带着自己的手下就离开了。

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说道:“您想跟死啦死啦一样,带着我们去送死,我们只有三百号人,您也就打了一次胜仗。”

他似乎是在提醒夏远,“这里是甸缅,日本鬼子的包围圈。”

夏远看着他:“正因为这里是甸缅,是日本鬼子的包围圈,我们才更应该出击,而不是留在这里,等到英国佬撤退的时候,把我们当做他们撤退的垫脚石,你不知道这群英国佬会干出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

夏远目光深邃:“两个小队的日本兵就能够把机场打下来,同样的,再来两个小队的日本兵,那群英国佬也是绝对守不住的,他们会被日本鬼子击溃,我们的侧翼就会暴露在日本鬼子的枪口之下。”

夏远转头看着孟烦了,继续说道:“你听过这句话没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们跟着这群英国佬一起守机场,只会死的更快。”

孟烦了陷入了沉默。

夏远看着正在休息的溃兵们继续说道:“英国佬现在是在拖延时间,拖延撤退的时间,他们嘴上说着要守机场,实际上只想着把我们留下来,等到他们的飞机到了,他们就会撤退,而我们,则会被他们抛弃,成为他们撤退的断后部队,不要小看这群英国佬,你可以问一问死啦死啦,远征军是怎么失败的,他是看着远征军溃败的。”

“你也可以问一问团里那些加入进来,溃败的远征军们,问一问他们是怎么被英国人耍的。”

“休息去吧,下午你要动手术,动完手术,再休息一天,我们就开始撤退。”

夏远看着溃兵们,似乎是在跟孟烦了说,又像是在跟溃兵们说:“甸缅不能待了,溃兵们的加入并没有扭转甸缅战争,他们只是为了掩护精锐撤退,那些溃兵是被上级抛弃的人,不管是虞啸卿的上级,还是整个国党的上级,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精锐,而没有那些溃兵们。”

孟烦了张了张嘴,看着夏远又坐下后,渐渐闭上的眼睛,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孟烦了离开没多久,龙文章又来了,他向夏远推销着自己的方案,在甸缅打游击,就像是抗日的敌后武工队一样,日本鬼子会继续往他们死守的机场投送兵力,拖延甚至拖垮日军空虚的后防。

而他们依托着机场,能够获得来自英国佬和美国佬运送来的物资。

听起来不错,但队伍里的溃兵们经历了甸缅战争的失败,已经对这场战斗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而且英国佬也在撤往他们最爱的印度,他们是被仍在甸缅的最后一批。

他们的背后机场上的英国盟友正‘热心’的跟总部联系,只是为了验证龙文章和夏远的身份,他们的炮兵一直在轰击据说有日军囤集的遥远的森林深处,至于有没有炸到日本鬼子,这就不得而知。

夏远明白,这是英国人最后的炮轰,他们不管目标范围内有没有日军,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把带不走的炮弹全部消耗掉,哪怕是这样的空炸,他们也不愿意把这些炮弹送给他们的中国盟友。

下午,在炮兵的轰炸中,孟烦了的手术开始了,阿译、迷龙、不辣、要麻等一群收容站里的溃兵们聚集在一起,静静等待。

“着什么急,就是一个小手术,军医需要把烦啦坏死的肉割下来,清理掉,然后换上新的药就行了,过程很简单的。”

郝兽医在一旁说道。

要麻说:“既然你知道,为啥子你不帮着烦啦清理伤口呢?”

郝兽医一脸窘迫:“这不是条件不行,清理完伤口需要消毒杀菌,还有那些消炎药、止疼药,这些去哪里弄,把你们全部都卖了,都买不起他的药。”

不辣笑着说:“这么说,烦啦的一条腿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值钱。”

郝兽医拍了他一下:“这哪能一样呢,人家是伤员,如果你受伤了,也需要用到这种药,只要有,团长绝对不会稀罕这些药。药不就是用来救人的。”

孟烦了的手术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的腿是被刺刀刺了一刀,由于没有药,就伤口溃脓,肉已经坏死,如果长时间不处理,将要面临着截肢的风险,而英国人的医疗技术又是比较发达,他们的药品很齐全,川军团唯一的军医郝兽医对此没有办法,但随便一个英军的军医,都能够解决这种刀伤,刀伤是最简单的,枪上还需要开刀取子弹。

出来后的孟烦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感觉到今天的阳光都温暖了些。

溃兵们冲上前询问烦啦感觉怎么样,烦啦裤子撩起来,指着缠绕绷带的腿道:“没啥感觉,睡了一觉就好了,他们还给了一些药,三天一换药,等伤口长好就行了。”

溃兵们为孟烦了治好了腿伤而感到高兴,孟烦了则感激夏远,这条烂腿能够重获新生,多亏了夏远的帮助,没有夏远,自己这条烂腿是截肢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