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门:“母亲,这孩子如今还小,你就算把嗓子喊哑,她也不可能会背诗。”

姜氏一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我教孩子背诗关你何事?”

沈知煦走进房中,站在姜氏面前:“只是担心母亲白费功夫,这孩子就算长大也不可能会背诗。”

“什么意思?”

对着面前几乎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的姜氏,沈知煦轻嗤一声。

“难道你不知道这孩子是个傻子?”

“胡说!她不是傻子!”姜氏情绪瞬间激动,她想起府中下人偷偷在私下嚼的舌根,浑身止不住颤抖。

她手臂收紧,怀里的孩子痛得一下子哭出声来。

沈知煦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这孩子不是傻子?”

姜氏大喊:“你胡说什么?她不可能傻子,只是如今年纪还小,不懂得说话。”

她用力抱着怀里的孩子,朝门外大喊:“刘嬷嬷!孩子哭了你没听见吗,死哪里去了?”

“别喊了!”沈知煦被吵得头疼,上前一把将孩子从姜氏手里夺过:“我既然来了,刘嬷嬷就不可能进来。”

姜氏身子虚弱,根本抢不过沈知煦。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你想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

沈知煦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怀中孩子脸蛋,慢慢开口:“你不觉得这孩子的性子和卓儿很像吗?”

姜氏立刻否认:“胡说,她怎么可能和卓儿像,卓儿是个傻子……”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闭了嘴,眼睛不由自主渐渐放大。

她急急地冲过来把孩子从沈知煦手中夺回去,仔细盯着小孩子的眼睛看。

她想起沈延卓小时候的模样,心口忽然涌出巨大的恐惧。

“不会……我的孩子不会是傻子,她不可能与沈延卓一样……”

沈知煦提醒道:“这就是报应。”

“……”姜氏面色一沉,忽然想到什么,犹疑地盯着沈知煦的眼睛:“什么报应?”

“你心里清楚。”沈知煦冷下脸来:“你给我母亲下毒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姜氏浑身一抖,惊恐地往后退去。

“……你知道我给你母亲下了毒,让沈延卓变成傻子?所以你对我怀恨在心,也给我的孩子下了毒?”

沈知煦不置可否:“这都是你的报应,你的孩子是因为你而变成现在这样,怪不得旁人!”

“不!不!”姜氏崩溃大喊:“我的孩子不是傻子,她不能是傻子啊……”

她濒临崩溃,像疯子一样在沈知煦面前大喊大叫。

确认怀里的孩子是傻子后,她犹如抱着什么烫手山芋,一下子将孩子扔到地上。

孩子被摔得哇哇大哭,再加上姜氏疯狂的哭喊,沈知煦只觉耳朵都要被震碎。

她走过去将地上的孩子抱进床边摇篮中,静静地看着姜氏发疯。

姜氏的每一句呐喊与痛哭都让沈知煦觉得爽快。

她嘴角浮出笑意,但心底却满是酸涩。

她抬头看向窗外,暗暗道:“母亲,我会为你报仇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氏终于冷静。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墙角,忽然开始大笑。

“那又如何?就算是我给你母亲下毒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沈延卓也已经变成傻子,你又能如何?”

“我的孩子是傻子,你的弟弟也是傻子,说起来我不算亏!沈延卓永远都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出了眼泪,笑够后抬眼才看见沈知煦一脸怜悯地看着她。

姜氏心底涌出些许不妙。

她听见沈知煦朝门外喊了一声:“卓儿,进来。”

姜氏木讷地盯着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沈延卓。

那是一个令他无比陌生的少年。

明明样貌没有任何变化,但一切都变了。

姜氏听见沈延卓朝沈知煦叫了一声:“姐姐。”

这一声不同于往日的稚嫩,是一道极其正常沉稳的嗓音。

姜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看了看沈延卓,又看了看沈知煦,眼底全是疑惑。

沈知煦道:“卓儿如今已经恢复正常,这会儿刚刚下学回来,真是让你失望了。”

“什么?”姜氏慢慢张大嘴,嗓音颤抖得几乎快让人听不清晰。

“……他怎么可能会变好?我给他下的是烈性毒,这世上无人可解,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姜氏甚至还揉了揉眼,以为面前站的人是幻觉。

“终于承认是你给卓儿下毒了。”沈知煦道:“只要是毒,就有解药。”

“对了,你给吴姨娘下的毒也被解了,日后你再也不能利用毒药控制别人。”

“这不可能!吴氏的毒不可能解,沈延卓的毒也不可能解,这根本不可能!”

沈知煦轻轻摇头,闭口不言不想浪费口舌。

她越是冷静,姜氏便越是崩溃,她忽然想到什么,大步走到沈知煦身前。

“沈延卓能变好,我的孩子一定也能变好对不对?你把解药给我!”

沈知煦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鄙夷地看着。

姜氏撕扯着她的裙摆跪下:“算我求你,你把解药给我,让我救救我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妹妹,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一定有办法……”

姜氏甚至跪在地上给沈知煦磕头,直到额头磕出血,都没得到沈知煦的回应。

她慢慢没了力气,卸力地滑到地上。

像是一块破布般趴在沈知煦和沈延卓脚边。

沈知煦缓缓蹲下,嫌恶地把裙摆从姜氏手中抽出。

“是啊,我手里有解药,而且是吃下去立刻就能让你的孩子变聪明的药。”

姜氏眼底重新浮出希望。

但沈知煦却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姜氏张着嘴,还没说出什么,沈知煦已经起身从她面前离开。

“别痴心妄想了。”

说完她便带着沈延卓大步走出了房门。

“啊啊啊——”

姜氏看着一点点关上的房门,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彻底疯了。

而门外,沈知煦走到窗边那个满脸沉重的人影面前站定。

“父亲,你可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