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凛如霜雪的寺卿大人, 在对待小姑娘的时候总是温柔深情的令人着迷,他有无限的耐心将她抱着,星星点点地撩, 低声细语地哄, 直到她心甘情愿。

除了今晚。

他是铁了心要证明自己还年轻,急切又凶狠,天快亮时才将将停息,李靥在他怀里抽泣着睡去,就连说梦话都是义兄不老, 义兄真的真的不老。

“我要陪你很多年, 不会老。”他打来温水给她擦洗, 又把人重新搂进怀里, 心满意足亲吻着小姑娘的额头。

他要陪她一辈子,这一生都要健健康康的,爱着她, 护着她, 做她随时随地的依靠。

***

早上尚寺卿很自然没吃到娘子亲手做的早饭, 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 亲亲小妻子睡得无知无觉的红脸蛋,哼着歌去府衙了。

等李靥醒来已经过了晌午,她腰酸背痛爬起来,简单梳洗之后吃了一大笼包子,打了两个饱嗝决定去街上转转。

明日大概就要回去了, 要给一双儿女买点小礼物。

“拨浪鼓、小瓷哨、磨喝乐……”李靥在玩具摊子前挑选着,自言自语, “这些玩具两个小家伙都有了啊。”

“小娘子要不要看看这个?”卖玩具的货郎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琉璃做的小球,用小竹竿挑着, 像一盏晶莹剔透的小灯笼。

她弯了腰仔细看着,发现几近透明的琉璃球里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球的底部都有一棵水草,摇曳生姿,鲜活灵动。

“这个真好看,叫什么?”

“这叫囚鱼,小娘子若是喜欢,我给您算便宜些。”

“好啊,我要两个。”她又拿起一旁的谷板来看,这个跟东京城卖的不太一样,上面多了许多牡丹雕刻,买回去云舒一定喜欢,“再加一个谷板,还有这个孔明锁。”

“阿娘—!”清脆熟悉的童声自身后传来,李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两个冲过来的小团子撞了个趔趄,“找到你啦!”

她惊喜地蹲下抱住了自己两个宝贝:“云起云舒,你们怎么来啦?”

“云舒想阿娘!”尚云舒紧紧搂着自己娘亲的脖子,啪嗒啪嗒掉眼泪,“阿娘是不是不要我跟哥哥了?”

“怎么会呢?你跟哥哥可是爹爹和阿娘的宝贝啊。”她给女儿擦眼泪,轻声哄着,又指指身后的玩具摊子,“瞧,阿娘正在给云舒选玩具,小云舒喜欢什么呀?这个小囚鱼好不好看?”

尚云起开心地从摊子上拿起一把金丝大环刀耍了几下:“阿娘,我能来把这个吗?”

李靥点头,摸摸儿子胖乎乎的脸蛋:“谁带你们来的?”

“是司空伯伯。”

李靥将云舒抱起来,看向站在街对面华丽马车旁边的白衣男子,笑着打招呼:“辛苦司空宫主跑一趟,云起云舒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话,我最喜欢跟云起云舒玩了。”司空云天闲适地靠着马车,还是白衣飘飘的谪仙模样,一笑倾城。

近日东京城出了大案子,开封府跟大理寺都忙得不可开交,两个小家伙又一直吵着要娘亲,这不正赶上学堂旬休,大家见我最闲,便让我带着他们来西京找你。”

“什么大案?”

“听君莫讲,大约是发现了尸体什么的,其中一具是云岭国的使臣,昨日派了人给丹景送信,这会儿估计已经送到了。”

李靥付了钱,一手抱着云舒,一手牵着云起:“我带你们去找他,正好这边案子结了。”

几个人上了马车来到河南府衙,司空云天带着两个小娃娃站在门口等李靥把尚辰喊出来。

夫妻俩很快手挽着手出来了,远远看见门口一大两小三个人,尚寺卿笑得眉眼弯弯,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带着融融暖意:“云舒。”

“爹爹!”云舒迈着哒哒哒小短腿跑过去,抱住了他一条腿,仰起脸甜甜的笑。

“云起。”

“老爹!”云起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云天。”

“……!”司空云天倒抽几口冷气,忍住拔刀的冲动,“尚丹景!当初起名时我就该察觉你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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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如意楼包厢。

尚辰点了一桌洛阳水席招待司空跟两个小娃娃,还叫上了河南府衙的捕头林松。

“今日一到府衙便收到了消息,现在是苏少卿带着人在查,还没有头绪。”

席间几人聊起这次京城的案子,尚辰道,“过几日大理寺会有新人来,到时人手就多了。”

“听说小王爷要来东京?”李靥正专心喂云舒吃饭,听见他说来新人,抬头问了一句。

“这几日就到,还有中书侍郎家的大郎君李乐康,一并来大理寺报到。”

“乐康?”司空云天乐呵呵的,“那可是个好孩子,比小俊有趣多了。”

尚辰气的瞪他一眼:“对对对,我们家的人都无趣。”

“不啊,凌素舒就很有趣,哈哈!”冷月仙子凌素舒是尚辰的远方表妹,对表哥情有独钟,一直未嫁,时不时就要出来刷一下存在感,李靥没少为这事生气。

见夫妻俩都不悦地拿眼刀扫自己,司空云天别过头去清清嗓子,抛出一个劲爆消息,“红鸾回上玄宫了。”

李靥果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啊?为何呀?”

“不知……大约是跟沈二郎吵架了,我也劝不住,一劝就哭。”

“沈大哥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会吵架吗?”李靥眨眨眼,看尚辰,“夫君知道原因吗?”

沈羽年前也回了京城,掌步军司,任步军都指挥使,与司空的侍女红鸾颇有些暧昧。

尚寺卿不想让自己娘子去想沈二郎的事,夹了块红烧鱼,仔细剔掉鱼刺后直接喂进她嘴里:“好好吃饭。”

然后继续拿眼刀扫司空。

司空吃好喝好,给云起夹两块大肉,避开好友眼神,转头看林松:“兄台面生。”

见他终于看自己了,林松举着酒杯站起来:“在下林松,河南府衙捕头,久闻司空宫主乃天下第一高手,是我习武之辈望尘莫及之巅峰,只是近几年深居简出,鲜有消息。”

“我现居京城,闲来无事帮尚寺卿看孩子。”

“哈哈,司空宫主真是——呃,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林松挠挠头,又问,“刚刚您与尚寺卿说的要去大理寺任职的李乐康,可是近两年江湖声名鹊起的飞雪残影李乐康?”

“正是。”

“那还有沈——”

“云中剑客沈望城,也在京城。”

“京、京城果然是英雄聚集之地!”林松激动坏了,今天尚寺卿叫他来吃饭,到了才发现是很私人的家宴,这意味着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有意将他当做自己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想到这儿,重新倒了杯酒,双手举起朝向尚辰,躬身道,“几日相处,属下对尚寺卿行事断案心悦诚服,方才又听您说大理寺要招新人,属下斗胆自荐,不知需要什么考核?”

尚辰端起酒杯,冲他笑笑:“林捕头思维敏捷,身手不凡,正是我大理寺需要的人才,若林捕头当真有意,我回去就写调任请文。”

“当真,自然当真!属下乐意之至!”林松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把手里的就一饮而尽,“尚寺卿抬爱!属下先干为敬!”

***

夜深,李靥终于哄睡了两个孩子,轻手轻脚爬起来,想看看被赶到外间的夫君睡熟没。

她才刚刚靠近就被抓住了手,接着便被轻轻一带搂入怀中,尚辰晚上喝了酒,呼吸间有淡淡酒香,他捏捏小姑娘的脸,嘴角调皮地勾起:“想我了?”

“就是想看看你被子盖好没有。”李靥乖乖伏在他胸前,轻声,“怎的还不睡呀?”

“明日就要回去了,我在想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

“案子判了?”

“还没,不过证据确凿,死刑无疑。”

“马玉川真可恨,王泽雪先是没了娘,如今又没了夫君,好可怜。”李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他,“世间痴男怨女从来不缺,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两个出身富贵的女子,这个家脆弱的像纸一样。”

“今日看你写了许久,可是给小报写的文稿?”

“最近京城流行连环画,就是话本子配插图,我想先将这个故事整理成文字,回去后再画出来。”她慢慢解释着。

“就叫《错付》如何?两代人,两场悲剧,秦氏错付了王文博,王泽雪错付了马玉川,还有杨刚,就如夫君昨日在堂上说的,若马玉川真的对他用情至深,又怎舍得让他杀人?”

李靥想起这家人的悲剧,幽幽叹口气:“如今只剩文如酒家的老板娘,希望王文博莫要再负了她。”

“王文博若只是平头百姓,靥儿猜张如云还会不会跟他在一起?”尚辰一下一下梳理着她散开的长发,“他靠着妻家的财力,贿赂官员,钻营取巧,如今东窗事发,官途也到头了。”

“……那他那么多年的经营都要白费了?”

“做官如做人,靠的是品行德操,真才实学,只靠经营人脉必然不能长久。”月光下,他英俊眉眼格外端正清朗,“云起云舒睡了?”

“嗯,都乖乖睡了,小云舒睡前还要我拉勾,让我保证永远都不扔下她单独跟爹爹出门。”

“靥儿应了?”

“没有呀。”李靥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轻轻划着,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小梨涡漾开,“根本做不到的事,怎么能答应呢。”

尚寺卿松口气:“没应便好,我还想着深秋时节,跟靥儿去金樱山看银杏呢”

“只你我二人?”

“自然,到时秋高气爽,咱们骑马去。”

“嘿嘿,我最喜欢跟夫君一起骑马了,特别特别喜欢。”她轻轻傻笑几声,又趴到他耳边讲悄悄话,“我们这样偷偷扔下两个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尚辰拍拍小姑娘圆乎乎的脑袋,侧过头去亲她:“不会,等他们再长大一些便会知晓,父母恩爱,才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