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知绾眸色深沉如夜,转头看去,便见范倾倾躺在担架上被抬了回来,那凄惨模样,俨然是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母亲……呜呜呜……”范倾倾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只是此时顶着一张猪头鬼脸,实在让人难以生怜。

见此,范知绾环抱双臂,满眼玩味地观摩着,心里也暗赞那些小迷妹足够给力。

许是范倾倾突如其来的哭喊,叫金氏缓过劲来,她好容易爬起身,抬头就看到这么一幕。

她有片刻风中凌乱,那张垂着肥肉的脸沾满尘土,鼻子也顺势划下两道长短不一的血迹,很是滑稽。

“嗷——!”金氏鬼嚎一声,手脚慌乱冲范倾倾扑了过去,“娘的倾倾遭了什么罪,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扒着担架,拧巴着肥脸干嚎个不停。

此刻,母女俩哭声震天,场面堪比哭丧,不知情的还以为户部侍郎范鸿嗝屁了。

范倾倾眼里布满惊恐,根本没顾及金氏也是一脸狼狈,只抬手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脸,“母亲,我会不会毁容了?!”

范知绾无声冷笑。

自私又自恋,不都一直是范倾倾的招牌名词麽。

耳边响起了金氏的安慰,“不会不会,娘的倾倾是京城第一美人,怎么可能会毁容?”

“嘤嘤嘤,母亲我好怕……”

这话,瞬间将金氏点燃,“谁?是谁?!本夫人要他付出代价,不得好死!”

范倾倾抽抽嗒嗒哭诉个不停,“我起初在醉凤酒楼里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晕了,再醒时,姐姐就带着人莫名其妙地指责我勾引了二皇子。”

“但是母亲,你千万别怪姐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误会了。”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将酒楼的事全推她身上嘛。

范知绾始终一脸云淡风轻,又听她哭着说,“我身上的伤,也一定不关姐姐的事。”

她说完的那一刻,范知绾敏锐地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得逞,那模样挑衅极了。

“啪、啪、啪——”

范知绾一下下鼓着掌,“声泪俱下这个词,在妹妹的演绎下,当真是精彩万分呐!”

当年,她可没少在范倾倾这种无中生有下栽跟头,但现今栽跟头的人绝非会是她。

她敛去眸底的森寒,笑眯眯地睨着眼前那对母女。

“我看你这小贱蹄子活得是不耐烦了!”金氏怒火腾地冒起,扭头目露凶光瞪向她,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莫名瑟缩了下。

紧而,她一顿挤眉弄眼左思右想,索性“嗷”的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爷啊!您就开开眼看看吧!”她边扯着嗓子哭嚎,边抬手拍打着大腿,“范知绾这小贱蹄子养不熟啊!是个没良心的讨债鬼!”

“可怜我这乖乖女儿糟了罪,天啊!您就看看吧!”

她不断地撒泼,那样子在范知绾眼里,活脱脱就像井市泼妇一般,毫无官家夫人该有的形象。

“闭嘴。”

她蓦然低喝一声,将始料未及的金氏震得怔愣住,方才轻笑着慢悠悠开口,“二婶你是不是聋了?需不需要我代劳去请位医者?刚刚你女儿可是亲口说了不关我的事。”

她心平气和,一字一顿地说着。

金氏有片刻停顿,登时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口气没能喘上来,两眼一翻,这次真给气晕当场。

眼看她直挺挺往后倒,肥硕的身躯险些给地面砸出个坑来,将范倾倾吓得失声尖叫。

“啊——母亲!”

范知绾眸色幽幽,神情无波地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没有再停留,径直转身就走。

真是不得劲,就被她忤逆了这么一下,居然就晕了。

耳边响起了范倾倾的叫喊,以及樊婆子的哀嚎。

“你这废物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府医!再派人告诉父亲这里发生的事!”

许是樊婆子因脱臼的胳膊实在疼痛难忍,导致动作有些拖延,她又听到身后范倾倾气短一吼,“快去啊!”

范知绾背对着一切,无声冷嗤,这会她那所谓的二叔范鸿并未在府里,在此鸡飞狗跳的期间,她正好可以趁机去取回一样东西。

假设她想用最快速度搜集证据,将二房这颗毒瘤剜出将军府,单靠她一个人是来不及的,这会需要的是信得过的人手。

而那样东西,便是帮她达到目的的媒介。

她心下默默合计着,表面上,正抬步朝自己闺阁的方向走去,实则拐了个弯避开府中下人,赶在范倾倾前头,悄无声息去到了她的院子。

范知绾身姿敏捷地翻过院墙,借着假山花卉的遮挡,顺利从敞开的窗户跃进了屋内。

成功落地,她随即站起身,转悠着那双明亮慧黠的眸子开始寻找目标。

其实,她父亲也并非真的只将她丢给二房教养,在他们接旨出征前,她那老父亲还特意为她留下了一批暗卫作为保命后手。

但因她前世懦弱愚笨,根本从未想过使用,也遗失了那个机会。

现下,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了。

范知绾眼底闪烁着一缕坚定的幽光。

她左右一顿翻找,最终在床底一个杂物木箱里,找到了一根乌木笛,笛身虽布满灰尘,却没能掩盖住它的精致特殊。

她伸手取出,指腹轻轻摩挲着笛身,眸色晦暗。

这是她娘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她父亲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可到她手时,却被范倾倾抢走了。

她压根不懂得乐器,仅是享受那种随意夺取的快感罢了。

“真是暴殄天物。”范知绾沉眸合上木箱,推回原位。

然而,也好在范倾倾不懂,这支乌木笛可不单单是念想。

那批暗卫久待在将军府难免会被发现,容易适得其反对她造成伤害,她父亲谨慎起见,安排用乌木笛来传唤是最好不过的了。

思绪落下,范知绾耳尖轻动,听到了外头范倾倾的叫骂声,握紧手中笛子,轻手轻脚快捷地闪到了屏风后。

“轻点!轻点!都听不懂人话是吗?!”

范倾倾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没了顾忌,便开始耍着脾气,带着怨气叫嚷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