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八殊王的压迫,即便是楚天九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此刻心中也不免跌宕起伏。

“回王爷,草民只是一介郎中,能力有限。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身为北辽人,哪怕让边界受难的老百姓多活几年,我也自当竭尽全力。”

八殊王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楚天九说的如此果断。

“你家中还有何人?”

“草民自小父母双亡,流落江阳街头,被一位郎中所救,自小学医,师父三年前去世了,家中再无牵挂之人。”楚天九说道。

“既然你胸怀大志,来医治本王,看重的不仅仅是千两赏银吧?”

“王爷明鉴,医者悬壶济世,如果只凭一己之力,能救之人有限,此来也是想奔个前程。”

“那你算来错地方了。”

八殊王说着,转过身又坐了回去,“本王不理朝政,朝中大小官员也几乎没有什么联络。”

“前程,并非只有做官。”

“哦?”八殊王微微侧头,“还有什么?”

“光明,希望……身为一介布衣,想救的人未必能救,不想救的也身不由己。”

八殊王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土郎中,所说的一番话,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

不说是他,满朝文武的子嗣,在二十左右的年纪,能有建树的也甚少,像楚天九这般淡泊名利的,更是万中无一。

八殊王并不觉得楚天九这番话不真诚,云都谁人不知,他只是一个虚名王爷,只有淡泊名利的人,才会找他。

虽然八殊王不理朝政,但是护一个郎中,还是轻而易举的。

“太医院的御医,没有治好本王的病,却偏偏被你医好了,以本王的了解,他们会暗中报复,尽量留在王府,他们不敢放肆。”

闻言,楚天九故意说道,“若是真被报复了呢?”

“你若真有本事,有理争三分。若没本事,你方才的雄心大志,本王就当没听过,届时,会送你离开云都。”

“草民明白了。”

“下去吧。”

“王爷,还有一事。”

“何事?”

“王爷膳食的问题。”

“从明天开始,本王的膳食你来规划,但不要肉类。”

“是,草民告退……”

离开了佛堂,楚天九心中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八殊王虽然不理朝政,但是上位者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尤其是,他与八殊王之前,还存在着特殊的关系。

从这一次的接触来看,楚天九觉得,慾天盟收集的情报并不准确,八殊王也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何?”云潇走上前问道。

楚天九施礼道,“回郡主,王爷说,从明天开始,王爷的膳食由我规划。”

“看来,你还真有几分本事,能让父王心中这么多年的执念放下了,本郡主说过要给你赏赐,说吧,想要什么?”

楚天九看了一眼云潇,他倒是有想要的,但是真说出来,估计舌头就保不住了。

“郡主,可否移步说话?”

云潇有些疑虑,但还是率先走了。

楚天九急忙跟了上去,离佛堂有一段距离之后,云潇才停了下来。

“说吧!”

楚天九又看了看云潇旁边的贴身丫鬟。

“小婵。”

“郡主,奴婢去那边等……”

小婵很有眼色的走开。

“现在没人了,说吧,到底想要什么赏赐?”云潇问道。

“比起赏赐,我更想知道王爷心中的执念是什么,毕竟病从心起,想要根治王爷的病,也要治愈王爷的心。”楚天九说道。

云潇望了一眼佛堂,思绪被带回了八年前。

沉默了良久。

“八年前,北辽王楚雄率领黑甲铁骑,将来犯的北狄骑兵杀的丢盔弃甲,北狄蛮夷屡犯边界,北辽王楚雄一怒之下,率领二十万黑甲铁骑,深入绿海沙洲,打到了北狄的家门口,想让北狄蛮夷彻底称臣纳贡。”

云潇叹了口气,“北狄蛮夷所在的地方,一半草原,一半荒漠,二十万黑甲铁骑深入后,竟然杳无音信。”

“北辽王楚雄被参奏叛国投敌,遭满门抄斩,父王曾经站出来为北辽王说话,险些又被那帮奸臣所害,炽帝没有听父王的建议,彻查到底,也没有听谗臣的建议对父王开刀。”

“从那之后,父王在府中修建了这座佛堂!”

楚天九心中感慨。

他不知道,贵为八殊王,为何会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

这其中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不管怎么说,这天下是云家的,楚雄只不过是藩王。

“之前,膳食还多一些,后来越来越挑,尤其是最近半年,只吃马铃薯。”

“马铃薯?”

“对!有什么问题吗?”

楚天九摇摇头,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八殊王去北辽王府的时候,见到痴傻的楚易寒,手里正捧着刚刚烤好的马铃薯。

当时,楚易寒还傻乎乎的分给了八殊王一半。

楚天九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

“此事,过去八年了,之所以对你说,是因为你是郎中,为的是父王的病情,但是在云都,切不可在提及此事,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草民明白,晚些,会把这一个月的膳食以及药方写好,郡主等晚上派人去取便可。”楚天九说道。

“你当真不要赏赐?”云潇疑惑的问。

“郡主真想赏的话,不如先留着,等王爷的病彻底好了,连同千两纹银,一并给了便是。”

“也好,那本郡主给你记着。”

“草民告退。”

楚天九离开之后,就回了小院。

刚到院子,就看到红依正在跟祁球切磋武艺。

西渝弯刀和红霞剑插招换式,速度快如雷霆,铛铛铛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楚天九看的眼花缭乱。

在现世,楚天九可从未见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打斗。

不过,同时让楚天九震惊的是,看上去肥胖的祁球,刀法却异常刚猛。

红依的剑法刁钻,快如疾风,可是无论怎么打,祁球的刀法都有一力降十会的感觉。

“已经百招了,不打了。”

红依退出几步,看向了楚天九,“公子,你回来了。”

“恩!”

“见过世子。”楚天九施礼道。

“楚郎中,这没外人,就别这么客气了,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你不在红依姑娘还敢跟本世子过两招,你来了,她就不敢了。”祁球笑着说道。

“何止是两招,都已经百招了,我打不过你。”红依说道。

“那可未必,这次未分胜负,下次在比。”

“红依,去沏茶。”

“是!”

楚天九伸出手说道,“世子请坐。”

祁球收起弯刀,坐下来之后,看了一眼离开的红依,“楚郎中,红依姑娘的剑法,是本世子所见的女子当中最好的。”

“是吗?”

“那当然……”

“我不太懂。”

“对了,本世子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别高兴的蹦起来。”

“不至于吧。”

“陛下口谕,将赵恒发配凉州了。”

楚天九双目一怔,微微有些错愕。

“那可是连狗都活不下去的地方,怎么样,心里痛快了吧?”

祁球咧嘴笑着,见楚天九面无表情,不解的问道,“这不值得高兴吗?”

“不是什么好事。”楚天九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