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球的笑容渐渐消失。

“楚郎中,那个赵恒要是不被发配凉州,肯定还会对红依姑娘不死心,这不是好事吗?”

“茶来了!”

就在祁球疑惑的时候,红依提着一壶茶走了过来,给两个人倒上了。

“世子,这是王府管家送来的茶叶,尝尝?”

“都这时候了,哪有心思喝茶啊,楚郎中,你说说,这怎么不是好事了?”祁球问道。

“什么好事啊?”红依问。

“赵恒被发配凉州了。”

“是吗,活该,早该罚他……”

“你看,红依姑娘都觉得解气。”祁球说道。

“女人吗,头发长见识短。”

“公子……”红依微微凝眉。

“忘了,忘了……下次我在换个说法。”楚天九抬手示意。

祁球打量着两个人,感觉多少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喂喂,你俩多少照顾点本世子的感受。”祁球郁闷的说道。

楚天九干笑两声,说道:“世子,在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吧,别卖关子了。”

“世子要小心了。”楚天九提醒道。

“本世子小心什么?”

“赵恒为何被发配凉州啊?”楚天九问。

“那还用说吗,私自调动云武卫,滥用职权抓人,顶撞本世子,照理说那是杀头的死罪。”祁球说道。

楚天九点点头,“既然是死罪,没经过大理寺审讯,没有律法流程,只是一道口谕就发配了,世子不觉得蹊跷吗?”

“这倒也能理解,赵恒虽然死有余辜,可他爹是忠臣,而且他姐姐又是淑妃,陛下应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只要赵恒被发配了,你们不就安全了吗?”祁球问。

“世子糊涂了,我跟红依不过一介草民,怎会入陛下的眼睛,听闻世子此次来云都,除了是为陛下过寿诞之外,还要拿到渝州王世袭的圣旨。”楚天九问道。

“不错!渝州王是世袭的,父王年事已高,已有退位的打算,虽然本世子可以直接继承渝州王,但也需要一道圣旨,走个过程。”

“这么说来,世子的王位是板上钉钉了?”

“可以这么说。”

“草民斗胆妄言,还真未必。”

祁球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自从他来了云都,满朝文武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跟他拉拉关系,也没有觉得,他这个将来的渝州王会有什么变数。

“楚郎中,你一介郎中,也知晓朝政?”

“不敢说知晓,只是觉得医者仁心,医者看的不仅仅是病,若是世子成了渝州王,跟草民也毫无关系,若是没坐上渝州王,跟草民亦无关系,我与世子也算有缘,才斗胆多说两句,说来,我一介布衣,妄议朝政,那是死罪。”

祁球眯了眯眼睛,“无妨,此刻没有外人,在本世子心里,你楚天九可是我的恩公,但说无妨!”

“酒馆一事,定在云都闹的沸沸扬扬,满朝文武也都看在眼里,赵恒不仅是死罪,而且右都尉赵博城也有渎职之罪,可如今,只是将赵恒发配凉州,赵博城相安无事,那世子这个未来的渝州王,说到底还不如一个从三品。”

楚天九的话,让祁球陷入了思考。

“渝州王,掌管上云国最精锐的三十万步兵,如果此事传到西渝,未来的渝州王,不敢在陛下面前多言,挑衅者也只是从轻发落,三十万将士,会怎么看世子?”

“世人皆知,祁世子睚眦必报,为什么面对一个从三品,就选择了沉默?还是说,睚眦必报只不过是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一旦威信在军中丧失,即便您世袭了渝州王,届时也难以服众,久而久之,不堪设想,世子应知西戎羌兵狼子野心,一旦知道西渝军心涣散,必犯西渝边境。”

祁球恍然顿悟。

他震惊的看着楚天九,万没想到,一个郎中,竟然城府如此深远。

但是,楚天九所说的话,却句句在理,不由的让他想起了八年前的北辽王。

当今炽帝多疑,他当真是相信谗臣说的话吗,又真的相信北辽王投敌叛国吗?

却也未必。

只是北辽王楚家世代盘踞北辽,根深蒂固。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契机,炽帝就不可能踏实,只有斩草除根,北辽才能重新姓云。

渝州祁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楚郎中,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你不仅救了本世子的命,或许,还救了本世子的前程。”

祁球严肃的看着楚天九,“今日所言,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免得引火烧身,接下来,本世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世子可信得过在下?”

“当然信的过,楚郎中大才,若是本世子世袭王位,有心请楚郎中到渝州辅佐本世子。”

楚天九摇摇头说道,“去不去渝州,暂且不提,功名利禄对于从医者来说,也是过眼云烟,之所以说这些,也是报世子为我出头的恩情。”

“楚郎中,你可是还有什么嘱咐?”

“世子可是想到陛下面前讨个公道?”楚天九问。

“那是自然,本世子若是开口,此事,右都尉赵博城一定脱不开干系。”

楚天九再次摇头。

“那该如何?”

“陛下既然是口谕,便是有意保赵博城,毕竟那是淑妃的生父,但却将赵恒发配凉州,凉州可是渝州的边界,世子也说了,那是连狗都活不下去的地方。”

祁球细想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把赵恒的死活,让本世子来抉择?”

“不敢揣测圣意,一切世子决断。”

“哦……”祁球连连点头,“如果赵恒死了,那么此事传到渝州,本世子的威望不会受损,陛下也能看出,我的确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样的性格,冲动,不太思考,容易受控制,陛下可安心!”

“若是赵恒没死,安全到了凉州,本世子威望受损,到时候,谁都有可能踩我一脚,甚至渝州边界也会不安定,极有可能引来羌兵,给陛下一个换了渝州王的机会。”

“如果本世子直接面圣,言辞凿凿,会让陛下下不来台,一个不识时务的人,自然做不了藩王。”

“看来,这个赵恒,非死不可。”

听到祁球的自述,楚天九心中放下了心,这才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茶还真不错,世子,尝尝。”

“不喝了,既然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看来是王爷病情好转了,本世子先处理些私事,随后在来拜访王爷。”

祁球说完,步履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