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这番话，也让楚天九反省了一下。
他只是铲除了神月教，却没有深挖西戎密探。
正如梁翊所说，如果尚云商号中，真的有西戎掌柜，那么必然是潜伏的密探。
那么，他调查的真相，的确是真相，只是没有发觉，挑拨的西戎密探，很可能就是来自尚云商号。
“本官调查了真相，然后要去推翻这个真相，对我有什么好处？”楚天九反问。
“没有好处！”
“没有圣旨，若是深追下去，怕是要得罪汤王，汤王可是炽帝的亲弟弟，得罪他，我又有什么好处？”
梁翊摇头：“一样没好处！”
“既然都没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梁家？”楚天九的瞳孔突然放大，质问着梁翊。
梁翊忽然站了起来，将凳子向后一拉。
来到了楚天九面前，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
“若楚大人肯救梁家于水火，梁翊，愿终生效命于大人！”
楚天九万没想到，梁翊竟然做出了这番举动。
“你醉了吗？”
“清醒的很。”梁翊忽然抬头，眼神中透着坚毅。
“忠勇侯虽是侯爵，但侯爵大多不能世袭，除非陛下有旨，而你们梁家就没有世袭的圣旨，你如何效忠于我？”楚天九问道。
“侯爵而已，若是享与安逸，必定死于安逸。”
梁翊咬着牙，说道：“曾经的北辽王如何？不也是战功赫赫？二十万铁骑莫名消失，至今何解？”
“西渝王如何？世子祁球，不也沦为质子？”
“曾经的济州战将，姜洪如何？不也是杀敌将与两军阵前？莫名其妙被调到了扬州？”
“我父亲虽忠勇，对于当今陛下而言，不过是一个老朽，随时都能成为弃候，到那个时候，梁家忠臣良将之名，将不复存在。”
“如今，炽帝年迈，新君继位，不过寥寥数年。大人爱戴百姓，刚正不阿，又如此年轻，梁翊效忠大人，才是效忠明主！”
啪！
楚天九突然一巴掌抽在了梁翊的脸上。
“够了！”
这一巴掌，将梁翊的酒意打醒了三分。
楚天九蹲了下来，轻声言道：“今日便当你喝多了，若是被别人听到你这番话，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那就是忤逆之言，你忠勇侯府，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此话以后绝不可吐露半个字。”
梁翊大口的喘着气。
楚天九站起身，坐了回去。
“你与四大才子，可有什么交集？”楚天九转移了话题。
“嗯？”
梁翊愣了一下，“大人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先起来吧。”
梁翊缓缓站起身，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刚才那番话，他也的确是壮着胆子，心差点都跳出来了。
虽然楚天九没有正面回应，但是那一巴掌，那一句话，就是回应。
就像楚天九说的，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忠勇侯府怕是要步北辽王府的后尘了。
但是现在，梁翊至少知道，楚天九不会害梁家。
“曾经的四大才子，裴乾虎，方文轩，柳溪明，谢笠！”
梁翊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他们自诩文人，我自小习武，走不动一起，平日里也没什么联络。”
“尤其是谢笠，胸无点墨，就是凭着有一些臭钱，被裴铮和方文轩强行带着，混进了四大才子，以我看，四大才子，也只有柳溪明，名副其实！”
“谢笠家的生意怎么样？”楚天九问道。
“论做生意，自然是谢家在他们中最好，毕竟他们三人都是官宦之后，不能从商，谢笠就是单纯的商贾，尤其是在云都，尚云商号和八殊商号，只有几家铺面而已，这也是炽帝的限制。”
梁翊转而说道：“谢家就不一样了，谢家可以说是云都最大的商贾，南来北往的商家，到了云都，首先要找的就是谢家。”
“不过，之前谢家是有裴家和方家撑腰，所以在云都能立稳脚跟，现在裴家被大人给查办了，方文轩又死了，老太师一把老骨头，独木难支，谢家的生意被其他商贾蚕食的很厉害，听说谢笠的父亲谢巡都病倒了。”
楚天九跟着问道：“你可知得了什么病？”
“那就不知道了，听说谢家找了不少名医，没有一个看的出来什么病。”梁翊突然说道，“大人，您不就是神医吗？为什么不去看看？”
“今日刚去，人已经死了。”
“死了？”
梁翊细想了片刻，说道：“所以，大人今日去本草堂，是想找张青寅问谢巡是得了什么病？”
“梁公子倒是聪慧。”
“大人过奖，不过，大人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就算是张青寅知道，他也不会告诉大人。”
楚天九好奇的问道：“为何？”
“大人以为，能在云都开医馆立住脚跟的，都是些什么人？”
“自然是有传承，而且医术高超的人，所以本官并不相信，他们都看不出谢巡得了什么病！”楚天九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他们应该能看出来，但是却都表示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上面要有人，尤其是要向太医院交银子，这医馆才能开的稳当。”
梁翊严肃的说道：“大人若是真想知道事情，也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大人是何许人也，比耿正耿大人，还要刚正的人，这里面若是有什么猫腻，也不敢告诉您啊！”
“大人不如直接太医院，让太医院的人出面，旁敲侧击，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
楚天九倒是没想到，梁翊还真是个人才，配得上文武双全。
“有道理。”
楚天九站起身，说道：“多谢梁公子款待，等有时间，本官自会登门拜访忠勇侯。”
“大人留步！”
梁翊急忙拦住了楚天九，说道：“既然大人问到了谢家，在下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在下看到过谢笠和汤王的护卫梁步凉在一起。”
“谢巡有五个儿子，谢笠是长子，如果谢巡死了，他的产业将被五个儿子瓜分，如果谢笠找到了靠山，做了谢家的掌事人，那么谢巡的产业，就会由谢笠一个人说了算，哪怕他的弟弟可以继承一部分家产，但是只要谢笠动动手脚，稍微给点，就能把人打发了。”
楚天九没有想到，梁家世代武将。
恐怕整个家族的灵气，都集中在梁翊一个人身上了。
他还没有说到他的怀疑，梁翊就猜到了楚天九问这些的目的。
“你的确很聪明，不过，希望你把这种聪明，转变为智慧！”楚天九说道。
“在下明白！”
“你在哪见到的谢笠和梁步凉？”
“露华浓。”
楚天九没有回话，迈步离开。
“恭送大人！”
梁翊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虚脱的坐回了凳子上。
整个人，仿佛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