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还有什么比皇后娘娘撞见皇上不能人道, 更尴尬的事吗?

有……

方墨砚觉得,就是此时此刻的他自己。

整件事的源头都是因为他,而且……皇上并非不能人道, 这误会大了。

连忙跪下来解释:“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您误会臣方才所说的了……”

少年脸色铁青, 底下跪着的人瑟瑟发抖。

白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目光落在少年的腿间……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朋友行还是不行, 她再清楚不过了。

本来只是无意的一声笑, 少年却像是一只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 一身的毛都炸了。

乌黑的眸, 极其“凶猛”地朝她看来。

非常非常的不满。

白素连忙以拳掩唇:“咳,抱歉, 臣妾没有嘲笑陛下的意思。哪有问大夫自己是不是不行的,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一句话把方墨砚也点醒了。

连忙擦着汗补救:“对对,臣只是想说,陛下目前不宜行房, 没有说陛下那什么的意思……陛下才刚成年,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定然……定然是威武雄壮!”

【威武雄壮。】

这个形容词……

白素的目光不由得又移到少年的腿间。

咳……怎么办,她有一点更想笑了。

不行, 不能笑。

刚成年的小朋友的自尊心要照顾到。

少年也察觉到她的目光, 当即合上腿,又把衣衫重新理了理。

而后, 控诉地朝她望来:“朕,当然知道自己可以, 都是方太医乱了朕的心神。”

方墨砚连连点头:“都是臣的不是, 是臣没有说清楚。”

一场闹剧, 荒诞又好笑。

白素反正人都已经进房,该听的、不该听的也全都听见了,干脆径自坐到少年旁边,大大方方地参与到问诊中来。

“你方才说,陛下现在不能行房?为何?可是陛下吃的药的问题?”

说到段长川身上的病症……方墨砚一时间更吞吐了:“是……是陛下现在不可有太过激烈的运动……行房,呃……有一些激烈。所以不能。”

说到这个“不能激烈”,身侧的少年当即又动起气来。

“自打上回朕吃酒腹痛,后你便一直为朕诊治。什么病症也不说与朕听,还叮嘱那好些有的没的注意事项。朕说过,若是换了这太医院中任何一人,这都是掉脑袋的罪,你可还记得?”

结果方墨砚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这一通脾气发完,憋了好长的时间,才憋出一句:“陛下……陛下莫要动气……您现在不能生气。”

少年更气了。

“方墨砚,你让朕茶酒不饮、进食清淡,这朕都理解也都听从了。可是其他的,你自己听听这都是什么医嘱!不可长时间行走,出行最好乘步辇,不可跑跳,不可骑马,朕踢个蹴鞠你都拦着,这什么医嘱?”

“陛下……陛下消消气!现在真的不能动气……”

“你……!你除了这句话,还有别的没有!”

方墨砚彻底不说话了。

“朕没让你闭嘴!”

少年约莫是最近过的太憋屈,这一通脾气发的格外的大。

白素就在一旁纵容地看着。

看着看着,忽得怔住……

等等……

等一下!

不可以剧烈运动、不可以行房、不可以骑马,也不能跑跳。

不能吃过油,也不能喝茶酒……

这个医嘱……不就是生理课上学过的,Omega怀孕之后,需要当心的注意事项吗!

白素又记起来前几日,少年夜里饿了,朝小厨房要的那碗面。

【多加些醋,朕想吃酸的。】

【不是说了要多加醋?根本没有什么醋味……】

小朋友当时这么说。

可她后来吃了他碗里的那颗卧蛋……几乎要酸掉牙。

半个月前,他甚至还半夜梦游到她殿里,哭着和她说,肚子疼……

白素看看一直沉默不言的方墨砚,又看看气鼓鼓的段长川……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渐渐形成:我的Omega,他该不会是怀了吧?

段长川是他的Omega,新婚当夜她用信息素勾动了小朋友的**,对他直接做了完全标记。

Omega又是极易受孕的体质……段小川他,很有可能会怀的啊!

想到这里,白素心下一动……

转而拉起少年的胳膊,轻声安抚:“别气了,三更半夜的,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是别为难方太医了,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吧。臣妾明日给陛下做山楂羹吃?最近不是喜欢吃酸的嘛。”

说完,不动声色地瞥向底下跪着的方墨砚。

山楂有活血化淤的功效,可以开胃、健脾。但却会刺激子宫,使之收缩。如果胎相不稳,流产也是有可能的。

白素提出让段长川吃山楂,是存心的试探。

然后,就看见对方急了。

比刚才拼死也要进殿的模样都急,说:“陛下也不能吃山楂!娘娘使不得。”

眼看旁边的少年,这火气又要上来。连忙把人拽住,拉着他的胳膊哄:“不能吃山楂那就吃别的,宫里好吃的那么多,也不差一个山楂羹。吃肉吗?明天让人给你烤个鸡。”

一边说着,一边朝方墨砚使眼色:“方太医先出去吧,你要叮嘱的我和陛下知道了,不会行房的。”

方墨砚也不是不懂变通的,当即战术撤退。

临走前,还在嘱咐:“不只今晚……至少还要在等两个月……”

被少年拿起花瓶里的花枝,啪啦啦打到门上。

超凶,脾气超级大。

-

少年气鼓鼓的坐在榻椅上,但他教养一向好,哪怕是气成这个程度也没有砸东西或是朝人乱发脾气。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胸口随着长长的呼吸,起起伏伏。两颗小白牙咬在下唇上,眉头都皱到了一处。

若是放在从前,白素定然是觉得小皇帝从小身居高位,娇贵惯了。所以稍稍有一点不顺心,才会闹脾气。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小朋友肚子悄悄揣了一只崽,只觉得这所有的任性、娇气都有理有据的。

好可爱。

怀孕脾气不好,可爱。

明明很生气,却努力按住自己不乱发脾气,也可爱。

脸颊鼓鼓的,很可爱。

咬唇委屈的样子,更可爱。

总之,自家的Omega,怎么看怎么可爱。

如果不是害怕吓到他,她甚至想现在就把人抱起来,放到**好好地亲一亲,再安抚一番。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少年掀起眼皮来看她,问:“做什么这样看着朕。”

【看你可爱,看着喜欢。】

她很想这么说……

但还是将喉咙里的话按住了,转而轻飘飘地回应:“没事。不早了,先去睡吧,嗯?明日还得上朝呢,睡晚了明早起不来床。到时候可要变成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少年朝她幽幽看了一眼,起身往卧房走。

继续气鼓鼓:“哪里来的春宵?皇后不愿意,太医也拦着。朕还不愿意过来呢,若是在朕的明圣殿,如今朕已经睡过去了。”

白素就跟在他身后,学着方墨砚的语气,说:“可使不得,陛下不来青鹭宫,臣妾都见不着陛下了。”

“你觉得朕会信吗?今晚继续分床睡!朕不和你同床。”

“好好,臣妾睡榻上。”

“隔壁的卧房有床你不睡,偏要睡榻上……随便你。”

然后,从鼻尖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

但唇角已经悄悄地,翘了起来。

明摆着就是口嫌体直。

白素忍笑回他:“都是臣妾自己愿意的,臣妾睡榻上也很好。”

“不许半夜爬朕的床。”

“好好,臣妾保证。”

“哼。”

……

-

夜里,外头响起第三更的敲打声,巡夜的太监高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白素听见之后,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这一翻身,猛的看见眼前一个人影。那人蹲在榻旁,几乎半个身子都隐没在暗影里。

白素当场惊醒。

正要开口问话,那人伸出一只纤瘦、漂亮的手,特别轻特别轻地捏到她的袖子上。

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

空气里,传来稀薄的栀子花香。

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家的那一小只。

连忙起身,把人扶起来:“你怎么又过来了呢,嗯?段小川?”

少年听见问话,默不作声地上前走两步,两只胳膊都抱到了她的腰上。

然后,喃喃地同她低语:

“姐……姐……”

“姐姐……抱抱。”

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白素听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当即揽住小朋友的腰,往上一提,就把人给提到了**。

少年眼睛半闭着,被抱上来,就乖乖地坐下,整个身子都往她怀里缩。

白素抱着又娇又软的Omega,忍不住刮刮他的小鼻子。

“说着不让我去你**,你就大半夜的过来跟我撒娇呗,嗯?记得我是你的Alpha啊?”

睡梦里的少年,显然不具备这种复杂对话的能力。

着实愣了好一会,最后呆呆点头:“嗯……”

超乖。

白素把人抱着,裹进自己的被子里,直接让小朋友枕到自己胳膊上。

手在人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

“睡吧,我在呢,乖。”

少年就抬头朝她蹭过来。

嘴唇湿漉漉的,逡巡着,蹭在她的唇瓣。

没人看见,唇瓣相贴的瞬间,Alpha骤然暗沉的眼。

只有空气里越来越浓的芍药香,弥漫着主人的不冷静。

香香甜甜的Omega在怀里,肚子里还揣着一只小小崽。

睡着了,也要贴着她要亲亲……

白素望着少年长长的睫毛下、微闭的眸,小巧可爱的鼻尖,还有鼻尖以下……那双漂亮的唇。

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低头,含上了那片柔软。

黑暗里,响起少年一声软软的叮咛:“嗯……”

还有更深的纠缠声。

【你是我的。】

【段长川,你是我的。】

【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是我的。】

芍药的香气里,Alpha的主权,宣誓的肆无忌惮。

作者有话说:

是谁流下了羡慕嫉妒的口水?

哦,是我。

来吧白素,拔刀吧!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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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摘自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