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研究到这里,也许应该扼要复述一下已经确立的原则。按照其各部分与人的平等的联系以及与财产分配不均的联系,这项研究可以被看作是研究权利或义务,在这方面,这项研究与我们讨论社会原则的最初发展的两大部分相一致。我有权要求别人帮助;他有权不以武力迫使他提供帮助。他有义务提供我所需要;我有义务不侵犯他决定范围内的事,第一,他是否提供我所需要的,第二,供应到什么程度。
平等的条件,换句话说,取得进步和快乐的平等机会,是人类以正义享用的严格法律。所有的社会变革只有作为此原则的构成部分或作为实现这原则才合理。所有现存弊端只有增加了不平等的条件,并使之固定下来才得以反对。
然而,我们推导出了另一条同样明显的真理。平等条件不能以个人来实现,不应该以整体名义强迫实现。因此,只有一种方式实现正义的伟大目标:推动社会本质的进步,这种方式是使所有权的让与成为一种不受限制自愿的行动。有两种方式产生这种自愿:觉悟和好胜心。
这些手段通常被以为达不到目标。期望富人“倾其所有以助穷人” 通常被当作“最不切实际的制度”。说服人们某个行为有助于全民利益是一回事,说服人们积极抛开个人野心或个人快乐的观点,关注普遍利益,这是另一回事。工于心计的人,常常怀疑希望自己作出这样的牺牲从人性上考虑是否合理;活泼而轻举妄动的人,即使承认这是他的义务,但受到强烈的**,脆弱的道德无法抵御时,随时会抛弃义务。
这种说法当然有很大的说服力;人类思想无疑会容纳无私的动机,但有理由相信美德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一种不能付诸实践的教化;但利己和关心别人,无论其本身有多大差异,严格考察起来,也会遵守同样的行为准则。
但是以上论点,没有解决反对观点中的难题。虽然脆弱温和及其朴素可能是这两种影响的共同指示,但人类思想更易于受现场事物的影响。宗教事务中,我们常常发现人们喜欢犯一些小错,尽管他们遭到会被永久惩罚的恫吓。在丰盛的宴席上,你想宣传节食的快乐,多半是白费唇舌;你向野心勃勃十足的人宣传名声和权利的空虚,也是徒劳的。这种情况如同尝试用哲理去安慰悲伤人的一样,反而加剧他的痛苦,这是一个让人笑不尽的笑料。
这些评论的反驳早已预料。可笑在于想象用单独一次冷漠的劝告,而不是想象用真理热情的信念和一套循序渐进的教育,便能纠正一个人的弱点。
我们不妨采用不同的方式谈论同一个问题。在本篇一开始,我们试图确立与财富分配有关的正义原则。我们现在在探讨那里提出的原则,能否得到富人确信;能否不直接涉及个人利益时得到确信;能否得到穷人的确信。
富人能不能明白,他豪华地享受相对说来没有什么价值,而通过前面列举的其它三个方式:生存手段,花费不多的享受及促进智力和道德进步的方式,他可以得到幸福或快乐中最重要的东西呢?富人能不能领会这种计算方法,从他所喝的每一杯酒,从他戴在身上的每一件装饰品,计算有多少人被陷于苦工贱役,流尽血汗,忍饥挨饿,遭受困苦,陷于可悲的无知和麻木,他才能得到这种奢侈品呢?一个人能否反复思考这些观念,使这些观念印象深刻,永远涌现在他脑海,以至于他,就个人恩惠而言,引导一个富人像穷人一样生活呢?可以想象,所有这些问题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顺便说一下,富人如同穷人一样生活的动机,现在远远不如这个问题得到普遍理解和人们觉悟得以普遍提高后产生这样的动机重要。
如果一个富人仅仅由于理解正义,就有可能自愿像穷人一样生活,那么我们毫不犹豫地断定,这种事情上的正义感可以不直接涉及个人利益得到确信,也可以使穷人得到确信。
如果我们设想的这种印象逐步深入,没有与之俱来其它方面思想相适应的进步,没有一种缓慢但持续的社会制度和惯例的改变,毫无疑问,那在这方面对于正义的理解会煽起暴动和骚乱。根据这个设想,随着广大群众偏见和无知减弱,人们对于财富的赞美和对于财富的羡慕也必然减弱,这必然要发生。随着财富在广大群众中失去重要性,财富对于享有财富的人,或有办法获得财富的人的思想会放松支配。我们已经了解最大刺激人们获得财富是好胜心。那么,假定富人积累和垄断行为为人们所真正认识,人们不再以幼稚的思想看到财富反射在富人身上的虚假光辉。我们不再要求对富人的惩罚,而认为他是没有受到最朴素感情的最初步教化的人。他不会遭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但他会专心致志地隐藏自己财富,正如现在他炫耀财富一样。人们不认为他可怕,因为他的行为看起来过于荒唐可笑,没有人想去模仿。此外,他的财富也不多,因为人类独立的精神和健全审慎能力使他不会有多少机会玩弄现在的手法,他只是得到一部分自己的劳动产品。由此可见,人们理解财富是什么,熟悉有关它的正确观念后,目前不平等情况必然渐渐地、持续地趋于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