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张立本,其余人倒也都没被这小插曲干扰到。
杨程也没理会屋外的聒噪声,开始向李百川解释起来“古怪”的缘由。他讲话时声音本就中正洪亮,外面的张立德倒是也能听得清。
这“缘由”却要从佛门的宗派说起。
“各位应知“佛”是从西域来的。”
李百川不住点头。心中暗道,知的知的!这个我会!方才张立本刚与我说过!
见众人都是一副当然如此的样子,杨程继续说道。
“我未还俗前的修行处,乃是“禅宗”寺院。但除了禅宗,大梁内还有密宗,净土等等宗派,俱是和而不同。神通法门自然各有特色。
供奉的佛像虽大同小异,但细微之处确有差别。”
又一抬手引着众人看向了那尊佛像。继续说道:
“而这佛像,应是出自西域隐宗。”
李百川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突然插话问道:
“莫非这隐宗有问题?”
杨程闻言却摇了摇头:
“非也。虽然这隐宗与我大梁宗派相比,确实显得怪异了些。但行的也是度化苍生,降妖伏魔的事。”
沈祎冉倒是对这隐宗很感兴趣,听杨程说道“怪异”,连忙问道哪里怪异了。
女孩子对这种“另类”的事物,总是莫名的“又怕但又想知道”。
杨程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整理了一下思路,先是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是先有的佛还是先有的佛门呢?”
李百川暗自肺腑,这种堪比先有蛋先有鸡的问题无解的好吧!还不是你们怎么说怎么是!
见众人无言以对,杨程也不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我大梁所有的宗派都是先有的佛,而后才有的佛门宗派。
但那隐宗不一样,他们是先有的宗派,而后才有的佛。”
虽是不明觉厉,但这一番话却是把众人听糊涂了。先有的宗派,后有的“佛”?怎得,那“佛”难道是他们造的…
“这隐宗不过二百来年历史。现世时正值浩劫。”
前几日船上无聊,李百川倒是从杨程那恶补了一下修行界的常识,虽不全面,但浩劫他已是知了。
也十分怀疑自己这系统恐怕与那浩劫是有关系的。
“当时西域一直同魔国交战,各宗门都是倾力抗击。有佛子大师陨落,自然也有魔王陨落。
当时隐宗的几位佛子大师为拯救苍生,舍去自己的法身后,以秘法夺舍了数具魔王的肉身。
那魔王虽然元神已灭,肉身之中依旧残留无穷恶念。众位佛子大师只能将魔王的肉身与自己,共同封印在泥胎之中塑成金身。
此后,他们就成了隐宗的佛与护法金刚。而隐宗的僧侣再与魔国交战时,也能借用他们的神通诛杀邪魔。”
魔!
佛?
李百川猛然觉得眼前这尊佛像变得无比危险,一边戒备一边问道:
“难道这佛像里封印了魔王!”
那夺魂魔分身的威势尚在眼前,若是魔王的本体那还了得!
杨程闻言急忙解释道:
“怎么可能!隐宗那护法金刚俱在大寺里日日供奉。别说挪动了,靠的近些都容易挨了当头棒喝。”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这个当头棒喝,是像他方才那般出言斥责。
却不知那隐宗的护卫的僧侣,是真的会拿棒槌砸人脑袋。
是又不是,那这佛像到底古怪在哪里了!见众人脸上现了焦急之色,杨程赶忙说回重点,道出了这“古怪”的缘由。
“这佛像虽没有封印魔王的金身。但法相确是隐宗特有的弘法威德金刚。一般隐宗的寺庙,或者信众家中倒是也会供奉。
但这尊金刚双手于胸前掐着四摄印,一手拿了降魔杵,一手又掐着大梵天王印。
莲台上刻的梵文,是法相金轮伏魔真经。
而刚刚我讲的这些,都只有一个作用…”
杨程看着听了一堆专业术语,似懂非懂的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镇压外道邪魔!”
嘶…
众人听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寻常家里供奉的佛像,为的也就是祈福镇宅,护佑子孙之类。而这佛像细节处所代表的寓意就有些太过单一了。
也就是说,这佛像的作用,很可能本就是用来镇压某个东西的。
李百川更靠近了些,仔细的检查起了这尊佛像,想着能否找出所要镇压之物的线索。
没准张家家主的问题就出在这!
杨程刚要一同上前检查,忽然瞥见沈祎冉面色有些不对,赶忙跑过去一阵嘘寒问暖。
沈祎冉只说是略感不适,身体有些乏。
杨程只当是自己方才讲的东西太过诡异,吓到了沈姑娘,心中不禁懊恼。
张立本见状立马靠了过去,说是几人刚进府的时候,就已安排下人打扫出了一座干净的院子,以供三人休息。
听他这么说了,杨程索性先护送沈姑娘回了院子。待她已在**躺好了,才单独把院内丫鬟叫来,嘱咐着稍后熬些姜汤红糖水之类喂她服下。
又观察了会,确定沈祎冉身体并无大碍,这才返回佛堂中与李百川一起研究那佛像。
而那来找茬的张立德,早已被他三叔悄悄拉走。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依然毫无进展。
……
院中。
房内,桌前。
沈祎冉已从**起身,望着桌上的姜汤红糖水发呆。片刻后,坐在桌边默默的喝了起来。
院内丫鬟很懂事,送来时说了是那位大人特意交代的。
她当然能感受到那人的心意,也愿意接受这份心意。只是想到如今处境,有些惶恐。
她已经失去太多重要的人了。她很怕,怕到不敢在心里再放一个人。
顺其自然吧…
停下心中思绪,闲来无事摆弄起了那日捡来的草人。
而那手中的草人身上,已多了一身做工精巧的衣物。是沈祎冉前几日在船上时,亲手为它缝制的。
没想到,出身将门的沈家大小姐,居然还会这女红的手艺。在那八爷手里诡异无比的草人,如今看来倒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特别是头部不知用什么染料潦草的勾出的笑脸。
嘿嘿,丑萌丑萌的。
沈祎冉正琢磨着下一件衣服的款式,余光隐约察觉到窗户好像动了一下。
本能抬头望去,
这一望差点将那草人直接扔了出去。
因为,
有一张惨白诡异的脸,正扒着窗户缝紧紧的盯着她。
手上好像还举着…
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