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事, 卢以清可不敢和上官青青轻易约地方,
长安最安全的定然要数岳西楼,而且岳西楼的老板也让卢以清喜欢, 去那里刚好也雅静,适合上官青青那样不喜和旁人接触的人。
三人几乎是一口气到了岳西楼门前,却并未见到上官青青的身影。
“不良帅夫人怕是要迟了。”卢以清从门口往外看,目之所及没有一辆马车。
她有些丧气垂下头。
“真是不懂尊卑的, 等她来了属下便好好给她上上课!”周禾忙道。
卢以清一脸嫌弃道:“你还是收敛些的好,她胆子小,莫要吓到她。交朋友自然要有个心意的, 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卢以清回过头去,今日的岳西楼好像有些不同, 一楼坐着的人很多,正中的台子上有块幕布。
这应该是皮影戏。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场景了?说来上次见到还是和姐姐一起,那是姐姐入宫前的最后一个新年。那时候她还小, 可姐姐明白此后相见不再是易事。
姐姐说:“阿竹要是想姐姐了,就自己写个戏本子,找来人依着你的意思演, 里面的人见面了, 阿竹就见到姐姐了。”
当时她还问, “阿竹为何会见不到姐姐?”
“夫人?”周禾小声唤了一声,他大概猜到夫人是想到从前的事了,否则不至于如此感伤。
“姐姐说, 戏里面的人见到了,我便也见到她了。”卢以清缓缓道。面纱藏不住悲伤, 她也没想藏。
卢以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既然来了, 那便看看吧。”
周禾心中叹气,同念念站在后面。
一楼的看官们也都饶有兴致,岳西楼的老板娘果然是个大手笔,竟然能让人免费看皮影戏。且不说钱的问题,就连着戏班子也不是好请到的。
遇上这样的好事,很快一楼的人便越来越多。
说来也巧,卢以清几人刚落座,台上便开始了。
……
只见先出场的是一个婴孩,啼哭声响彻整个岳西楼。卢以清并无什么感想,她从未接触过孩子,最多只觉得口技之人颇为厉害,这啼哭声像是真的婴孩。
第一幕,是一个女子在托孤,她似乎不能陪这孩子许久了,将孩子托给了一个婢子。听口技者的声音,这女子也是年轻的。
席间已经有些人开始抹泪,卢以清想或许是些有孩子的人。
一幕结束,唱辞声响起,婉转悠扬,却又悲悲切切,倒是将楚辞演绎的淋漓尽致。听这意思是要从这女子的年少时期说起了。
这一转,不少人的心思都系在了台上。包括卢以清。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幕起,女子约莫十岁的年纪,身旁也跟着一个孩童,不过却是唤这孩童妹妹。
一刹,卢以清浑身的毛发都立起来了一般。器乐声不断响在耳畔,似乎在勾着她回到那段日子。
……
一幕接着一幕,卢以清全然浸在其中。
最后一幕,未起前,先是一阵啼哭。同开始时一样的婴啼。泪珠从卢以清的下巴一滴接着一滴。她想,太子也是这般处境吧。
直到最后,那婴孩似乎长大了,他瞧着母亲的妹妹问:“姨母同我母亲长得像吗?”
轻微的抽泣声从面纱下传来,周禾心中一紧,从刚才的第二幕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这绝对是有人故意给夫人下的一盘棋。
可见夫人如此沉浸,定然是劝不走的。
如今他们在这里坐着,恐怕早就被暗处的人盯上了。周禾见结束了,忙贴在夫人一旁道:“夫人,我们还是走吧。”
卢以清尚未从中出来,没有任何回声。
周禾的目光四处看去,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三楼,有位同样带着面纱的夫人!周禾的心跳迅速加快,数种猜测从脑海过去。
“走吧。”卢以清起身扶上周禾。
周禾正准备从人群中护着夫人离开,却见三楼的人缓缓下来。一时间,周禾不知是该让夫人出去还是留下?
“等上一等。”卢以清小声道。
一楼的看官们陆陆续续往外走,从三楼下来的面纱夫人混在其中,跟着人群从这里走出去,期间甚至没有往这个方向多看一眼。
周禾并不熟悉这位夫人的身影,也不熟悉跟在她身侧的婢子们。
“夫人?”周禾小声唤卢以清。
“无妨,兴许只是凑巧吧。”卢以清回。嘴上这样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夫人,我……妾来迟了。”上官青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卢以清赶快收拾了情绪,不过是中途看了一场戏。
她笑着说:“无妨,出门在外,你唤我阿竹就好,我唤你青青可好?”长安的夫人和娘子不少,但用面纱遮面属实少见,她宁愿被人当做是外来的人,也不想被一群人盯着猜是哪家的夫人。
“好!”上官青青忙应了下来。
卢以清搭上她的手臂,“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上官青青想了想,凑近卢以清的耳畔,小声道:“我要给夫君准备件礼物,阿竹可要一起?”
礼物?卢以清想了想,给柳安准备一份倒也合适。而后便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往前走了几步,卢以清忽然回头道:“周禾,你不能跟太近。”
周禾笑着点头。
一旁的赵丁正想笑他,只听上官青青道:“管家,你也是!”
赵丁:???
赵丁还没反应过来,周禾便从他身边过去,路过时还故意撞了下赵丁。
“你!”
周禾回头,昂着下巴问:“怎么了?”
赵丁牙齿‘咯咯’作响,最后还是说了句,“无事。”
“无事就不要搞出动静,还有,论起尊卑,你可是不能与我平辈相论的。”周禾又道。
赵丁知道,这人是因为上次的事故意难为自己,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上次确实是自己看走了眼,嘚瑟早了。如今也只能弓着身子陪笑。
周禾心中想着已经走了的卢以清,没有再接着玩弄赵丁,转身走了。赵丁也在周禾不远处跟着。
……
卢以清和上官青青挽着手的景象映入马车中人的眼帘,她摘下面纱露出笑容。
若是将军看见阿竹能这样开心,想来同柳相的关系也能舒缓些。至于阿竹为何会在柳相府上确实让人难以理解,现在柳相同左相的关系不好几乎要人尽皆知,但当初柳相可是左相手下的人……
莫非?
难道柳相最初并不是左相手中的人,而是……
将军夫人眼前一亮,但若是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就说明卢相早就发现了崔远的动作,那他为何没有反击呢?
种种猜测乍现,但这些猜测她一句也不敢同将军讲。将军性子急,万一直接拉住柳相问,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岔子定是不值当的。还是等再有些眉目再说的好。
不过今日她确定了一件事。
阿竹一定是想见太子的,若是太子需要她的帮助,她也一定会帮忙的。
即便最后柳相仍旧不肯扶太子登基,但有阿竹在卢相的一些旧部心思才能更齐!
想到这里,将军夫人似乎看见了希望。
……
卢以清和上官青青走了许久也没瞧上一见钟意的东西。
上官青青不知道肖洛会喜欢什么,卢以清是觉得这些东西都俗不可耐,她都瞧不上,更别提挑剔的柳安了。
不过见上官青青有些困惑,卢以清还是会出谋划策的,她问:“不良帅平时喜欢做什么?”
上官青青想了想,“喜欢砍人。”
砍人?卢以清眉头紧蹙,这算是什么爱好?
“赵丁总说,让不良帅砍了谁谁谁!”上官青青并没有见过砍人的景象,只知道这是件极为残忍的事。
“赵丁胡说的。”卢以清又道:“那不良帅平日里可有什么雅趣?”说到这里卢以清倒是想起来柳安有一个很喜欢的竹子,好生养着,日日擦一遍。倒不如寻一个漂亮的物什儿刚好和他的竹子作伴!
“喜欢养蛇蝎蜥蜴。”上官青青又说。
卢以清扯着嘴角尴尬笑笑,“倒是不知道不良帅还有这爱好。”
“不过夫君说,若是我害怕他可以不养的。”上官青青看着卢以清道。
卢以清想,人或许都是有两幅面孔的,就连不良帅那样冷着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她自然是不知道柳安在外面是何景象。
听完上官青青说的之后,卢以清更不知道什么礼物适合不良帅了。便道:“送礼讲究的是个心意,只要心意到了对方自然是会开心的。”
上官青青点点头,两人接着往前走,转头间,卢以清瞧见了一个极小的瓷器。是淡淡的青花瓷,但上面又像是卷着的云雾。
她走上前将东西拿在手里,左右看着都配得上那竹子。
“阿竹喜欢这个?”上官青青问。
她点了点头,一口也没和店家还价,直接买了下来。
店家也很开心,虽说这街上的几乎都是贵人,可贵人们不代表不会讲价。很少遇到今日这样的冤大头。
买完之后,二人并没有逗留,接着往前寻去了。
“公子,您在看什么?”人群相隔的不远处,一个侍从问白衣郎君。
郑淮之的目光随着戴面纱的女子走,眼看着对方淹没在人群中,那道身影,越看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