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郑律师后,许光厘显得心事重重,俞莳为许光厘倒了杯热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他啜了口茶,眸中带着暖意的看着俞莳说:“谢谢。”
“光厘,如果成光哥看到了凶手,为什么不开口对警方坦白?”俞莳拧着眉头,感到疑惑。
许光厘沉沉地叹了口气说:“他或许受到了威胁。”
俞莳咬着牙关,也揣测道:“难道……沈觉利用了姐姐威胁了成光哥?”
“眼下一切未有定论,等到见到哥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许光厘又啜了口热茶,睫羽微垂,眼中情绪看不透彻。
第二天,一大早,许母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得知许成光将无罪释放,立马让许光厘去局里接许成光。许母对着许光厘整了整衬衫,叮嘱不停:“等你哥哥回来,我给他做一碗太平面,冲冲晦气。你和你哥最近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先后都……”
“妈,您就别唠叨了,错过了时间,哥要等我很久了。”
许母慌忙闭了嘴,停下了唠叨,递过手中的保温瓶,又道:“这是参汤,让你哥暖暖身子。”
许光厘接过保温瓶便直接驱车前往公安局,他心里还在想着郑律师昨晚说的话,哥到底有没有见到凶手呢。他打算今天见到许成光跟他好好聊聊。
等候红绿灯之时,手机倏然响起,他戴起蓝牙耳机,喂了一声:“妈,我在路上了,你别催了。”
“你说什么?”许光厘蹙蹙眉头,急急打方向盘,调转车头。
许母在电话里告诉他,许成光已经回到了家中,但是一声不吭,只是提出要去画廊住几天。许光厘心头困惑不已,连忙拨通了许成光的电话,可对方却不接他的电话,一连拨了好几个,许成光才接起电话,他声音显得死气沉沉:“光厘,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想在画廊呆几天。”
“哥,我想……”
“光厘,我真的有点累了,让我歇息几天吧。”
话毕,许成光便挂了电话,徒留了一阵忙音给许光厘。
后面的几天,许光厘几次想找哥哥聊聊朱院长坠楼的事情,许成光都以画廊很忙拒绝同他交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许光厘心里大概有了想法,他直接去了画廊。
许光厘到达画廊的时候,大门开着,但并未营业。他熟练的绕了几间画室寻找许成光的身影,最后发现最里间的画室灯还影影绰绰的亮着。
他料想哥哥应该在作画,便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走进了门,许成光正背对着他坐着,地上放着凌乱的颜料和画笔。
许光厘站在许成光的身后,一眼就能看见他面前的画布。
可当他看到那幅未完成的画后后,他心底的猜测终于尘埃落定。那幅画主要色调是刺眼的黑红,抽象的画笔画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楼上,面目狰狞,而半空中还悬着一个年老的男人,脸庞因为高速坠落而狰狞恐惧。
他直直地盯着那幅画,感受到了那幅画中惶惶不安的情绪。
驻足良久,许光厘终于开口喊了句:“哥——”
许成光似是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暴露出脸上惶惶不安的情绪。
“光厘,你什么时候来的,怎……怎么不通知我?”许成光好不容易牵了牵嘴角,抿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哥……”许光厘目光落在画上,久久未动。
许成光脸庞僵了僵,支吾片刻道:“随便乱画的,你是来找我吃饭的吧,我也差不多了。走吧,光厘。”
话毕,许成光搁下了画笔,就要拽许光厘离开。
“哥,当天你是不是见到了谁推下了朱院长?”
背对着许光厘的许成光猛地顿足,他没有回头,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光厘,我要是看到了凶手,早就告诉警方了。”
许光厘抿了抿唇,越到了许成光的面前,目光凛冽地盯着他看:“哥,你在害怕?”
许成光绷着脸庞,摇了摇头:“光厘,我不想再提当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对警察说过了无数遍。我不想再在你面前去重复解释这件事的始末。”
那幅画让许光厘可以确信,许成光目击了杀人过程。
“你看到了是谁杀了朱院长。是沈觉,对吗?”许光厘继续质问道。
许光厘的步步紧逼,让许成光脸色愈发难看,他喉结微动,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光厘,算是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提那日发生的事情了。”
“哥,你我都知道沈觉是杀人犯,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他手上不止一条人命,我们怎么能把他还放在姐的身边?你应该对警方说明一切。”
许光厘试图说服许成光,许成光缓了好几口气,大声呵道:“够了,光厘。”
“从佛罗伦萨回来,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你知道我无欲无求,对一品家更加没有兴趣。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难道你要看着他继续杀人吗?下一次他就可能对姐或是我下手!”
“我……”许成光痛苦的抱住头,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许光厘眼底含着惊痛,正要说什么,却被打断。
“你不要为难成光了。”
画廊内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许光厘回身一看,立在身后的女人正是俞知秦,她面色极其难看,缓缓踱步到了许成光的身旁抱住他,口气冷硬中带着一丝颤意:“光厘,让他去指证对方,就是要置成光于死地!”
许光厘眉头紧锁,眼底骤然闪过一丝什么。俞知秦垂下眸,低声道。
“我们受到了威胁,光厘。你不要逼他了。”
许光厘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成光,心头一震,想要说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进去,现在他们已经找出了沈觉,即使不靠许成光,他们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扳倒对方。
如果许成光受到了威胁,在事情了结前,避开这一切是最好的选择。
俞知秦低垂着眼眸,盛满了哀伤:“光厘,我们不想再卷入这场战争了。我们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佛罗伦萨。”
话毕,俞知秦挽着许成光的手臂就要往外走,许光厘没有再说话。不想二人刚走几步,又停住了步伐。俞知秦抬首一看,拦着路的人正是妹妹俞莳。
“姐,可以单独聊一聊吗?”俞莳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冷光灯下,俞知秦沉默了几秒没好气地看着俞莳道:“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俞莳眉目不动,一字一顿地回道。
俞知秦眼中的神色开始动摇,沉吟了几秒后,她点点头,又对许成光说了几句话后,跟着俞知秦去了另外一间画室。这间画室刚刚做过装修,里头没有搁置几幅画,显得有几分空洞。
俞知秦环抱双臂,定定地注视着俞莳,开门见山道:“阿莳,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那天突然看我的手臂是不是因为你认识的俞莳,手臂上有一些记号?”
俞知秦掀了掀唇角坦言道:“十二岁那年,我跟李妈去放鞭炮,你偏偏要跟来,最后被鞭炮炸伤,在右手臂留下了一个小伤疤。这么多年了,伤疤虽然消退了不少,但是在右手上臂一直有个凹陷的印记。这个是不会变的。“
俞莳点点头,来自A世界的她虽然和C世界的俞莳一模一样,但人生的经历却会有细微末节的差别,因此她没有那块伤疤。
“既然今天我们开诚布公了,那你能告诉我,沈觉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吗?”
“那天,我本要出门,却临时接到了沈觉的电话,因此我们在别墅周遭见了一面。他对我说了几个世界的事情,我当时只觉得特别荒谬,他又问了我你坠海后是不是变了另一个人,甚至说出了你和阿莳性格的区别。我开始有些动摇,回家后,我发现你左上臂的一大块伤疤不见了。”
俞知秦继续道:“他还暗示了我……你别有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你做了很多错事。”
“阿莳,这几天一直在消化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我只希望你亲口向我承认,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和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以及,你有没有做不容于法的事。”俞知秦俏容煞白,眸色复杂。
俞莳抿了抿唇,一派坦诚道。
“姐,沈觉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俞莳。”
俞莳神色泰然,口气笃定,可她越是波澜不惊,越是让俞知秦感到害怕,她虽然已经做好了眼前的女孩不是她妹妹的准备,但是从俞莳口中得知,她不仅不是她的妹妹,还是来自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这种消息相当于眼前人是个外星人一样让人无法接受。
“姐,我之前所在那个世界是一个以女性为中心的世界,女性得以更多的资源。我在那个世界坠海后,就来到了这个两性平等的C世界,也很幸运的成为了你的妹妹。”俞莳徐徐道来后,抿了抿唇弧笑道,“你知道吗,在另一个世界你不是我的姐姐。”
“在那个世界,我不是你的姐姐?那……那个世界的我又是什么身份?”俞知秦对俞莳口中的那个世界感到了疑惑。
俞莳唯一抬眼,眸光淌着暖流:“在那个世界,你是我的小姨。”
“小姨?”俞知秦闻言,噗嗤笑出了声,“那岂不是我比你大很多岁。”
“不,你是大我三岁的小姨,我们的关系很好,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俞莳轻轻勾唇,温然笑道:“除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两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说在A世界,多的是女司机、女医生、女老师。但在这个世界,有男司机也有女司机,男女的就业也会相对平均。而在A世界你没能和成光哥在一起,但在这个世界,你和他依然在一块儿。还有……”
俞莳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俞知秦给打断,她问道:“阿莳,在你的世界,妈妈她,还在吗?”
看到俞知秦满眼都是盈盈水光,俞莳牵了牵嘴角,微微颔首说:“会的,她一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