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光厘神色复杂,半天不说话,许成光追问道:“怎么了,光厘?”
“我们也去见见那位罗凯吧?”
许成光却顾虑重重,有几分为难道:“恐怕没那么容易,罗凯住的是佑觉医院的高级病房。如若不是罗凯的亲属无法入内。”
闻言,许光厘迅速捕捉到了信息的关键点,挑了挑眉道:“佑觉医院?那倒是好办了。”
看许光厘抱臂神色怡然的样子,许成光先是不解,仔细想了想,才忽然恍然大悟。
“你想请外婆帮忙?”
许光厘斜钩唇弧,给了许成光一个肯定的答案。
***
事不宜迟,第二天,许光厘就同许成光驱车去了佑觉医院,佑觉是一家顶级的私人医院,环境一流,服务也一流。佑觉医院的院长是外婆挚友的的女儿,因此给了他们进入特殊病房的通行卡。
罗凯住在长廊深处最里头的一间特殊病房,听护理人员称,罗凯虽然半身瘫痪,但是脾气很不好,之前一有不开心就骂骂咧咧,但最近一年,他忽然失语了,见到人只能吚吚呜呜个不停,医生诊断是脑血管的问题,后来一直在用相关药物。
护士长领着许光厘和许成光到病房前,停住脚步,特别嘱咐了几句:“院长说你们和罗凯是昔日同学,我才开了先例让你们私下探望。但是罗凯的家属还不知情,希望你们不要耽误太长时间。”
“放心吧,护士长,”许光厘礼貌地道谢道,“麻烦你了”
护士长离开后,两人进入病房,病房拉着厚厚的深色窗帘,没有什么光亮,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再走几步,才看到病**躺着一个非常瘦的人,他盖着白色的薄被,只露出了脸和手臂,那张脸死气沉沉,因为过于消瘦导致眼睛大的惊人,里面没有一点光,看起来分外可怕。
许成光看了眼许光厘,先开了口:“罗凯,你好,我们是罗泽的同学。特地过来探望你的。”
对方没有回应,像是反应迟钝一般扭了扭脖颈,毫无光芒的眼睛忽然转向了二人。许光厘打量完四周上前两步,小声地凑到他的耳畔,道:“罗泽他很优秀,成为了画家。作为昔日的朋友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吧?”
罗凯忽然有了反应,浑浊的眼珠子转的厉害,他拼命地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是“呜啊呜啊”艰难地在喊叫。
显然罗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许光厘和许成光二人互相望了一眼,许光厘在病床旁,弓着身子,一字一顿地对罗凯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罗凯急急地呼了两口气,又眨了眨眼。见此,许光厘敢肯定,罗凯一定能揭开部分真相,即使他不能说话,也有别的方法。
“接下来,你可以用眨眼和闭眼回答我的问题。眨眼代表的是“是”闭眼代表的是“否””
“罗泽他是画家念翰吗?”许光厘问道。
罗凯嘴角颤了颤,闭起了眼睛。
许成光意外的睁大眼,小声嘀咕道:“不会吧,那念翰到底是谁?”而许光厘却是毫无意外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罗凯的话直接印证了许光厘的想法,他面色无波无澜,继续开口问道:“那么……沈觉是念翰吗?”
闻言,罗凯瞳孔急速地睁圆,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嗓子发出急切又尖锐声音。
“呜啊呜啊……”。
“什么情况?受刺激了?”许成光两步上前查看。
许光厘按下了房间的急救按钮,医生护士急急过来查看罗凯的情况,病房瞬间拥挤起来,许光厘同许成光退出了房间。
倏然间,隔壁病房有一个黑影闪过,许光厘直觉有问题,正准备追出去,身边一位老人差点摔倒,下意识伸手扶了下,再去看,那道黑影已经不见踪迹,恰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皱着眉接起手机。
“喂——”
“是许先生吧?”
许光厘看了看来显——是朱院长。又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搜寻着可疑目标,许光厘应声问道。
“是的,我是许光厘。朱院长,有事吗?”
“你还记得之前问我十多年前的那次坠楼事件吗?”朱院长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有些关于福利院的内幕,我之前没有说。”
“内幕?”许光厘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福利院有个叫念翰的画家吗?我觉得他不是罗凯也不会是罗泽,相反他倒是有可能是另一个孩子。”
许光厘心头倏然一震,他其实猜测出念翰可能是沈觉,但朱院长口中的话显得意味深长,似乎还隐晦地藏了些别的事情。
“那您觉得念翰是谁?跟您说的内幕有关系是吗?”
“这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方便,而且我的内幕消息……是值钱的。”朱院长言语里的深意十分明显。
朱院长从福利院辞职后,便自己创业,尝试过很多行业,但是屡挫屡战,最后欠了很多钱,银行不借款给他后,他开始民间借贷,最后欠下了巨额高利贷。
许光厘很快领悟到朱院长话里的意思:“你要多少钱?”
朱院长定了当天去邻市的动车,因此约许光厘在家旁边的烂尾楼见面。
罗凯这边暂时不宜再继续问了,而且许光厘基本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只需要改天再确认下。
许光厘不再耽误,决定先去见朱院长,因为朱院长约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后,所需的是现金,许光厘临时去取钱怕来不及,便让俞莳代他先去银行预约一下大额现金。许光厘决定和许成光兵分两路,一路他同俞莳一起去银行取款。另外一面,则让许成光先赶去烂尾楼。
他刚驱车到银行,俞莳已经取好了钱,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她把箱子交给许光厘,眼里不自觉地流出几分怅然,追问道:“朱院长还提到了什么?”
“说他知道那个坠楼事件的内幕,要跟我谈念翰的事情。”许光厘坦白地回道。
俞莳意识到朱院长在这件事当中的重要性,忍不住提议道:“我同你一起去见朱院长。”
“不,阿莳,现下念翰的目的还不明确,朱院长的话也不知道真假,我需要你在关键的时候做后援。”
俞莳犹疑了会儿,同意了许光厘的建议,在二人告别的瞬间,暗处忽然走出几位便衣警察,许光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控制住了双肩。
男警察面无表情地说:“许光厘先生,麻烦你和我们去公安局配合调查俞芬之死。”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俞莳心头一震,她抬眼看向了许光厘,许光厘的神情依旧淡定自若,咖色的眸光依旧如不起波澜的湖水,他淡淡开口对身旁的警察道:“能给我几分钟吗?”
得到男警察的允许后,许光厘才向女孩靠近了几步,他喉结微动解释道:“那天晚上,俞阿姨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才会打电话让我去别墅见一面,她很担心你。”
俞莳只觉得脑袋一片茫然,明明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却沉默了下来。
“你相信我吗?阿莳。”许光厘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俞莳,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杀你的妈妈的动机,我不是凶手。”
似乎停顿了几秒,俞莳静如止水的眼眸才有了稍许波澜:“光厘,你告诉我,你是可以相信的。”
她像是需要一个简单的承诺一般看着男人,许光厘勾了勾唇弧,耐心道:“阿莳,你可以相信我。”
“你再说一遍。”
男人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俞莳点点头,尖锐地放了狠话:“如果你骗了我,你会尸骨无全,死无葬身。你要知道我……”
她说了此生会说的所有狠话,说着说着泪水就溢上眼眶,她抵住了许光厘的额头,哑着嗓子道:“光厘,我会救你的。”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警察把许光厘给带走,冷风瑟瑟,周遭还围着一些看戏的路人,她毫不犹豫地上了车,边驾着车,边打电话给许成光,来不及解释什么,只说了光厘被警察带走的事实。
许成光花了半分钟让自己镇定下来,以一种近乎决绝的态度说他会在俞莳带着钱来之前,先稳住对方。
俞莳开着车,脑中忍不住去思考许光厘的事,他是被念翰陷害的吗?该怎么救出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像是无端飘落的柳絮,她需要见过朱院长后,静下心好好思索,看了眼时间,俞莳正要加速,意外发生!路边突然窜出一条金毛犬,她急忙转动方向盘,瞬间,连人带车直接撞上了防护护栏。
半晌,她才扶着晕眩的额头,费力的睁开眼,狗已经没了踪迹,还好她身上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虽然很疼,但她还是咬着牙从车里关爬了出来,可惜的是车子已经无法再启动了。
俞莳看了眼时间,不行,她必须去见朱院长。
费力地拖着装满现金的行李箱,嘴里渗着的腥腥的鲜血味,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不清晰起来。
下一秒,她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