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愣住，魏不活心中暗道：“这些露水哥可没交待呀。”
“哼！”
见他不语，老者轻哼一声道：“露水，是你搞的鬼吧？”
“呵、呵呵…”
尴尬的挠挠腮帮，陈露水满脸通红道：“老爹，他其实刚入行，还什么都不懂呢。我怕如果不按规矩，惹您生气不是。”
“算啦。”
听罢苏老爹摆手道：“穷兄弟本该照应，但这样不变成装样子走过场了嘛。”
“是是，您老教训的是。”
连声称是，同时陈露水冲魏不活挤眼，示意他把布褡子放下。
重新站好，此时苏老爹又问魏不活道：“这位兄弟，听声音你年纪不大。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二魁，虚岁二十一啦。”
“唉！正是好时候啊…”
轻叹一声，苏老爹摇头道：“老傻子眼睛瞎了，说话别见怪。二魁，你身体有无残疾，患没患病？”
“没有…就是前些日子受点轻伤，不碍事。”
虽觉尴尬，但魏不活如实回答。
“哦…那好，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这花子院虽破，但外人也不能白住。
今儿就算啦，明天开始收钱。有钱出钱，没钱的话要来的饭菜也可顶替。”
“什么？”
听罢魏不活还未开口，陈露水立时瞪眼道：“老爹，这、这话从何说起？”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
呵斥一声，苏老爹向魏不活继续道：“二魁，你进来时应该看到了。这院里虽有房屋，但都已经有人居住。所以你只能先趴排子，听懂没有？”
“趴排子？”
听罢魏不活面带疑问地向陈露水望去。
“我说老爹…”
这下陈露水更忍不住，瞪圆眼睛叫道：“怎么没屋子了？就算真没有，二魁也能跟我挤啊。您、您这到底什么意思？”
“闭嘴，这里到底谁当家？”
再次呵斥，苏老爹仍向魏不活道：“二魁，刚才那两条规矩能守吗？”
“只要有安身之处，我愿意守。”
“好，还有第三条…”
说罢苏老爹沉吟片刻道：“以后院里的活交由你做，等来了新人再接替。”
“够啦！”
此时忍无可忍，陈露水跳到屋子中央吼道：“怎么？故意刁难是吧？我知道随便带人进来您不高兴，那也不用这样。
好，我惹的麻烦自己解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罢他一把拉住魏不活道：“趴排子？趴排子还用上这？二魁，这回算哥哥对不起你，咱们走。”
见他如此，魏不活不知该去该留。却听苏老爹猛然顿下棍子道：“站住，你们俩不能走。”
“不走？树挪死人挪活…”
说罢陈露水梗着脖子继续道：“老爹，我一向敬重您。所以咱们好聚好散，将来也好留个余地。”
“呵呵…你个傻小子，心眼不错就是太糊涂啦。”听他叫嚷，苏老爹不怒反笑起来。
“我糊涂？糊涂什么？”虽然发愣，但陈露水仍嘟囔道。
“露水，你也一把年纪，怎么还是毛毛躁躁。”
说罢只见苏老爹招手道：“二魁…来，到我身边来。”
“是。”
眼见这番变故，魏不活仍然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走到老人近前。
“坐。”
待他走近，苏老爹抬手一让，旁边有人搬过把破椅子来。
“二魁，论年纪在我面前你是孩子。怎么样，刚才没吓着吧？”
待他坐定，苏老爹用看不见的双眼静静地望向他道：
“老人家，之前我听闻过您的风范…”
说罢魏不活顿了顿道：“想必如此安排，一定有苦衷吧？”
“嗯？”
闻言一愣，接着苏老爹轻笑道：“二魁，听你的谈吐，难不成读过书吗？”
“以前上过几年学塾，后来家道中落便荒废了。”
“是吗？唉…”
听罢叹息一声，苏老爹手捋胡须道：“二魁呀，老傻子今年七十二了。这世上的艰难，多少也知道些。
我想你如今落到这步，必定有不得已的难处，是不是满腹苦水无处诉啊？”
“唉！老人家真是善解人意。”听罢魏不活也叹息一声。
“你也苦，我也苦，世人各有各的苦…”
说着苏老爹放下手话锋一转道：“但古人云，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万不可因此怨天尤人，丧了志气。”
见对方语气郑重，魏不活拱手道：“还请老人家赐教。”
“唉！”
摆摆手，苏老爹再次叹息道：“这所花子院里，算上我一共住了二十七人，其中最小的才八岁。
另外有十一个身有残疾，怎么样，你的苦跟他们比呢？”
“这…”
咬咬嘴唇，魏不活没说出话来。
“二魁，刚才那些话其实是骗你的。”
说着苏老爹双手向前摸索，抓住魏不活的手道：“不是老傻子心狠，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如果那些都能忍受，还有什么理由不能闯一闯奔一奔呢？”
说到这他松开手，又向屋中众人指道：“你看他们，再想自己。难道老天没厚待你吗？难道年轻力壮不是本钱吗？”
“是，老人家教训的是。”瞧眼众人，魏不活不自禁地低下头道。
“不、这不是教训…”
听罢苏老爹摆手道：“我只是年纪比你大些，见得比你多些罢了。
人家说叫花子当三年，给个皇帝也不干。可要我说叫花子只会越来越懒，越来越贱，越来越没脸没皮啦。”
说着他又向前指道：“就说陈露水吧，几次拜师我都没答应。
为什么？还不是希望他将来能离开这行，再过上人的日子吗？”
“老爹，您这…”
听罢眼圈一红，陈露水几步来到老人身旁道。
“先别说话…”
摆摆手，苏老爹又冲魏不活道：“二魁，还有一点，就是你来的时机不凑巧啊。
哪怕换成昨天，老傻子都二话不说就收留你。除了吃住，还让他们去买卖铺户打听帮你找找事做。
如果真有去处也不必回报，以后见着穷兄弟帮把手就行。可是现在…”
“唉！”
一声长叹，苏老爹无奈地摇头道：“别说帮你，我们也自身难保啊。这所花子院…快到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