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这样下去啦?”
先是沉默,接着华晓竹不死心地又问大魁道。
望着期待的眼神,大魁仿佛不情愿般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后来有了转机…”
“是吗?快说呀…”
顿了顿,大魁继续道:“后来过了些日子有个大镖局来投店,他们七八十人把客栈包下来,不少人没床睡只能打地铺。
那天我们忙坏了,可掌柜的就让小兰一个人在厨房做饭。你知道光是吃面条,一顿就要擀多少吗?
那些人饭量又大,还要不断往灶里添柴。这活小伙子都够受的,可小兰就自己默默干着。
工夫一长我们也忘了,直到小山子有次去提开水才发现她晕倒在厨房里,手里还攥着擀面杖呢。”
“啊?”
听罢华晓竹担忧道:“我听人说,像这样受了大累是最毁身体的。”
“可不是嘛…”
点点头,大魁声音低沉道:“这下掌柜的害怕了,他又掐人中又泼凉水,可人还是醒不过来。最后派我去请大夫,可你猜大夫看完说什么?”
“说什么?快说呀。”
“原来那时候她已经有喜了。”
“真的。”听罢华晓竹惊喜道。
“可不,这下掌柜的乐坏了。不但重谢大夫,还请他开方调治。当时掌柜的说了,不管花多少钱也一定要保住孩子。”
“这下好了,她日子好过了吧?”
“是啊。”
点着头,大魁露出笑意道:“别说干活,连多走几步掌柜的都不乐意。逼着她天天躺**保胎,还亲自端汤熬药伺候她呢。”
“哈哈…”
听罢先是笑笑,接着华晓竹却以手托腮道:“不过细想起来,也怪气人的。”
“怎么?他不是对岳小兰好了吗?”听罢魏不活奇怪道。
“可是你听,前后的情形简直天差地别,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孩子,难道女人活着就为生孩子吗?”
“那是自然…”
听到这大魁插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谁家娶媳妇儿不是为接续香火?”
“哼!那人家还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呢。”
听罢华晓竹愤愤不平道:“可天底下过不好日子,让家人受苦的男人又有多少?女人一辈子跟着受苦,一辈子没有盼头也是应该的吗?”
“这…嘿嘿、嘿嘿嘿…”
听罢大魁缩起肩膀,连声傻笑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啦?哼,我话还没完呢…”
瞥他一眼,华晓竹语气激昂道:“洗衣做饭、侍候老小、种田做工,你说哪样女人少干了?还说嫁汉吃饭,我看就是当不要钱的长工。”
“唉呀,那要依你说法,岂不没人成亲都自己过得了。”听罢大魁反驳道。
“哼!得了就得了。”
说罢华晓竹气哼哼地冲向魏不活道:“怎么又不说话?我们到底谁对,你倒评判评判。”
“哦…”
听罢苦笑一声,魏不活端正身体道:“我一直听着觉得你们都有道理,但也好像差点什么…”
“你、是学老和尚打禅机吗?”
听罢华晓竹皱眉道:“我可不会参话头,你要是怕得罪人想蒙混过关,我是必定不依的。”
“好吧,那只好得罪了。”
说罢魏不活收起笑容道:“你们说的固然属实,但也未免偏颇了。依我看生儿育女也好,辛苦持家也罢,都该夫妻共同担当,无分轻重缺一不可。
至于其中酸甜苦辣,只能因人而异。难道世上有吃苦的女人就没受累的男人?有享福的男人就没富贵的女人吗?”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看眼两人道:“不过单从岳小兰之事来讲,刘掌柜确实自私刻薄了些。”
“噢…”
听他前面的话华晓竹本已瞪起眼睛,但最后听完欣慰地笑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我觉得…”
抬起头,魏不活轻笑道:“我觉得还是听大魁哥继续讲吧,后面应该还有故事。”
“后来、后来…”
突然声音变得干涩,大魁脸上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情道:“又过了一个多月吧,小兰说她实在躺烦了一定要下地走走,而掌柜的见她好些便同意了。
那天轮到小山子在后院下厨,掌柜的在前厅招呼,而我就在院子间不停地提水送物…”
说到这仿佛看到什么,大魁两眼发直抬手指向前方道:“在一次我撤下碗盘去厨房时,刚过院门就撞到正溜达的小兰身上。
当时我走的急,一下将她撞出老远。我、我慌忙爬起时,她已捂着肚子大声叫了。
“啊!那可怎么办呀?”听到这华晓竹又惊又怕道。
“我早慌了手脚,想扶又不敢扶,只好跑到前边叫掌柜的。这下连客人都来帮忙,大伙七手八脚抬她回房时,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又跑去请大夫。”
“那、孩子呢?”
听到问话,大魁双手抱头欲哭无泪道:“没有了,大夫忙活一个时辰都没保住。你们说,这么大人还慌手慌脚走路不带眼睛,我、我不白活了吗?”
“那刘掌柜怎么说?”
见华晓竹也陪着伤心,魏不活于是接话道。
“其实掌柜的什么也没说,但他那天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
说着大魁努力想要平静,但最终还是流下眼泪道:“后来等没人时我往他身前一跪,说掌柜的您打死我算啦。要不、要不我的钱不要了,愿意再干十年还您。
但他却说累了想一个人静静,然后独自到后院一动不动坐了很久。”
“看来是真伤心了,本以为会老来得子的。”叹口气,魏不活轻轻摇头道。
“可在天快黑的时候,掌柜的突然出去了。”
说到这大魁脸色变得阴沉道:“他和谁也没打招呼,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接着把我一个人叫到厨房,说有话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