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婶叙完以后,沈同尘看向了她身后的小满与小花,对着两个小姑娘招了招手。

看到沈同尘的动作,小花下意识地往朱婶身后躲了躲,她年纪尚幼,看到沈同尘,便会想起那日被陌生人抓走,关了半晌的恐惧。

小满将小花拉出来,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沈姐姐”,见到妹妹还低着头呆呆地杵在原地,牵着她的手晃了晃。小花这才怯怯地也跟着叫了一声。

沈同尘看着这两个早早被生活打磨得懂事无比的小姑娘,有些心疼,她蹲下来,看着小花的眼睛,道歉道:“抱歉。”

“啊?”小花一头雾水,小满也用问询的目光看着沈同尘。

沈同尘于是一五一十地将黑袍人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她之所以道歉,是因为她之前也误会了这个小姑娘,后来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她对她的态度一直称不上多好。

听到幼妹是被冤枉的,小满高兴地原地蹦了一下,又一把抱住了妹妹,在她粉嫩的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然后她郑重地对沈同尘道了谢。

如果说她以前态度好,那也是带着对沈同尘身份的猜疑和敬畏,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里面,但是现在,在这个时刻,她的心里确实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激。

至于黑袍人的下落,沈同尘并不关心,她相信逯云风既能拷问出细节,必然能做出最正确的处置。

“沈姑娘,人手的事……”见沈同尘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朱婶有些担忧地插了一句。

木匠的事倒是不用太担心,织机始终是分开做的,一些细节的零件都是老莫亲自动手,也不怕那些出走的木匠出去一合计,把新织机做出来牟利。

现在织机的数量也已经饱和,暂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投入。

退一步讲,就算后面需要做新织机,老莫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去找外面的木匠,反正她们现在有资金了。

刺绣则不然,朱婶教的时候是奔着把所有人都教会,让他们尽可能地为沈同尘出力的心思去的,绣工这些东西,大差不差的情况下,一般人很难区分得出细节的好坏来。

现下,除了一些沈同尘特意叮嘱过的新品之外,朱婶几乎可以算是倾囊相授。

此番一共走了三个绣娘,若是这几个绣娘出去后用在这里学到的手艺制作成品,再拿去集市上恶意竞价,也会对她们的生意造成一些影响。

更何况,朱婶教导了个把月,才把几人带上正途,现在人走了,重新招募来的人还要从头开始教,不招人吧,产能就势必要比之前低,横竖会妨害生意。

哪知沈同尘并不慌张。

若将刺绣比作画画,那么它的画布——丝绸就极重要。那些出走的绣娘或许绣工很好,也或许能弄到最顶级的绣线,可是她们并不太可能弄到最顶级的丝绸。

因为沈同尘自信,只有她这里才有最顶级的丝绸。

加上朱婶的小店经过上次的风波后重新开业,口口相传的物美价廉,这些日子里积攒出了一些口碑,那些绣娘短时间内应该也凑不到启动资金开店,即便是她们的生意做起来,往下压价的空间也不会很大,做起来就会发现吃力不讨好。

这样算来,她们能挤占的份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况且,赚钱从来都只是沈同尘目的里的一部分,她想要的是让尽可能多的人穿上舒适的衣裳,若是有人能够帮她“救济”百姓,也算是积德了。

这也是她叮嘱朱婶,昂贵的丝制品只卖给富人,又将一般的丝制品定价定得极低的原因。

她脑海里还有许多畅想,将来或许能一一实现。

倒是木樨仍旧有些忿忿不平的,在她看来,夫人按件计价,对于质量的要求也没有精细到夸张的地步,勤快些,手巧些的,一天下来,赚到的银子比在外面做工要多得多。

含光寺也都是义务给这些人管吃管住,他们却还是要走,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沈同尘好笑地看着富有正义感的木樨气得小脸通红,一副想骂又想不出脏话来的样子。

就在这时,沈同尘感觉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裳下摆,她望过去,便看到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

感觉到沈同尘的视线,那只小手立马缩了回去,用力地把手在衣裳上搓了搓,低下头去,攥着小拳头,似乎是害怕把沈同尘的衣裙弄脏,想拉又不敢。

原来是小花。

先前沈同尘说的那一长串故事,听得她云里雾里,后来姐姐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还告诉她那天不是她主动拿别人的东西,她才依稀明白过来,应该是面前这位姐姐给她们带来了好消息。

沈同尘看着小花的手,长期在外面讨生活,她的手比平日里见的同龄的小孩子要粗一些,但是洗得干干净净。

沈同尘走过去,握住了小花的小手,包在掌心里。

从含光寺回来后,还没歇上几时,逯云风便回来了。

他认真地扳过沈同尘的肩膀,郑重问道:“你当真想学武功?”

逯云风自幼习武,自然知道这条路有多辛苦,沈同尘现在才开始,付出必定要比他多许多。

沈同尘也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并非是她不信任逯云风的能力,只是逯云风的责任和使命除了她以外,还有别处,若真有危急时刻,她更希望的是自己有能力自保,让逯云风心无旁骛地去救更多更需要帮助的人。

“好。”逯云风沉吟了一下,拉着她去了后院,这里是演武场,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沈同尘初时觉得新鲜,来过几次,后来也就渐渐失了兴趣。

此时,在演武场的空地上,正摆着一大堆的兵器,都是适合女子用的,有短弓、软鞭、软剑、匕首、飞镖、飞针等等,她甚至还看到了一把不知道由什么金属打造成的扇子,躺在地上,泛着冷幽的光泽。

沈同尘随着逯云风的介绍走了一路,最终在峨眉刺跟前停了下来,拿在手中舞了两下,满意道:

“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