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尘的选择，恰好也暗合了逯云风的心意。

峨眉刺确实最适合现下的沈同尘修习，轻功沈同尘能不能学得会，逯云风不知道，但是峨眉刺练好所需要的步法，只要勤学一些，或许可以以勤补拙。

又拣选了一遍，逯云风把飞针也交到了沈同尘手上。

练习峨眉刺时需要练习腕力，既可以用飞针去练，练好了也可以用飞针当暗器，用以出奇制胜，飞针体积较小，一般的匪徒不会注意到。

除此之外，逯云风还找了工匠按照沈同尘的尺码制了许多双新鞋，在鞋翘里暗藏了刀片，遇到危险时，只要腿不被束缚住，便有可能反击。

一切准备就绪后，逯云风还叫来了逯月明和归晚，他亲自教，索性将她们一并教了，也免得她们两个知道了以后闹脾气。

他原本是想要给归晚特制一套兵器，因为归晚年纪小，用成年人的兵器会很吃力，但是归晚执意要统一起点，逯云风便随她了。

当然，同样的鞋他给逯月明和归晚也准备了，都是家人，不会厚此薄彼。

与她们一起练习的，还有狗儿。

狗儿知道逯云风的身份，上次沈同尘去含光寺，狗儿便问了沈同尘能否向逯云风学武功，沈同尘回来后问了逯云风，逯云风没有拒绝。

他对狗儿的第一印象也不赖。

与此同时，科举制度正式开始推行。

奇怪的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

有一部分曹党的人被翦除，曹占广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是彻底放弃了。

四皇子那边也彻底神隐了起来，不再出现，整日整日地待在府里。

如月一直将养在府中，那位救过她的女医者——后来沈同尘才知道，她叫方灵素——给如月开了几味补气凝神的方子，似乎是有点用。

至少，如月不再表现得那么哀毁骨立。

只是，因为时间太长，断掉的舌头与手脚没办法复原，如月这辈子都只能如此过活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看着手中的志怪小说，沈同尘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一种能让如月“说话”的东西。

这种东西，老莫还真能做。

书籍上的字通常很小，以如月现在的情况，她很难精确到单个的字上。将纸撕碎陈列开来的话，一阵风便会带走一切，每一个都压住又不现实。

于是沈同尘想到让老莫帮忙制作一些字块，反正后续一直用得到，如月想说什么，将对应的字块踢向前方便好。

在了解沈同尘制作新的织机的初衷后，老莫也尝试过往这方面去研究，可是并没有什么太好的点子，做的东西要么是造价太高，普通百姓无力负担，要么是改变太小，根本没什么必要。

他也曾与织机较上了劲，想制作一台更好的出来，然而并无所成。他的创作一度陷入了瓶颈。

好在，织机的钱沈同尘从无拖欠，他的生意也很好，有足够的资金去支持创作。

沈同尘将想法对老莫说了一遍——

选适于雕刻的枣木、梨木，先把字写在薄而透明的纸上，字面朝下贴到板上，用刀把字刻出来，锯成单字。再用刀修齐，统一大小高低。

然后排字作行，行间隔以竹片，排满一版框，用小竹片等填平塞紧后涂墨铺纸，用刷子轻匀地揩拭，揭下来，文字就转印到纸上成为正字。

制成的木块可以放入同一字的小木格内，外面贴上按韵分类的标签，以备检索。

常用的字可以多备一些，至于一些冷僻字，则可以随制随用。

老莫听得很用心。

之前的书籍基本上都是手抄本，所以存量极低，许多孤本遗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后来有人想到，将印章根据内容扩成数十个字，再多刻印一些，便可以批量印制。

因为这种做法才研制出来没多久，而且比之从前已经大大提升了效率，暂时还没有人想过研究更便捷的方式。

看到老莫兴趣极大的眼神，沈同尘觉得好笑，实际上，还有效率更高的方式。

她记得，元代农学家王祯发明了一种转轮排字架，工作原理是在轮盘上铺上圆形竹制的框子，将木活字按韵分类放在里面，再将每韵每字依次编好号码。

同时准备两架轮盘，一架存放选出可用的字，一架存放普通常用的字。

另外还需要做两本册子，上面记录轮盘上木活字的号码次序。

排版时一人从册子上报号码，另一人坐在两架轮盘之间，按照所叫号码转动轮盘取出活字。

这样左右都可以推转摘字，能够大大减轻排字者的劳动强度。

老莫听到兴起，干脆将案上的东西一扫而下，从柜台里拿出一沓纸，按照沈同尘所说的画了起来，待得沈同尘说完，老莫也揉碎了几张纸，木轮盘竟已有了雏形。

沈同尘也按照在书上看到过的图形给了一些方向，她没有仔细研究过，意见就只能给到这里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老莫才想起沈同尘还在他这里，他歉意地抬起头来，告诉沈同尘让她过几日来拿东西，便又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转轮排字架去了。

毕竟，这东西要是成了，往远了说，一些书籍的量产不再是难事，往近了说，庆历帝先前宣布过科举制的事，转轮排字架可以用来印卷纸，是从朝廷弄银子的好机会。

沈同尘也没有再打扰，静静地阖上门退出去了。

相处了这么久，老莫做事，她还是放心的。

如月用的字块，对老莫来说应该不是难事，难的是其他两样，不过，她也跟老莫说了字块是急用的，老莫分得清轻重缓急。

回到将军府后，逯云风难得在，他这几日又老是出府去，不知去干些什么。

见沈同尘回来，逯云风什么也没问，径直带着沈同尘到了后院。

后院原本散落在地下的兵器已然被收了起来，余下大一些的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的兵器架上，约摸是逯云风平日用的。

逯月明和归晚已经在了。

沈同尘明白了什么。

“你确定要继续吗，一旦开始，便不许中途而废。”

日薄西山，逯云风的脸被夕阳分隔出了明暗两面，显得格外严肃。

沈同尘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