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七姑娘和八姑娘,她们二人年岁小,尚没考虑过姻缘的事情,只觉得在府里憋闷久了,总算有机会出府玩耍了。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姐妹几人虽表情各异,但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魏氏,都在等魏氏接下来的安排。

魏氏端坐上首,端起手边小几子上搁着的茶盏,轻轻将浮起的茶叶吹开,抿了一口茶水润嗓,“这次我准备把你们姐妹几人都带过去,去之前还需再给你们置办些行头。”说完,她转头对一旁立着的侍女说道,“把东西都带上来。”

侍女屈膝行礼后走出门去,不一会儿领着七八个端着托盘的丫鬟走了进来。几人手中托盘里大多是些光鲜亮丽的绫罗绸缎,唯有两个上面是不大不小的漆木盒子。这些物品被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放到不远处的条案上。

魏氏温和的目光在姐妹几人脸上扫过,慈爱地说道:“这是我从库房给你们挑选的料子和首饰,你们等下自己瞧瞧,挑几样自己喜欢的。首饰你们今日便带走,料子留下,等会儿我吩咐府里针线房裁衣,等做好后叫人送去你们院里。“

几个姑娘款款起身,整齐划一地对着魏氏一福,口中道:“多谢母亲/伯母。”

魏氏轻轻笑道:“不必多礼,去挑吧。”

几个姑娘顿时齐刷刷地望向褚昭然,长幼有序,褚昭然作为长姐,只有她挑完才轮得着其他人挑选。

褚昭然提步走到条案前面,假意挑选一番后,随便指了几样颜色花纹她都不讨厌的料子,候在一旁的侍女立刻眼疾手快将褚昭然点了的料子抽了出来,叫旁边的丫鬟捧在手里。褚昭然又伸手将几个漆木盒打开,随手从里面挑了两个钗环。

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银花立刻上前,双手将褚昭然挑选的物件接了过去。

从褚昭然走到条案那边再到重新坐回原位,前后也就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她之后是褚昭筠过去挑选,褚昭筠几乎和褚昭然如出一辙,极快地挑选好,重新坐回原位。

她和褚昭然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两人相视一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其他人挑选结束后,回自己院子去。

五姑娘褚昭莲在挑选料子的时候,稍稍纠结了一阵子,才犹犹豫豫挑出来几样。倒是在挑选首饰时,她十分利索,三两下从里面挑了几样。

六姑娘则是和她相反,早在褚昭然等人挑选时,六姑娘的眼睛就一直盯在那些绫罗绸缎上,她用挑剔的眼光锁定了几样无论是眼色还是图案都十分衬她的料子。虽然有几样被人提前挑走,但她备选多,根本不受影响。只是在挑首饰时,六姑娘开始犹豫纠结起来。她在镶嵌珠宝的实心金簪和技艺精美、雕刻栩栩如生的步摇之间挣扎了许久,最终狠下心舍弃金簪而就华美步摇,除去这支步摇,她手里还有早已挑选好一对色泽通透晶莹、触肌温润的翡翠镯子,以及一对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翡翠耳坠。

八姑娘离条案近,前面几个姐姐挑选的东西她都看在眼里,此刻见六姑娘挑挑拣拣后,选了三样最贵重华美的首饰。

这没有对比看不出来,如今有褚昭然等人的对比,八姑娘立刻看出区别,心里不屑地想道:“难怪姐姐说六姐姐心术不正呢!往日里装得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替旁人着想。可到挑选东西的时候把她往日的原则都忘了个干净。”

她心有不屑。在六姑娘走过她身旁时,她厌恶地偏头冷哼了一声。可惜当时六姑娘一面沉浸在得到贵重首饰的窃喜中,一面还要拼命压制自己脸上的笑意,继续维持文静端方的六姑娘姿态,根本没有注意到八姑娘对她甩脸色。

七姑娘八姑娘都是小孩子心态,两人虽是一前一后挑选,可眼光都差不多,两人挑选的都是艳丽的料子,至于首饰……她们虽未及笄,可挑选的都是带着复杂珠串的步摇,小孩子就爱这些叮叮当当的玩意,不能戴在头上,拿在手里把玩她们也高兴。

东西都挑选好后,魏氏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将五姑娘和六姑娘单独留下后,便叫其他人先行退下了。

出门时,褚昭筠突然勾住褚昭然的胳膊,“姐姐,我和你一道走,去你那儿讨杯茶喝。”

褚昭然笑着调侃:“怎么?刚刚伯母缺你茶水喝了?”

“姐姐!”褚昭筠佯怒,凑到褚昭然耳边轻声说:“我这不是有事和你说,所以才随口寻了个由头吗?”

“好好好。”褚昭然乐不可支地点头,“那走吧,我叫银花金盏给你备茶。”

褚昭筠立刻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狠狠道:“好啊,那你记得把你那里珍藏的好茶给我拿出来,我今天不让你出些血,绝不罢休。”

褚昭然笑着答应,回头吩咐银花,“你可听到了,快些回去给咱们二姑娘备茶,挑最好的来。免得日后咱们二姑娘说我小气。”

银花适时凑了一嘴,语气中带着笑意,“是。县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她对着褚昭然和褚昭筠姐妹轻轻屈膝,“奴婢先行告退。”在得到褚昭然准许后,她起身拐到一旁的小路上,绕道往褚昭然的院子走去。

昭然昭筠两姐妹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和身后的七姑娘和八姑娘拉开距离后,褚昭筠顿时换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姐,这次蹴鞠大会,你是不是要好好挑挑呀?”

“跳什么?”褚昭然没反应过来,”我又不上场,还用得着挑和我一队的队友吗?“

眼见褚昭然的心思还在蹴鞠大会本身上,褚昭筠有些急了,“哎呀,姐,你想什么呢?谁让你挑队友了?这蹴鞠大会重点在蹴鞠上吗?”

“蹴鞠大会蹴鞠大会,不在蹴鞠上还能在哪儿?”褚昭然更加不解,昭筠虽然一贯争强好胜,可也没有到非要逼着她做事的疯魔程度啊!今日这是什么了?

褚昭筠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趁着蹴鞠大会,挑几个青年才俊啊。“

闻言,褚昭然微微怔住,这才明白褚昭筠的意思,她连连摆手,表示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褚昭筠哪能让她这般自暴自弃呢?她苦口婆心劝道:“姐,我知道你因为陈麟那个混蛋一直心存芥蒂,可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襄阳侯夫人素来最爱给人说媒,她的宴会上多得是想要相看亲事的才子佳人。只要你有心,凭你这般容貌家世,一定是所有佳人里虽炙手可热的存在。”

”你……确定?“褚昭然故意拉长语调,眉毛微微向上一挑,眼眸流转,“你是不是忘了我在京中的形象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褚昭筠顿时想起那个熟悉的称号——“京城第一怕死鬼”,她信心满满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可旋即眉眼中又重新燃起一团希望,她十分豪迈地说了一句,“没事!”

她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姐你挑几个家世不如咱家的,到时候凭咱们家的实力,凡是你看上的,绑也给你绑回来。”

褚昭然被她这副仿佛山大王的模样逗乐了,“扑哧”笑出声,她伸手轻轻戳了褚昭筠额头一下,笑骂道:“你从哪儿学得这土匪言论?小心叫祖父在天之灵看到,托梦收拾你。”

”我不怕。“褚昭筠大义凛然地说道,”祖父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我是为了姐姐豁出去做了土匪,他老人家只会欣慰的,不会收拾我。“

说完,她继续兴冲冲地说,“姐你到时候就负责瞪大眼睛仔细挑选,选中哪个你说话,我帮你想办法。”

见她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动手行动的模样,褚昭然连忙叫停,“打住啊!这事你不许做,传出去,咱们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是姐,小五已经及笄,小六再过几个月也就及笄了,母亲这次把她们带上就是为了趁机相看的。到时候她们都定了人家,你的亲事还没有着落的话,会被其他人耻笑的!我不想再像丹阳郡主生辰那日一样,你被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当众羞辱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褚昭然不以为然,“与其随便找一个男人凑活余生,我宁可承受这被人说闲话的痛苦。”

“可你也不能终身不嫁吧?”

“这有何……”褚昭然想说这有何不可,可转念一想这套理论说给褚昭筠这样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听,未免被觉得离经叛道。想到这里,她略改了改说辞:“我也没打算终身不嫁,只是要和一个人共度余生总要谨慎些,要多方面去考察一个人。而不是因为担心旁人的指指点点,就随随便便找一个我完全不了解、一点没有和他共度余生信心的人。“

褚昭筠将她的话细细一品,竟然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昭筠有些好奇地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是你有信心能与之共度余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