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闻言微微怔住,她没想到皇后会单独和褚昭然谈话。如此看来,昭然的婚事恐怕另有变故!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耽搁,拉着褚昭然急急忙忙往寿安堂赶去。

母女二人到了寿安堂,正好撞见来向老夫人请教事务的魏氏。魏氏见到褚昭然,同样关切地问起昨日进宫的情况。

褚昭然没急着回答,而是请老夫人将屋内的丫鬟仆妇都屏退下去。

老夫人闻言,向顾妈妈使了个眼色,顾妈妈很快将人全部带了下去。

屋内没了旁人,褚昭然这才缓缓将昨日她和皇后在后殿的谈话大致复述给众人。

老夫人听到一半骇然道:“昨日我便想问,宫中有的是女官,皇后为何非要绕这么一大圈子,逼着你跟在她身边呢?”

听到老夫人的问题,褚昭然这才想起来,她当初擅自出府找皇后求助时,老夫人当时在寺庙未归,回来后众人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不愿老夫人再跟着担惊受怕,所有知情人便不约而同向老夫人隐瞒了。如今这情况,再想瞒是瞒不住了。

褚昭然只能老老实实将自己当初做的冒险之事,大致告诉了老夫人。

饶是老夫人见多识广,听到褚昭然胆大包天的事迹,她也和当初魏氏萧氏等人一样,头晕眼花,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你这孩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出府!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算什么?”老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连连拍着手边的炕桌,压低声音说道:“那是抗旨!是要掉脑袋的!”说着,老夫人忍不住拍了拍手边的炕桌。

见老夫人动怒,魏氏和萧氏立刻起身,二人站在老夫人身侧,垂首听训。

褚昭然却上前,替自己解释道:“祖母明鉴,当日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

堤坝一案后续牵扯的人和事老夫人是知晓的,也知道那场风波若非及时平息,祁国公府怕是要遭遇灭顶之灾。过去老夫人只觉得庆幸,觉得是祖宗庇佑叫他们躲过一劫。如今知道真相的她是既心疼又后怕,她不敢想象,昭然怎么点的孩子,是怎么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又是找皇后求援,又是查找线索的。

其中夹杂的艰辛和危险,光想想都叫人胆战心惊。

老夫人思绪万千,好半晌,叹道:“说到底,是你老子不争气。才叫你这么点的孩子承担这么多。”老夫人一时情急,将田间百姓的称呼都用上了。

这话没法接!褚昭然学着魏氏萧氏的模样,垂首立在那里。

无人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许久,又是一声叹息,老夫人摆摆手,说道:“行了,这事就此揭过,先说眼前的事情吧。”

老夫人看着褚昭然,“昭然,进宫一事,你怎么看?”

褚昭然简明扼要,“皇命难违,皇后的态度很坚决。若是不入宫为官,我便只有嫁给三殿下一条路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萧氏着急说道:“所以你宁可选择入宫为官,也不肯嫁给三皇子?”

褚昭然淡定点头。

在场除了褚昭然,其他人都震惊了!虽说大家都不希望褚昭然嫁进宫,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可若是和入宫为官相比,显然嫁给三皇子才是更好的出路才是。

萧氏忍不住上前戳着褚昭然的脑门,骂道:“你糊涂啊!”

褚昭然生生受了两下,然后认真解释道:“母亲,我想得很清楚,比起用我的婚姻做交易,嫁给一个我不愿意嫁的人,我更愿意去做女官。”做女官就好比打工赚钱,虽然受累受气,但总比随便结婚嫁人要好得多。

“你!”萧氏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做女官能和嫁给三皇子相提并论吗?女官名义上好听,但说穿了还不是在后宫伺候人吗?

老夫人没说话,她不停地拨动手中的念珠。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褚昭然留意到老夫人的动作,待老夫人第三次转到佛头的位置时,她听到老夫人无奈的声音。

“昭然你执意如此?”

褚昭然再度点头,同时从荷包里将皇后的亲笔拿了出来,摊在老夫人面前,“皇后亲笔写了聘书,正式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的。”言下之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大家不用再劝我改变主意了。

萧氏和魏氏也凑上前,几人看着朱红色的“千秋”二字,都陷入沉默……

最终,在皇后亲笔之下,老夫人和萧氏都打消了劝说褚昭然的念头,众人开始为褚昭然进宫做谋划。宫中有皇后,不出意外她便是褚昭然唯一且最大的依靠。有皇后在,宫中其他妃嫔明面上绝对不敢为难褚昭然。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褚昭然的“同僚”,若是褚昭然无法和他们搞好关系,一旦这些人抱团针对她,她在后宫的日子势必难过。

几人想了半天对策,还是老夫人拍板做了决定:第一,让萧氏进宫面见皇后,先打探皇后对褚昭然进宫的安排,比如住在什么地方,和谁住。皇后准备给褚昭然什么样品阶的官职,不同官职能够有的侍女也不同,若是方便的话,最好褚昭然能把自己的人带进去,自己人毕竟放心。

第二,准备银钱首饰,预留褚昭然在宫中各方打点。

第一条褚昭然十分赞同,但第二条她有些异议,她不缺银钱,首饰她也多到快要堆山,随便选些不同款式的带着就是。

她的意见刚刚提出,便被老夫人驳回。理由很充足,她的首饰都太贵重,若是用来送初次见面之人不合适。需要给她备一些精巧但不贵重之物。

不等褚昭然再有意见,老夫人已经将此事吩咐给魏氏了。魏氏没有任何异议,一口答应下来。

老夫人叮嘱众人,“昭然入宫为官之事暂时先不要外传,免得好事者打听缘由。回头,咱们只当旨意进门才知道此事。”

入宫为官这事在寻常百姓眼里,是天大的荣耀。但在这些世家勋贵眼中,其实和受辱差不多了。只是因着天家的威严,大家不敢明面表达罢了。若是褚昭然入宫的消息提前传出去,好事者上门打听,京中各种闲言碎语流传出来,让皇后误会是祁国公府不满,故意散播就不好了。

众人都明白其中轻重,纷纷应下。而后魏氏和萧氏便各自去忙了。褚昭然和老夫人又聊了一会儿,陪和老夫人说了些查案的细节后,她也起身告退。

从寿安堂出来,褚昭然带着银花金盏还有海棠三人出了国公府,车夫按照褚昭然的要求,直奔东市。

海棠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商贩的吆喝声,脸上**漾着兴奋的笑容。碍于银花在场,她不敢太过放肆,只能侧身凑到车窗前,趁着被车帘被微风吹起的机会,欣赏久违的街市。

坐在她对面的银花,看着她恨不得撩开帘子的模样,略有不满。县主还在这儿呢,她这么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

银花给坐在自己对面的金盏使了个眼色,金盏心领神会,悄悄用胳膊碰了碰海棠。待海棠看向她时,她微微朝银花发现努了努嘴。

海棠顺着看过去,正好撞上银花充满警告意味的双眸。她默默收敛笑容,老实坐在原地。

褚昭然半阖着眼,假装没看到她们三人的机锋,待马车停下后,她才睁开双眸。

褚昭然带着她们三人从街头逛到巷尾,凡是看上的东西全部都买了回去,逛到最后,连沉稳的银花都难掩笑容。逛完铺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褚昭然带着她们去酒楼用过晚膳后才回了国公府。

奔波一整日,褚昭然又累又乏,匆匆洗漱准备睡下。临睡前,她想起进宫后的事情,虽说凭借祁国公府的关系,她还能见到老夫人等人,但作为女官的她,再想和老夫人、萧氏她们同桌用餐怕是不太容易了。想到这里,褚昭然叫住准备出门的银花。

“明日你早些叫我起床,我去寿安堂陪祖母用早膳。”

银花应下,轻声询问道:“那奴婢明早先去寿安堂打个招呼?免得寿安堂那边的膳房没有准备。”

褚昭然嗯了一声,合上双眼,心中暗暗计划道:“明日早膳陪祖母用膳,午膳去找母亲一道用膳好了。”

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第二日清晨,不等银花进来,她已经睁开眼,从**爬了起来。等到银花敲门时,褚昭然已经换好衣服,准备让人打水洗漱了。

“县主,老夫人一早去寺庙祈福了。”

正洗漱的褚昭然闻言,顿时停下动作,侧头看向银花,“去寺庙?今天什么日子?”

“六月十一。”

闻言,褚昭然当即嘟囔道:“怪了。”通常除了特殊日子外,老夫人很少去寺庙祈福,即便去也是挑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今日既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又非初一十五的,老夫人怎么突然想起去寺庙了?

这个答案褚昭然自是想不出来的,好在她也不纠结,老夫人既然不在府上,那她去找萧氏好了。

她一边拧手巾,一边对银花吩咐道:“你去母亲那边看看,若是母亲还未用膳,我过去找她蹭一顿。”

银花回道:“夫人随老夫人一道去了庙上。”

褚昭然怔住,心说:“今天怎么都去庙上了?”

半晌后,褚昭然无可奈何地蹦出两个字,“行吧。”

既然陪伴计划落空,褚昭然便让人把早膳端上来,想着用过早膳后,带银花海棠她们再出门逛逛。这次,出门不单是带海棠解闷,也是替她寻找一个新的出路。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褚昭然出门,一个不请自来之人,让她的计划又一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