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有些奇怪,松开抱着云舒的双臂,两人重新拉开距离,她面对面看着慕云舒,问道:“你想问皇后娘娘她什么事?”
“皇后娘娘是不是有磨镜之好?”慕云舒闭上眼,视死如归般说出这样的话。
褚昭然被慕云舒的话震惊到下巴险些合不拢,她半张着嘴,好半晌合上,咽了一口唾沫。
褚昭然由衷赞叹道:“你这想法是不是太荒唐了?”她算发现了,慕云舒这思想境界比她这个穿越人士高深多了,禁忌**的事情,她都敢想。
慕云舒尴尬笑笑,“是有些荒唐哈。”
褚昭然精准评价道:“岂止荒唐,已到了倒反天罡的地步。皇后可是我的亲姨母。”
慕云琅面色尴尬地听着二人的对话,他没想到自家姐姐能想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慕云琅揉了揉额角,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听到的荒唐之词抛到脑后。
“昭昭。”慕云琅轻声唤道,他将身子微微朝褚昭然前倾,认真地看着褚昭然的眼睛,“你若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想办法……”
不等慕云琅说完,褚昭然已经摇头,“好意我心领了。但蚍蜉撼大树,明知不可为而为,实非明智之举。”
她话音落下,屋子里另外两人均长叹一声,大家都明白,若是皇后执意而为,他们想再多的办法也无济于事。只是,谁都不甘心让褚昭然进宫白白蹉跎岁月。
褚昭然见他们情绪低落,笑着开解道:“好啦。大家莫唉声叹气了,我是入宫为官,想来皇后娘娘不会让我从品阶最低的女官做起,我还有爵位在身,在宫里不会受什么欺负的。”
慕云舒一把将褚昭然抱住,声音哽咽地说道:“昭昭。”她刚喊出褚昭然的名字,眼泪已经决堤,“若是我早些收到你的信就好了。”
褚昭然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皇后执意让我入宫,无论你早些晚些收到消息,都是一样的。”说完,她从慕云舒怀里挣脱出来,笑着看着对方。
她故意调侃道:“长这么大,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哭哎。老实说,你哭泣的模样可真难看。”
慕云舒听到褚昭然攻击她的美貌,她立刻收敛哭意,骂道:“你才难看。”
褚昭然笑着接受了慕云舒的“谩骂”,“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都要进宫了,我怎么有心思现在回去休息?”
褚昭然哭笑不得,“入宫的旨意还未正式颁布,我一时半会儿不用进宫的。再说,就算我以后入宫,你也可以进宫探望我啊。”
慕云舒恍然,虽然她还想再劝说褚昭然一二,但她也看到对方眉宇间的倦意,想了想,慕云舒决定起身告辞,让褚昭然好好休息。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屋内三人都站起身。
褚昭然送慕家姐弟出了前厅,走到穿堂,慕云琅忽然停下脚步。
他低声向慕云舒说道:“阿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昭昭说。”
慕云舒转头看向褚昭然,见她默默点头,她这才转身先一步走出穿堂。
褚昭然看着慕云舒的背影,见她没走太远,就站在垂花门边上。心中对好友熨帖的做法充满感激。
慕云舒这个位置很有学问,她站在那里,旁人不会觉得褚昭然和慕云琅在单独相会,同时她也不会听到二人交谈的声音,给足二人空间。
褚昭然将视线从慕云舒身上移到眼前人身上。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慕云琅,先发制人道:“我入宫后,基本都在后宫活动。以后你我恐难有见面之日,有些话趁着今日一并和你说了吧。”
说完,她略停顿片刻,重新斟酌语句后,缓缓道:“从你我重逢到现在,你屡次出手助我,此番恩情,我感激不尽,他朝若有机会,我必竭尽全力报答。”
慕云琅云淡风轻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他看着褚昭然,目光深沉,“倒是你,宫中诡谲,万事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褚昭然没做声,定定地看着慕云琅,他的眼睛生得极好,平日笑着的时候,眉眼略弯,眼睛亮闪闪,灿若星河。
不过,此时的慕云琅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褚昭然在他的双眸中,看不到半点繁星,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和少年少有的缱绻柔情。
褚昭然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垂下双眸,继续将已经打好腹稿的话说给慕云琅,“过去,我曾想着来日方长,许多话埋在心底,未曾挑明。如今,我即将入宫,身不由己,若是再不把话挑明怕耽误你前程。”
慕云琅闻言,瞬间瞪大双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褚昭然说:“少年情窦初开最是难忘,但人总该成长,不能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蹉跎。再过一年,你就到加冠的年纪了,京中同你一样年岁的儿郎,基本已经成亲。你莫要再任性,京中淑女云集,找一个志趣相投的姑娘,白头偕老。”
最后一句话,褚昭然几乎用尽气力。
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十分不好受,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慕云琅彻底死心,不会再在她身上耽误时间。
褚昭然能感受到慕云琅的视线,可她仍垂首看着鞋面,她怕自己一抬头,看到少年的眼睛,会忍不住想要将刚刚的话收回去,会把她掩藏的真心透露出来。
慕云琅一言不发地看着褚昭然,眼眸深沉执着,其中夹杂着爱意和疼惜,唯独没有半分失落的神色。他了解褚昭然,知道她这番话的真正用意。
若是其他事情,他愿意顺着褚昭然的意思来,可唯独放弃爱褚昭然这一件事,他做不到。
良久,慕云琅终于开口,“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宫中度日艰难,你多小心。”说完,他转头离去。
褚昭然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心中泛着苦楚,过去读书时,读到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觉得过于矫情,如今亲尝才知其中滋味……
送走慕家姐弟,褚昭然回到寿安堂。老夫人看她面色苍白,没有多问,让她回去歇息,晚些再过来。
褚昭然依着老夫人的话,半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院子,让人将她头上的钗环全部拆下,她倒**,蒙头大睡。
再睁眼,屋子里漆黑一片,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褚昭然坐起身,摸索着寻找被她胡乱脱下丢在一旁的鞋子。
“县主。”
银花听到屋里的动静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她一边将屋子里的蜡烛全部点亮,一边说道:“县主,您回来没多久,三夫人曾过来寻您,知道您睡着,她不让我们将您叫醒,带着人又回去了。”
借着烛光,褚昭然总算找到被踢到老远的鞋子,闻言她心中“咯噔”一下,忘了和萧氏说进宫的事情了。
“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褚昭然在心中默默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晚上九十点了,这个时间再去定然是来不及去找萧氏了。“明天早些喊我,我去给母亲请安。”
说完,她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吩咐道:“去看看还有什么吃食,弄些简单的过来。”
银花很快端着食盒走了进来,一样清炒时蔬,一样清蒸鲈鱼,一碗绿豆百合粥,简单爽口。
褚昭然一边用餐,一边想进宫的事情。想着想着,她忽然想起一个被她忘到脑后的人,她的穿越同乡海棠。
褚昭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海棠最近在做什么?”
银花立刻回答:“先前您吩咐我给海棠姑娘找些轻松的事情打发时间,我便安排金盏在后面教她做绒花。”
褚昭然哦了一声,想起确有此事,那日参加蹴鞠大会出门前,海棠提出想要一同前往的想法,当时她为了安抚人,便答应回来带她去京城闲逛。
后来一场地动,褚昭然忙于救人奔波,一时没有空闲,未免言而无信,她便特地嘱咐银花,让她给海棠找些轻松有趣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褚昭然沉思片刻,说道:“明日你去吩咐马房套车,你金盏还有海棠三人随我上街逛逛。”她在心中暗暗补充,“趁着我还没有进宫,早些向海棠兑现诺言,再给她找一个好的出路,也算全了她当初在荥阳郡帮忙查案时的情分……”
想起荥阳郡,褚昭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过去没有多久,再回忆起,仿佛在那里的点点滴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就连她和慕云琅重逢的画面,都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翌日一早,褚昭然起床去了萧氏院子。萧氏见到褚昭然,急忙问起他进宫的情况。褚昭然早有准备,“母亲随我去祖母那里,我一同说给您二位听。”
萧氏觉得奇怪,老夫人昨日陪着昭然入宫面见皇后,怎么昭然还要再和老夫人说一遍呢?
“你祖母昨日和你不在一处?”
褚昭然点头,“皇后娘娘带着我单独去了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