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向我询问了一下会场内的环境,根据三层观众台分析,后台肯定会有楼梯直通三层。那个地方居高临下,正是狙击步枪发挥作用的最佳位置。
百忙之中,他指点了一下我怎么用枪,这玩艺我只在几个兄弟那里玩过,实在不擅长。
我们像两只游魂一样在楼体中悄无声息地行走,顶层已经快要被匪徒们占领,从楼梯和电梯出口,到会场大厅周围的走廊里,到处都有人在把守。我和小杰初次搭档,已颇为默契,每一次发现敌人出没,都能进行完美的配合,使用冷兵器默默地将其结果、拖走。从楼梯间一路闯进会场附近的过道里,他沿途杀掉了好几个人,我的任务只是打下手,帮着捂嘴、敲闷棍、按住手脚什么的,万一这事儿闹大了,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可要为我作证啊。
说起来,小杰真是个守信用的人,说杀人就杀人一点不含糊。
突然,小杰前进的动作一滞,拽出耳机扔开,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干掉了一个女匪?她刚才被发现了,他们已经派了人出来,正在找我们!”
我耸耸肩:“朴承胤没说过,我是他请的警卫主任吗?别说一个女匪,一学校土匪照样被我治得服服帖帖——”
“趴下!”小杰猛地将我扑倒,狙击枪硌得我胸口一阵疼痛。
向后倒下时,我看见一颗子弹无比优美地划开空气,从小杰头顶上方约半米处飞快越过,随着“砰”地一声枪响,深深钉入前方的墙壁里。
小杰伸脚踹开旁边的屋门,抱着我一个翻滚躲进了屋内。
这个动作在旋踵间完成,我甚至来不及看清背后放冷枪的人长什么样子,已经晕头转向地滚进了房里,将追加的两声枪响和一句怒骂隔离在墙体另一面。同时,由于要腾出手搂紧我,那把狙击枪也悲催地掉落在了门外。
小杰把我推向门后,自己一个前滚翻跪立在门边,拔枪在手,不断向我比划着手势。
我努力理解着,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由他自己来吸引住火力,而我则趁机出手敲对方的闷棍——这个当然没问题,我太拿手了,立马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确定作战计划。
手还举在半空,又有两颗子弹由门外射入,打碎了屋内的窗户和摆设,外面那个人一边以火力封锁住房间出口,一边大声嚷嚷,像是不敢孤身擅闯进来,正在招呼伙伴将我们围困。
一时无法突破,小杰迅速环视着屋内,眼睛遽然一亮,向我指了指窗外。
我站直身子,朝他所指方向看去,窗外有一条露天的应急通道,绕着楼体婉延而上,很可能直接通往二三层的观众席。
看来我们不必跟外面那个人火拼,只要从窗口跳出去就可以了。可小杰却迟迟未见动作,目光瞟向门外的地上,眼神中充满依依不舍,应该是仍在眷恋着刚到手的那枝狙击枪。这种情绪我可以理解,高精度的狙击枪,价格太他妈恐怖了,把枪丢了就跟丢了一辆雪佛兰轿车没区别。
留恋了半秒,小杰突然一转身,我还以为他终于毅然地放弃大狙,准备冲上前去跳窗了,结果他一转身搬了个凳子,对着窗户扔过去。
“哗啦”一声,已经被子弹打穿的窗玻璃整块碎掉,外面那个傻逼高喊“不好”,以为我们跳窗逃走了,急忙大步追进来。
小杰趁机倒下,背部顺着地面滑出去,将狙击枪重新抱在怀里。
那人一步踏进来,先警惕地将枪口往左一摆,黑洞洞的枪口就亮在我眼前,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在他抠动扳机之前,迅速矮身跪地,头向后仰,掌中紧握的军刀反手上撩,刀尖割向他颌下与脖子的交汇处,刀锋接触人体时似乎产生了一种咬合力,撕出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如雨雾般喷成了一面弧形墙,从空中落下来时,洒得我满头满脸都是,好一阵腥气扑鼻。
同一时间,小杰也开枪射进了他后心,他眼珠瞪得好像要突出来,缓缓向前倒下。
我用力推开这条沉重的尸体,踉跄着站起来,被带着温度的鲜血喷得有点失魂落魄。
小杰一脸歉疚,趋近来,用拇指抹掉我眼上的血滴:“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是个左撇子,先看右边……大多数人会先看左边。”
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响起,似乎有人循着刚才的枪声跑过来。我定了定神:“我没事,走吧!”举起粗厚的袖子,我胡乱抹了一把脸,又在裤管上把刀身的血迹抹干净,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跳出窗外。
一口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我乱哆嗦。跳出来才发现,洛城的晚上又下起了大雪,深夜的北风裹雨挟雪,冷空气冰凉彻骨,幸亏我刚才扒了套衣服穿。
“小杰,我不信你只是一个私人保镖……”我的喊声被楼下传来的喧嚣声淹没。低下头,从楼梯的缝隙之间看下去,会所的四周都横七竖八停满了警车,在俯瞰的视野中像甲虫一样小而密集,警笛的尖利鸣叫,夹杂着被车顶喇叭放大的警官喊话声,吵得人头皮直发麻。几盏巨大的警用探照灯也投入了工作,高亮光柱正来回扫射楼体。现在正在降雪,恶劣的气候肯定会影响照明效果和可视度,所以尽管有一架警用直升机在遥远的上空不断盘旋,却迟迟无法降落。
窗户里有人伸出头,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光柱扫过时吓得缩了回去。
抬眸远处,林立的高厦矮楼,在天空中投出巨大而可怖的黑影,幸好每个窗口都有带着暖意的灯芒。夜晚里的路灯,密密麻麻地交织出都市韵律,它们燃亮了每一条街道,灿烂的灯光腾然辉映在积雪的马路上,使地面仿佛一个大熔炉,持续喷射出滚烫的燎舌,整个城市好像失了火的森林。
我只是略微分了些心,再回过头时,小杰已经飞快地蹂身潜入上一层窗户下方,我急忙猫着腰跟过去。
小杰单膝跪在窗户一侧,枪托架在自己肩上,歪头眯眼紧紧盯着瞄准镜,枪口微微移动方位,目不斜视地探查着会场内的境形。感觉到我挤过来,他马上往旁边挪了挪,伸出一根食指搁在唇间,示意我噤声。
我屏气凝神缩在一旁,既想向窗内偷看,又担心动作太大被探照灯的强光发现。
“PNC进来了!”小杰突然轻声开口,眉尖紧蹙若有所思,“看来我们刚才截杀的狙击手,就是被派去干掉PNC的。”
我小心翼翼地向窗内窥了一眼,从观众席的围栏边缘看下去,满地都是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人质,目光再向右移,果然有个身形高大的黑人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与警察制服不同,他穿着一袭中规中矩的灰色风衣,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眼镜,双手上举,右手中托着一只黑色的公文箱。
这个PNC样子非常古怪,我隐隐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可能是衣服偏瘦,显得太过拘谨。
他迈入两步,应要求站在原地,然后镇定地说了一句什么。有个持枪匪徒从舞台上跳下去,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带着一丝轻蔑和残忍的神色,伸手夺过了箱子。在接住把手之后,这名匪徒竟然被箱子的重量带了一个趔趄,表情这才凝肃起来,把背在肩上的枪移动到身后,将箱子放在地上,慢慢掀开,尔后有瞬间的失神,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大概也跟他差不多——箱子里,是码得满满的金条和金块!以我童年时期经常偷废铁卖钱的经验,毛估一下,这些贵重金属足有几十公斤,在灯光下闪耀着黄澄澄的诱人光芒。
我禁不住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即使是黄澄澄的大便,我也从没见过这么一大堆啊!
分散在会场四处的劫匪们全被黄金吸引了,都扭着头,贪婪的目光一遍遍自箱子上扫过。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感觉到小杰的上臂肌肉突然紧绷,就像是发现了狙击时机,但犹豫片刻,很快肌肉又松弛下来。我用余光瞥过去,他脸上的坚忍之色愈加浓烈,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低声喃喃:“还有23分钟。”
蹲在地上的匪徒按下通话钮,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检验了一下黄金成色,重新扣好箱盖,施施然站起来,挑起一边眉毛,用询问的神态望向PNC,后者立刻指了指会场角落。
这名匪徒转过脸,将命令吩咐下去,从他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好像就是这伙匪徒的首领。果然,马上便有另外一个匪徒按着桌面跳过去,弯腰揪起角落里的那个干瘦老头。我的目光随之转移过去,不禁大感讶异,因为我赫然发现那老头是唐龙。
唐龙颤巍巍地站起来,右手捂在腹部,好像在刚才的枪战中受了伤。
PNC见他行走有点困难,立即抢上前去,伸手扶住,这个极为关切和忠诚的动作,使我瞬间想通了自己觉得他样子古怪的原因——他根本不是什么谈判专家,而是唐龙的私人保镖昆塔少校!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外国人长相差不多,所以至今也没记住昆塔长啥样,就像我分不清威尔·史密斯和克里斯·塔克,他们俩的大嘴都能横着塞一只42码皮鞋进去。
我立刻转回头,向小杰低声汇报:“他根本不是PNC,是和你一样的私人保镖!”顿了顿,我情不自禁又感慨地补充了一句:“你们俩今晚的行为,一再地拓宽了我对‘私人保镖’这个职业的理解……”
昆塔直接背负起唐龙,大步走向门外。看来,他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劫匪的行踪,并且立刻设法脱身,及时拿到这箱黄金之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取代了PNC,成功地将黄金带入会场,以此为筹码向劫匪交换了唐龙的性命。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角落移开,刚才唐龙起身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旁边的朴承胤。他侧向我,看不清脸色,那位美女未婚妻惊恐万状,正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
唐龙的离开,肯定给了很多人希望,在场的明星都不差钱,只是缺少一个神勇的保镖。
正当人质们惊喜地交头接耳,准备向劫匪提出,自己也愿意以钱换命时,那个首领拎着装满黄金的公文箱,轻轻放到一边靠好,然后倏地转过身,向昆塔和唐龙的背影绽开一个狞笑,哗啦一声拉开了枪的保险,举枪,瞄准。
干!这王八蛋改变主意的速度,比某些官员修改政策还快。
我不顾一切地站起来,扬起刀柄想砸玻璃。小杰感觉到了我的异动,迅速投入战斗状态,右手食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离朴承胤最近的那个匪徒,脑袋被打得稀烂,犹如被铁锤击中的西瓜。
眼前的玻璃也被打得整块粉碎,我攒着劲儿挥过去的力道使了一个空,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徒劳地扇动一下四肢,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我不轻不重地摔倒在三层观众席,左腿被挂在座椅的扶手上,以倒过来的角度,目睹了小杰接下来的惊人举动:他凌空跃起大约0.5米,落在我的脑袋旁边,落地同时开枪击杀了一个正在附近巡逻的的匪徒,紧接着开始做规避动作,坚持吸引住火力向另一方向快速冲刺,冲刺途中一直保持每0.6秒变换一个无规律的规避动作,每1.8秒托稳枪管精确地开出一枪。等到他将匪徒们的注意力全部从我身上引开时,已经有三颗脑袋被他顺便爆了头,还有一个腰部中弹,直接被轰成两截,妖艳迷幻的血花不断盛放在空中。
竟然能把连射的精准度做到如点射一般!小杰,请你把牛逼还给牛好吗?
昆塔也早有准备,他在门外安全处将唐龙下,陡地转身甩掉眼镜,一把撕开风衣的扣子,从左右大腿上抽出两把狗腿弯刀,以诡谲的手法掷出一把,如同回旋镖一般飞旋着割向左侧匪徒的颈间,同时,他手持另一把弯刀,飞身扑向右侧的另一个匪徒,人还尚未落地就凌空扬起刀,狠狠地一刀劈下,喀嚓声中,血腥地斩断了对方举枪欲射的右手。
血光喷溅,昆塔微微侧身,提起衣襟挡在眼前。鲜血滴洒在灰色风衣上,瞬间便染满了性感的殷红斑点。
太残忍了!这部动作片的逼直效果,绝对超越3D全息投影视觉。我坐在三楼观众席上,跷着二郎腿边看边赞,津津有味,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往怀里去掏爆米花。
对大部分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打过架的人来说,这种暴力场面的视觉冲击力很惊人。即便我自称过“刀是大房,砖是二奶”,但在小杰和昆塔面前,我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接触过管制凶器。如果有人在大街上这样屠杀,那冲上去给他一板砖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但面对这伙邪恶的亡命之徒,我觉得他俩的手段已经称得上宅心仁厚了。
趁对方大乱,小杰单手撑着护栏跳出,伸腿勾起墙面上挂的巨幅海报,双腿绞稳,倏地倒过身子,头冲下飞快地滑到一楼,触地前一个翻滚动作减去撞击力。
迅速找到掩体,给狙击枪装入子弹,他眼神关注的方向,始终是朴承胤所处的位置。
我早就知道,他选择潜入会场,为的就是救老朴出来;却不知道这主子究竟有什么样的人格魅力,使手下这样卖命。其实,整个会场都在大狙的有效射程之内,若不是为了近距离保护朴承胤,小杰根本不必冒险跳下去。
昆塔收回双刀,抬起一具尸体挡住对方的疯狂扫射,快速冲刺,隐蔽于支撑柱后面。
短暂的一阵混乱后,敌方挂了六个人,从我刚才观赏到的剧情来看,击杀手段非常有效,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得非常透。我方得力战将一人未损,但是受伤情况不详,我拼命祈祷楼下劫匪用的全是中国造64式——五哥一次把玩这枪时不慎走火,子弹近距离击中一小弟,连肋骨都没打穿,当天晚上就带伤出去打架。听说有一巡警抓捕歹徒,对方暴力反抗,于是开枪自卫,用64式对歹徒开了6枪,6发5中,结果,歹徒仍生龙活虎地用铁铲敲晕了警察,浴血逃出半里地,之后因失血过多死亡。
由于此枪的射击威力还比不上持枪敲击,因此许多警察戏称它为“小砸炮”。
突然间眼前强光一闪,我忙不迭地闭上眼,紧接着耳边响起的巨大爆炸声,震得我耳膜一阵刺痛,巨大振**之下手没扶稳,整个人被强烈的抖动掀出座椅,从三层掉下去,不轻不重地摔进二层观众席,左腿再一次挂在座椅的扶手上,又跌了个倒栽葱。
楼体一阵晃动之后,重归平静。
妈逼美国楼房的质量不赖啊,被连续炸了两拨,我肝儿都颤歪了,它还没有倒。几年前我们城里建文化园,要拆除一座30多米高的老建筑物,市长亲自出席爆破仪式,省市各家媒体都派出记者和摄像现场直播,小八骑着摩托带我去围观,现场气氛一片喜气洋洋,结果定向爆破两次都没成功,市长脸上挂不住,对着爆破专家大发脾气,施工方马上启动了预备方案:三台挖掘机慢悠悠地登场,轻轻松松就给楼上网架放倒了。
我耳朵眼里嗡嗡作响,胸中翻腾着吐血和骂娘的欲望,抖掉身上的灰,向下边打量。
一个戴着墨镜的秃顶老男人,从墙面被炸开的大洞中走进来,踏步声沉重而笃稳,左肩到右肋下斜背着接近一米长的大口径战斗霰弹枪,与电影中经常用来耍酷的手枪握把不同,这一枝是标准枪托,枪身散发出黝暗的哑光,极具震慑性。他瞧起来约摸六十多岁,花白的络腮胡攀附着刚硬的下颌骨,皮肤已经有些松弛了,在额头、鼻翼和嘴唇四周形成层层叠叠的皱纹,不过老归老,保险柜一样的魁梧体魄可一点也没缩水,深灰色作战服包裹住强健的身躯,一件迷彩马夹式防弹背心,与其他匪徒的单兵携行具区分开。
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戴墨镜的手下,每人手中握着一挺微型冲锋,亦步亦趋,与老光头保持着贴身保护的距离,神态高度紧张与警惕,似乎时刻能投入战斗状态,为首领清扫道路。
三人迈着大步走进来,陆续抬手摘下墨镜、拔掉防护耳塞,随手扔在地上,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这个老光头,神态和气场都很惊人,他应该才是这伙匪徒真正的头儿。
“现在,庆幸反抗没有成功吧,否则,你们只会死得快一点!”
老光头淡淡地抛出一句话,走至会场中央,缓缓举起左手,露出了握于掌中的一枚银色炸弹引爆器,拳背上青筋虬结暴起,犹如他说出的话语一样清晰有力:“这楼里的定时炸弹,同时也是反触发式的,这种装置启动之后,只有引爆器上的开关被持续按住……”说到这里,他转动一下手腕,秀出自己拇指下的红色按扭,“……炸弹才会按时爆炸,如果手指松动了,炸弹就会被立即引爆。”
此言一出,所有人质集体倒抽一口凉气,汇聚成颇具规模的车胎撒气声。
怪不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玩的是松发式引爆的把戏。耍了这么个同归于尽的无赖,警察进行暴力解救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低,会所内的威胁也必然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对他下手。
我摔到二楼之后,离下面紧张的局势更接近了,只敢偷偷探出一只眼睛,打量楼下情况。从当前方位看不到昆塔藏身的地方,应该是在我脚底下,而小杰伏在朴承胤背上,灰土碎屑落了他一头一身,左腿被一尊倒下的铜雕死死压住。看来,就在刚才爆炸的瞬间,小杰及时扑倒了朴承胤。亏得他将方位辨认得如此精确,刚才的晃动那么剧烈,倘若换作是我,可能连前面蹲的是人还是牲口都看不清楚。
“但是,今晚在场的各位名流,你们运气很不错。”老光头的眼神隐藏在墨镜后,看不清楚,只能从上扬的唇角分辨出他在微笑,“说不定,我会放弃摧毁好莱坞的机会——只要警察在20分钟之内释放我的儿子,你们就获救了。”
他右手拎起肋下的霰弹枪,单手持枪柄,巨大枪口在空中极快地移动,半米多长的金属枪管,看起来沉甸甸的,可在他手中却像木头削的玩具。枪口逐一指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们,他警告道:“把你们的家伙都收好!我不引爆炸弹的前提,是不再遭到任何徒劳的反抗!有哪个傻逼希望咱们血肉模糊的尸块需要DNA技术鉴别,可以试试当出头鸟!”
老光头的语态不愠不火,却令人望而生畏,无论你有多么狂妄暴躁,面对他时,心情都会平静得像刚拉出来的稀一样。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强烈的求生渴望在每个人眼中闪动。
我清晰地看得见小杰,他左腿边的地上已被鲜血染红,正咬着牙,小心地试图从铜像下抽出腿。我不知道美国警方是否会受迫于劫匪,向恶势力妥协,真的释放这个老秃顶的儿子,现在我身上没有计时工具,也不知道离定时炸弹被引爆还有多少分钟,小杰焦灼的表情仿佛告诉我: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