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资远掏出藏在身后的酒，闷头抿了一口，壮了壮胆，开始反问：“听说，某人是邀请卓阅吃饭被拒，然后才轮到我的份儿？”
“……”
“听说，某人因为卓阅冷言冷语不搭理，感到心情低落，还担心他有隔阂，想努力修复关系？”
“……”
“还听说……”
眼看着他要一笔一笔往回翻细节，林希柚连忙出声喊停：“打住！你这歪曲解读得也太厉害了。”
“我不是单独约他吃饭！当初实习时，大家关系还不错，也很久没聚了，我是说喊上同事们一起。”
“我失落也不是因为他，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是因为我提前转正，而要失去一个好同事的话，挺可惜的...”
“职场路还那么长，一切才刚刚起步，当越走越远时，是不是会失去更多...”
她似乎有些怅然若失，随即又释然一笑，“也罢，有失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没错，像那些会失去的，都是过客。像我这唯一的钉子户嘉宾，你不得都不行，必须拥有。”宋资远暗戳戳地开口，心里在跟卓阅较劲呢。
林希柚看他那飘飘然的傲娇样，不由觉得好笑，故意解释：“至于给你打电话这事，真的纯属巧合，就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谁知道你接得这么快。”
宋资远脸一垮，幼稚地赌气：“那你怎么就不担心我也心有隔阂？”
“你不一样。”林希柚脱口而出，或许她潜意识里认定了，他是自己人。
宋资远乐了，非要追问：“哪里不一样？”
“你心大。”
“……”宋资远捂着胸口，“唔，它说受伤了。”
林希柚睨了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吃点猪心，补补。”
又一次，宋资远被怼了，但他毫无最初的气愤不甘，反倒甘之如饴，至少她还给自己夹菜了！
熟络的相处，鲜活的她，一切都在朝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
心怀欢喜的宋资远忘了，他不经意间埋下的那颗雷，迟早有引爆的一天...
靠得越亲近，爆得越惨烈...
他们两人边吃边斗嘴，以菜品的各个部位作类比，互怼损对方，一顿饭吃得别开生面。
十足的乐趣冲淡了失落，但掩不住林希柚的忡忡忧心。
一吃完饭，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直言拒绝了宋资远的逛街邀约。
“你拒绝我的时候，能不能有一丁点儿犹豫...”他比划着小拇指盖。
“能。那你再问一次？”
宋资远头摇得似拨浪鼓，“那我将收获一个稍带犹豫的拒绝，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林希柚看着他那幽怨如小媳妇的模样，不由失笑，心软地解释道：“我得回家听李淼的访谈录音，复盘内容，找找有没有漏洞。”
宋资远看见她秀眉轻蹙，便知有正经事，他一瞬恢复正色，“是访谈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问题才是问题...”林希柚摇了摇头，稍显沮丧，“如果李淼不是李荣权，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别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我怎么能不急！”她情绪一激动，不自觉拔高了音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缓声道歉：“对不起，我...”
宋资远一把捏住了她的双唇，毫不在意地笑笑，眼眸里藏着包容的宠溺，“没有对不起，我很高兴你会对我发脾气。”
“要是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憋坏了身子不值当。”
“要是遇上解不开的难题，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说不定能发现被遗漏的盲点。”
“至于李荣权的事，我也一直在托人追查，只是年岁太久远，当年的人证物证都很难查找，我们手头也只有一本普通账本，还原不了当时的情况。”
听着他句句肺腑的话，林希柚默默地低头垂眸，掩饰湿润的热泪。
“宋资远。”
“在呢。”
“谢谢你...”
宋资远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说一句：跟我一起回家，来得实在！”
林希柚语塞，稍显煽情的氛围被一瞬打破。
“走呗，回家复盘找问题。”宋资远一把握过她的手腕，拉着呆若木鸡的她，大步流星往前走。
一路上，他还在自言自语地嘟囔：“别人家的约会都是千篇一律的吃饭逛街看电影，我们就不一样了，听录音看报告，再来一场头脑风暴...”
“啧啧，真独特。不愧是我们...”
一回到家，林希柚就立即拿出录音笔，连接上电脑，将前面卓阅访谈的相对机密部分掩去。
她只和宋资远一起听了后半段的录音内容，也就是从她提问“第一桶金”起，李淼闲聊过往发家故事的内容。
林希柚重听一遍，心头疑云不散，但真的找不到疑点，李淼的每一个回答都滴水不漏，每一处细节都那样真实，丝毫没有胡诌乱编的痕迹。
如果他的发家、过往、身份都是真实的，那意味着他真的不是李荣权，也跟父亲的身亡没有关联。
她焦虑地来回踱步，从抽屉的记事本里抽出了旧照片，正是她从老家找到的那张李荣权与父亲的合照。
越是盯着照片上的样貌看，越觉得李淼跟李荣权极为神似，虽然唇鼻眼角确有不同，但那眼皮微眯中透着精明的眼神真的如出一辙。
如果他整容了？彻底换了一个身份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抛弃旧身份，除非过去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不会就连父亲的意外身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这样的猜想，连林希柚自己都吓了一跳。
往这方面细究一想，她不由灵光一动，激动地向宋资远提问：“在过去十多年里，有没有谁让你印象最深刻，或是跟你关系最要好？”
“你啊。”宋资远翘着二郎腿，不假思索地回答。
“认真点，这个回答很重要。时间节点，定在十年前，你再想想...”她强调。
“十年前啊...”宋资远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这么久远了，有点模糊了啊，很多人都没联系了...”
他足足想了好几分钟，才回忆着讲述印象最深刻的人及原因。
但林希柚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她秀眉紧蹙，心底有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