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祺臻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他到底还是拗不过蔡宝儿的固执,在神秘人的接引下,终于将她送到了接应地点。
让赵祺臻感到意外的是,这个距京城西郊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渺无人烟的空地。
可不知何时,这里竟成了一个巨石聚积地。
不知从哪里滚来的巨大石头层层叠叠的堆积在这里,越往深处走,道路便越狭窄。
赵祺臻此次护送蔡宝儿与神秘人来此接应,带了整整五千兵马。
夏候雄、杨瑞等人也从旁保驾护航。
虽然蔡宝儿口口声声说要用自己去换天下百姓的安危,可赵祺臻却怀有私心。
他特意带了五千兵马,就是想趁神秘人现身之时将其一网打尽,顺便再将蔡宝儿安安稳稳的带回皇宫。
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送死,他根本就做不到。
可当他来到这个巨石阵中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每一块石头,排列得都非常有秩序,就像是某种阵法,让穿梭于其中的人在入了阵中之后,便有晕头转向的感觉。
五千人马没办法全都跟进来。
夏候雄便和杨瑞带着一小部分菁英紧随在皇帝皇后身侧时刻保护着。
这次蔡宝儿做此重大决定,是铁了心要瞒着她儿子的。
提前几天,她便在私底下拜托穆紫寒,暂时将小太子接到将军府居住几日,免得儿子知道她只身前来送死,会哭闹不休誓死反对。
虽然赵宣聿被成功骗进了将军府,心眼多又装了一肚子坏水的傻蛋,却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蔡宝儿的决定。
傻蛋和蔡宝儿主宠多年,感情自是比赵祺臻更加深厚几分。
此时得知它主子要去送死,气得吱哇乱跳,连羽毛都急掉了好几根。
蔡宝儿怕它碍手碍脚,便顺手将它关进了鸟笼,并吩咐赵祺臻无论如何也要看住傻蛋,不准它去将军府找儿子告状。
傻蛋气得在笼子里直蹦,跳着脚叫骂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嗓子都嚎哑了,也没阻挡住它主子誓死离去的脚步。
“宝儿,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很奇怪?”
每走几步,赵祺臻便发现身后的排列不整齐的石头,仿佛也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而无形的移动着。
最让他心惊的就是,那原本被带来的五千兵马,随着巨石的阻挡,逐渐变得越来越少。
就连夏候雄也忍不住骂道:“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越往里走就越渗得慌呢?”
“主子,小心有诈!”
杨瑞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双眼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向。
这时,蔡宝儿突然道:“你们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前面的一块方形巨石上,竟贴着一张纸条。
大家伙上前一瞧,见纸条上写着……向北行三十六步,右转后,再东行四十九步,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赵祺臻一把撕碎纸条,骂道:“见鬼,那混蛋居然想用这种贱招将旁人给打发了,宝儿,你不能信他的,我陪着你一块进去。”
蔡宝儿摇头,“咱们所有的人,都在别人的圈套里,如果你陪我一起去,后果恐怕真的不是咱们能承担得起的。”
“可是……”
“祺臻,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赵祺臻恨恨的低骂了一声,眼底全是慑人的戾意,这该死的女人,她果然在将他往死里逼。
蔡宝儿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放心,如果那个人想杀我,应该不会选择这么复杂的方式。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杀我,事情肯定还有其它的转机。”
“去他的转机!”
“祺臻!”
被她厉声一唤,赵祺臻总算是敛了几分脾气。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臂,死死盯着她半晌,最后道出两个字:“小心!”
蔡宝儿点了点头,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儿子。”
便告别众人,按纸条上的指示,开始数着数,向北行去。
站在原地的赵祺臻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就在蔡宝儿走完三十六步的时候,只听“咔嗒”一声,原本排行不规则的巨石,突然开始转动。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夏候雄和杨瑞高声吼着护驾。
数百颗巨石在发生一次大规模的转动之后,原本的地形,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飞沙走石,风云变幻,巨大的风浪,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几道响雷闪电劈下之后,再瞧眼前的光景,哪里还有什么巨石。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布满光秃秃的荒蛮之地,一眼望到头,竟是群山环绕,雾气蒙蒙。
赵祺臻急得不行,带着一众手下向蔡宝儿离去的方向寻去。
可前行了至少十数里,却始终荒无人烟,连蔡宝儿的一根头发都寻觅不到。
这时,就听夏候雄用力拍了一记大腿,“糟了,咱们刚刚好像中了阵法了!”
赵祺臻这边心惊的同时,蔡宝儿也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狂风巨浪给吹得失去了神智。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耳边生风的那一刻,似乎被什么人突然拍了一掌,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度陌生的地方。
四周摆满了金色的烛台,烛台里燃着粗粗的白蜡烛。
每只烛台上都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眼镜蛇,当她看清楚那蛇的样貌时,心头猛然一惊,因为那些蛇,就是出现在京城中,四处伤害老百姓的罪魁祸首。
再瞧自己躺着的这只金色的大床,四根床柱上,也全都是那种吐着舌信的眼镜蛇雕。
还有棚顶,地面,桌椅,几乎每一样都与蛇有关。
她被这个到处都充满了蛇的地方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和恶心感。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凭她习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香味之中,似乎散发着某种不知名的毒气。
幸好在她年幼的时候,师父常年将她泡在药桶中调养身体,日子久了,便对一些伤人的毒气产生了强大的抵抗性。
房间中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烛台里火苗跳动的微弱声音。
她受不了这样的宁静,起身下床,刚要推开房门,就被门外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连连退后两步,待慢慢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惊呼道:“赫连晋阳?”
在她的记忆里,五年前,这个男人被赵祺臻的人马逼到了万蛇洞,被潜藏在洞中的万条毒蛇瞬间吞噬。
一个死人,而且是一个死了整整五年的死人,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对。
虽然这个人顶着赫连晋阳的面孔,可与记忆中的赫连晋阳又有些不同之处。
眼前的男人,剑眉斜飞,眼角高吊,嘴唇是一种不正常的紫色,双眼的瞳孔,流露出诡异、阴森的、妖媚的红色光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这个男人,竟与那烛台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眼镜蛇有些许相似之处。
“宝儿,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仍旧是赫连晋阳的声音,姿态也仍旧是赫连晋阳的姿态。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以及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蛇的味道。
“你……你不是已经……”
“死掉了,是么?”
对方负着双手,缓步向她这边走来。
他每走一步,蔡宝儿便本能的后退一分。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鬼,只不过五年前在被赵祺臻逼到万蛇洞口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奇迹而已。”
“虽然为了这份奇迹,我付出了很多痛苦和代价,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有无限可能。”
他将蔡宝儿逼至墙边,抬走手,无比轻柔的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眼底,迸发着妖冶的邪恶气息。
蔡宝儿本能的拍开他的手,厉声道:“京城里那些蛇是不是你放的?天帝教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蛇的确是我放的。至于天帝教……”
说到此处,那张俊美又妖异的面孔,向蔡宝儿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只不过就是我向赵祺臻报复的第一步而已。”
“所以当初那些以圣女的名义被招走的姑娘们,就是被你给带走了?”
赫连晋阳笑了笑,“不带走她们,我养的那些宝贝们,又怎么能吃到食物呢?”
“你,你抓那些姑娘去喂蛇?”
“宝儿,我就喜欢你的这股聪明劲儿,真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那么的惹人怜爱。”
说罢,还掬起她的一根秀发递到鼻间,轻轻嗅了一记。
蔡宝儿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害得万千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被蛇咬死的那些老百姓们,他们究竟有多么的无辜……”
“他们是生是死,关我何事?”
“那些都是一条条血淋淋的生命。”
“一将功能万骨枯,宝儿,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既然当初赵祺臻没能如他所愿夺我一条性命,这就预示着,连上天都不肯让我赫连晋阳就此败北。”
“宝儿,我说过,赵祺臻能给你的东西,我一样也能给你。这个承诺对你来说,永远奏效。”
“可我并不稀罕你的这份赐予。”
赫连晋阳冷笑一声:“你们之间的感情果然好得令人嫉妒,看来五年前,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死得倒真有些可惜。”
蔡宝儿闻讯大惊,急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莫非不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宝儿猛然回想起五年前,他独闯深宫,点了她的穴脉,之后,又说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话。
当时她还以为他之所以会说那番话,是故意在挑拨她和祺臻的感情。
现在仔细回想,所有的问题,似乎全都出现在他点在她身上的那个穴位上。
被点中石门穴的孕妇,会出现流产的症状。
可当时她清楚的记得,赫连晋阳所点中的位置并非是石门穴。
但事后经她仔细一推敲,点穴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如果能借其它穴位,来对石门穴造成伤害,只要手法得当,这也不无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流掉的孩子……
想到这里,蔡宝儿终于理清了所有的纠结。
那个孩子,并非是赵祺臻所害,他……他是被眼前这个该死的赫连晋阳杀死的。
瞬间暴怒的蔡宝儿举起手,一巴掌就要抽到他的脸上,却被赫连晋阳拦了下来。
他邪笑着对她道:“我这辈子,从来都没输给过任何一个人,唯独赵祺臻,让我尝到了失败的苦头。”
“不过没关系,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我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宝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还是那句话,天下,我要,你,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