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羽箭离弦,凌空飞射。

皇宫内院的校场处,一个身穿紫红小袍的小小男娃,踩着马步,手提弯弓,有模有样的向天际射出一箭。

天空中正飞翔的燕群排成“人”形,安安稳稳的展着翅膀,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向北方飞去。

那支没有任何暴发力的一箭,只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便呈斜线下坠,直直落到了一棵柳树杆上。

站在柳树枝头看热闹的不是旁物,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八哥傻蛋。

眼看着那支羽箭直奔着自己飞射而来,它吓得吱哇乱叫,急忙拍开翅膀,狼狈而逃。

幸好这小傻蛋眼疾手快,才堪堪避过那致命的一箭。

这一幕,不但把傻蛋吓得够呛,就连那射出一箭的紫袍小娃,也被自己险些造成的这场命案吓了个结结实实。

待傻蛋飞落到安全地点后,先是心有余悸的嘘了一声,回过神时,才跳着脚,扯着喉咙痛声大骂道:“你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小冤家,天上那么多的燕子你不射,偏偏对着小爷我的脑袋射。就算小爷昨天晚上趁你睡觉的时候啄了你两下屁股,你也不能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报复内心深处的不满……”

傻蛋简直要被这个蔡宣聿给气死。

刚刚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够及时,说不定此刻它一条小命已经交待在这深宫大宅之中。

“哟,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皇宫校场内响起,校场内正指导小殿下学习射箭的侍卫和武太傅闻言,全都撩袍跪倒,三呼万岁。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刚刚在御书房处理完公事的赵祺臻。

他面带微笑,脚步生风,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旁人不寒而栗的王者之尊。

自从蔡宝儿母子,还有那只嘴欠的傻蛋被他强行留在皇宫之中,为了尽早教训野性惯了的蔡宣聿成材,他在朝臣之中,给儿子找了几个教他习武练字的太傅。

虽然这只小的直到现在也不肯乖乖叫他一声爹,可对赵祺臻来说,这倔强的小东西可是宝儿给他生的一块宝贝。

做为天启王朝圣德帝膝下的嫡长皇子,就算现在姓氏还没被正式更改过来,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将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册封为太子,培养他做王朝的下一任接班人。

挥手让两旁跪倒请安的手下起身,一双含笑的眼眸,在拎着弯弓的蔡宣聿脸上打了几个转。

只见那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很明显是受了旁人的气。

他“嗯?”了一声,龙眸在现场所有的人面上转了一圈。

这才笑着对撅着小嘴的蔡宣聿道:“是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把朕好不容易逮到身边的小秃头惹得如此不快。”

傻蛋这边的火气还没消,就听赵祺臻在那寻找罪魁祸首。

它顿时窜了几分火气,尖着嗓音叫骂:“姓赵的,你说谁是狗奴才?这在场所有的人可都能给小爷我做个证,你这倒楣儿子有手无眼,竟生生将一只羽箭直向小爷我的天灵盖射过来。”

“你可知道,我和宝儿带着这小冤家住在小乌山的那些日子里,要是没有小爷我端屎接尿的把你赵家的娃拉扯到大,你以为就凭蔡宝儿那个笨蛋,真的有本事把你儿子养到这么大?”

“没良心啊!真是太没良心了……”

傻蛋还在那边碎碎念,嘟着嘴的蔡宣聿已经听不进去的在那辩解。“臭鸟,你不要胡说八道,就凭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什么本事给我端屎接尿。”

“哼!小爷我的本事大着呢,你一个连毛都没长齐全的倒楣娃懂个屁?”

一娃一鸟吵得正不可开交,这边的赵祺臻也从武太傅的口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了个原原本本。

早就知道傻蛋这鸟是个只会占便宜不肯吃亏的主儿,刚刚险些被他儿子一箭射死,以他对这坏鸟的了解,有仇必报可是它做鸟多年的原则。

可是,眼前这小秃头可是他赵祺臻的娃,旁人想可着劲儿的欺负,也得看他这个当爹的乐不乐意。

便对那扯喉咙破口大骂的傻蛋道:“朕还道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原来就是朕的儿子射偏了一箭,险些将你这傻蛋送进黄泉而已。”

“在朕来看,像你这种嘴贱的笨鸟,早死早超生,实在没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傻蛋顿时被这番话给刺激到了,他拍着翅膀破口大骂:“姓赵的,你护短!”

面对一只鸟的指控,赵祺臻完全没有半分愧疚心,他哼哼一笑,气人道:“朕就护了,你能怎么着?”

傻蛋被这男人嚣张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大的嚣张跋扈,小的蛮不讲理,你们老赵家的人从上到下还真是没有一只好鸟。”

它气不打一处来的骂了好一阵,才委委屈屈的扯喉咙高喊:“大个儿,大个儿快来,姓赵的父子俩合着伙的欺负我。”

不远处传来一声嘶鸣,那是凌云的叫声。

不多时,就见凌云展着翅膀,两只鹰爪上勾着一只小布袋子。

傻蛋急忙飞过去,很是自来熟的跳进它那专属的小布袋,对着赵家父子哼了一声:“爷惹不起你们,爷还躲得起。大个儿,走,带小爷我兜风去。”

凌云早就和这只小黑鸟达成了默契,就连它爪子底下勾的那只小布袋子,也是不久前,傻蛋在日思夜想之下搞出的小成果。

很快,众人就见一只身形魁梧的老鹰,抓着一只布袋子,布袋子里面探出一颗小小的鸟头,逐渐向天边的一角飞走。

闹剧结束,赵祺臻才伸出大手,在儿子那颗光洁溜溜的小秃头上拍了一记,笑着调侃道:“不过就是一箭没射准,你恼什么?”

蔡宣聿轻哼一声,扔下手中的弯弓,转身就想走。

他心里不痛快,因为和武太傅学了一上午,射箭的技术不但没有丝毫起色,还险些将傻蛋给活活射死。

他很郁结,一方面怀念着从前和他娘在小乌山上平凡简单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很生气,自从他和他娘被这个男人逮到这栋豪华的大房子里后,他腻在他娘怀里撒娇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

赵祺臻似乎看出这小娃眼底的不痛快,也不客气的哼了一声:“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和朕一决高下的?别忘了你可是在朕面前立过军令状的,你说,要是没本事把朕打败,就乖乖喊朕一声爹。怎么着?这才没过几天,你这小笨蛋就已经耐不住考验,想着要放弃了?”

小小的蔡宣聿这才想起,不久之前,他因为气不过娘亲被这个男人抢走,很是愤慨的要和对方公平决定,一定要把被人抢走的娘重新再抢回来。

而前提就是,他必须打败这个男人。

还为此立下军令状,要是自己有朝一日赢了,他就可以把娘带走,若是输了,则要乖乖喊这坏人一声爹。

想到这里,蔡宣聿气不打一处来道:“谁说我要放弃了,我只是觉得胳膊有些酸,休息一下而已。”

说着,气恼的将被自己扔掉的弓拾了起来,倔强道:“现在休息够了,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拉弓搭弦,摆出射箭的姿势。

这时,身后传来一股暖意,一双有力的手臂,从他背后揽了过来。

对方抓着他的两只手,教他摆好姿势,耐着性子道:“拉弓射箭,讲求的是心、手、眼三者合一。所谓的心、手、眼三者合一,意指,心态要保持平和,手下要有力道,双眼要紧紧跟随猎物的方向……”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