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宝儿很想大声否认赵祺臻的猜测,可在场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蓝褂子小娃的长相,与当今天子竟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她在他怀中使劲扑腾着,一张俏脸因为儿子亲眼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用这种霸道的方式抱着,而涨得通红不已。

“谁说他是你儿子?我们的儿子,早在五年前,已经被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爹给活活害死了。还有,你放我下来,好歹你也是我天启王朝的堂堂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一个妇道人家成何体统……”

“你是朕在五年前明媒正娶的媳妇,朕抱朕自己的媳妇,旁人谁敢有意见?”

“什么明媒正娶的媳妇?我都说了,早在五年前,咱们两个人已经恩断义绝了。”

“恩断义绝是你说的,朕可从来都没答应。”

“你……”

“哎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情骂俏,我说姓赵的,五年不见,你无耻的程度还真是一如当年啊。”

堂堂皇帝被一只八哥给辱骂了,赵祺臻不但半点不恼怒,反而还咧着嘴笑得极其开怀。

“傻蛋啊,说起来朕之所以能够重新抱得美人归,还真是多亏了你这只傻鸟的暗中帮忙。否则,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朕的皇后重新拐进这道宫门呢。”

蔡宝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脾气,“傻蛋,你好大的胆,居然伙同外人一起算计你主子。”

她就说自己怎么这样笨,明明知道赵祺臻这人心术不正又诡计多端,居然还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听信了傻蛋的馋言,被骗进皇宫大院,成了赵祺臻手中的一个小囚犯。

仔细回想前因后果,傻蛋这只坏鸟的确功不可没。

傻蛋顿时扯嗓门子叫嚣道:“宝儿,你不要听姓赵的胡说八道,小爷我才没有暗中帮他的忙……”

看着那小家伙据理力争,赵祺臻顺便火上浇油道:“傻蛋,你不但将你主子替朕拐进宫,现如今又替朕把朕的儿子也一并拐了回来。就冲着你这份卖主求荣的劲儿,朕今天也一定要好好打赏打赏你。”

说着,用力吹了一记口哨。

不多时,就见一只扇动着大翅膀的黑鹰,耀武扬威的由天际俯冲直下。

“凌云,看看是谁回来了?还不替朕仔细招待招待你这个老朋友……”

傻蛋还没回过神,就被那直冲自己飞来的大鹰一口叨住了小细腿。

他气得哇哇大叫,被老鹰叨至天边的时候,还不忘用小细嗓音高喊:“哎哟,傻大个儿,五年不见,你不要一见到小爷我就表现得这么热情。还有那个姓赵的,你卑鄙无耻,冤枉好鸟,小爷我再一次郑重声明,我对我家宝儿的忠心天地为证日有可鉴……”

可惜它表的忠心,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天院,直至化为一声悲鸣,彻底消失。

年仅五岁的蔡宣聿明显被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给吓到了。

他张着小嘴,颤微微指着天边,“娘,傻蛋被那只大怪物抓走了!”

“小秃头,那是朕养的爱宠,不是什么大怪物。”

蔡宣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他娘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委委屈屈道:“娘,他就是杀害咱家阿宝的罪魁祸首,他是坏人,娘,你别理他,快点和我回家。”

赵祺臻差点被那奶娃娃的指控活活气死。

他将不断扑腾的蔡宝儿放到地上,不客气的走到蔡宣聿面前,佯装出严厉的模样道:“小秃头,你可知道朕是你的什么人?”

蔡宣聿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没好气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答道:“先是踩死我家阿宝的仇人,现在是抢走我娘的坏人。”

直接不理他,一溜小跑跑到蔡宝儿身边,紧紧抱着他娘的大腿,认认真真道:“娘,你别怕,我和傻蛋来救你了,这个坏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就用对付他那只臭马的方式,剔光他脑袋上的毛。”

没等蔡宝儿喷笑出声,赵祺臻已经气不打一处来的,将紧紧抱着蔡宝儿大腿的小秃头一把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只有四、五岁大,嫩嫩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奶气。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小蓝布褂子又肥又长,将小小的蔡宣聿显得更加娇小软嫩,就像一只软面团子,捏在手中,完全没有任何骨感。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赵祺臻看着这张和自己五官的确有七分相似的小小面孔,心中不禁感慨。

没想到五年前,蔡宝儿居然背着他,偷偷生下了这么一个漂亮娇嫩的小东西。

虽然他不否认这小娃生得很萌很讨喜,可小娃的这张欠教训的嘴,却让他心底生起了几分不痛快。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被他提起来的小奶娃,哼道:“真是反了!这天底下敢对朕如此大不敬的,除是你娘,朕还真没找到第二个。你娘对朕发脾气,朕会将其视为她同朕撒娇使泼耍性子。你要是敢对不敬,看朕不揍你一顿小屁股。”

“你要是敢打我屁股,我就让我娘给你吃毒药。”

“呵,你这小不点,朕可是你亲爹。居然敢弑君杀父,你就不怕一道响雷,直接劈坏你裤裆里面的小鸡鸡?”

没等蔡宝儿出言骂人,就听蔡宣聿满脸不解的对她道:“娘,这个人说他是我爹,可是我爹不是在几年前做了天怒人怨的坏事,被天上的老神仙拐走去炼丹了吗?”

这话一说出口,差点将赵祺臻活活气死。

两旁侍候的奴才听到这话,也个个憋着闷笑,逼迫自己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蔡宝儿脸色大窘,恨恨地瞪着这一个比一个气人的父子俩,骂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都不准吵了。”

“行啊,只要这小秃头给朕磕个响头再乖乖叫声爹,朕今儿就饶了他刚刚的不敬之罪。”

被叫成小秃头的蔡宣聿不服气的梗着小脖子瞪他。

“你凭什么让我叫你爹?你养过我吗?教过我吗?给我做过饭吗?赚过银子给我花吗?”

一连串的质问,竟生生把赵祺臻给问怔了。

尤其是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模样,让他忍不住忆起很多年前的他自己。

赵祺臻吃瘪了半晌,就听小秃头不客气道:“别说我不承认你是我爹,就算你真是我爹,我也不会叫你一声爹。”

色厉内荏的说完,继续扑腾着小腿娇喊:“你放开我,我要带我娘回家。”

总算从怔愣中回过神的赵祺臻对着这一点都不乖的小臭娃眯起眼,“你凭什么带你娘回家?”

“她是我娘!”

“她是我的老婆。”

虽然明知道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可面对眼前这个气人的小东西,赵祺臻却一点也不肯心软道:“想要同你爹抢女人,也不看看你这小不点有没有这个能耐。你比你爹高大威猛吗?你比你爹权高势重吗?既然没本事将你娘从你爹的手里抢走,就给我乖乖留在这里,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儿子。”

说着,一把将小娃塞到旁边正看热闹的张福怀里,“这奶了奶气的小不点浑身上下都很脏,把他带到浴室给朕从里到外仔细洗干净,洗不干净,今儿就别让他出来见人了。”

张福忙不迭将陛下流落在外的这个漂亮可爱的儿子接到手中,并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要知道,怀里的这位小爷,那可是天启王朝当今陛下的独生子。

虽说因为他娘的关系而流落在民间多年,可他爹是皇帝,他娘是皇后,做为嫡长皇子,有朝一日,这小娃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成为天启王朝的下一任君主。

张福不敢怠慢,急忙抱着叫闹不休的小殿下转身走了。

蔡宝儿急得不行,试图上前阻止,却被赵祺臻不客气的拦了下来,“你要让人把我儿子带到哪去?”

“他也是朕的种。”

“我从来都没承认过。”

“事实胜于雄辩,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朕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么样?别忘了,你能害死第一个,就能害死第二个!”

面对蔡宝儿的指控,赵祺臻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怒,他扯住她急于逃脱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

“朕说过,朕从来都没害过咱们之间的骨肉。五年前你因为痛失那个孩子伤心过度,口口声声指责朕的不是,朕可以念及你心情不好想要找一个发泄的途径,所以成全你的指责,可是蔡宝儿!”

他用力吼着她的名字,“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你还有脑子去分析当年的那些事情的话,就该猜到,朕根本就不是害死你腹中孩儿的凶手。”

这件事被他压在心中整整五年了。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把他视为凶手他都不介意,唯独蔡宝儿,他绝对不容许她眼里再藏有一颗沙。

蔡宝儿被他吼得一时之间竟没了言语。

这些年来,她也无数次的想过,赵祺臻到底是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为了心底的一丝怀疑便对孩子痛下杀手的恶棍。

答案由最开始的笃定,直到接下来的不敢相信。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连无辜孩子都容不下的男人,想当初,她也就不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不顾一切的付出全部了。

只是发生在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让她没办法轻易的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如果这次不是借着“天命”之机,给自己找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借口回到京城。

她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勇气,回到京城与这个男人产生半分牵扯了。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和躲闪,赵祺臻放柔了语气,无声叹道:“就为了你心中的那一点猜忌,你就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咱们两个人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五年前你突然失踪,不留下任何讯息,苦的不仅仅是我,就连你自己,也要独自承受怀孕生子之痛,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真心所期盼的么?”

他语气中的沉重和心疼,瞬间揪痛了蔡宝儿的一颗心。

就在她试图找借口逃避的时候,他竟霸道的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句道:“不管这次你有多少理由,朕发誓,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逃离朕身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