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方浩儒驾车带着陈溪去公司。
自从陈溪怀孕后,他似乎对小周也不能完全放心,只要有可能,都是自己亲自驾车。陈溪也喜欢这样,以前小周在前面,他们两人坐在后排说话也不方便。不知是否因为怀孕的不适,她比以前更喜欢听他甜言蜜语,可只要有外人在,他便总是一本正经的。
如今总算没有“电灯泡”了,方浩儒早上的这顿“精神加餐”可谓不可或缺的营养,总会让陈溪带着个好心情进办公室。现在才两个多月,她居然觉得近十个月的孕期都有些短了!如果能再长一点就更好了……此刻她不在乎别的,只是对丈夫的这份疼爱倍加贪婪。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提,但每次在一起时就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妇都会变成这样,感觉记性越来越差了……”陈溪靠在副驾席上,边说边摸摸额头。
“呵呵呵,这下完了!你本来就不聪明,现在越变越笨了……”方浩儒边逗她边望着前方,减慢了车速,“什么事儿啊?说吧!”
“以前行政和HR都是Amanda负责,分开之后,那个Alice现在还是跟着Amanda,严格意义上她算是行政部的秘书了。我们人力资源部这边,现在没有人负责内部的秘书事务,我两周之前曾跟Amanda商量过,要么外招一个,要么从行政部那边调一个人过来帮我。本来她那边现在有一大块工作转给我们了,人手也应该有富余。她答应说想一想,这一想就是两周没有消息,我追过她两次了,她现在态度倒是挺好,可就是一直不明确表态,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现在这边可真的有点忙不过来了,要不然我直接打一份人力申请,你批准一个招聘名额给我们部门。当然啦,这个编制原本在OC(全称Organization Chart,此处指企业或部门中的组织架构图)上没有,但那个OC也是Amanda那边临时做的,怎么可能偌大一个总部的HR,要监控几家公司的人事管理,却没有一个负责协调的秘书?”
“如果OC上面没有这个职位,你要我特批,不如先将你们部门的OC调整好。你自己做这个工作都应该知道,招进一个人不是难事儿,但如果招进来之后发现人员出现了冗余,那就不太好收拾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现在我这边人手不够,Jenny他们自己的工作也很多,确实没精力帮我打下手,我现在又哪有工夫静下心来重新做OC的职位细责?”她想想又补了一句,“除非,你同意我周末在家里工作。”
“你别趁机敲竹杠啊!”方浩儒的眼睛仍盯着前方,“其实你没必要搞得这么忙,有些事儿可以先放放,目前把身体保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一些工作就先转到行政部那边吧,反正Amanda处理这些也是轻车熟路的。”
“你怎么越说越没原则了,你既然相信她能做好,那当初为什么让我过来?”陈溪抓住时机又开始追问他,“哎,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让我进方氏其实与工作没关系啊!为什么我每次跟你提工作上的问题,你总是不当回事?”
“你想得太多了!”方浩儒瞥了她一眼,“我随便一说,你就这么敏感……”
“这是公司里的正事,你怎么总喜欢‘随便一说’?好像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似的!”
“好吧——等会儿到了公司,我打电话让Amanda先从她那边调个人手过来,临时帮下你。如果她那边因为这个也忙不过来了,说明真的是缺人,到那时再招人,总可以了吧?”他叹了口气又道,“你瞧瞧你,本来刚才说宝宝的事儿,还挺开心,一扯到工作就开始较劲。”
陈溪不满地嘟囔着:“你们早点安排人手给我,我不是就能少操点心,也可以安心养宝宝了嘛!”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OK,我知道了,到公司我就给Amanda打电话,满意了吧宝贝儿?”
方浩儒其实心里清楚,方姜楚楚之所以一直拖着不给陈溪调人手,无非是等着陈溪再过些日子回家养胎后,便直接“收复失地”了……对此,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陈溪并非那么好糊弄,话说得句句是理,让人无法反驳,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但招人毕竟不是一件随便的事,请人家入职而后又请人家走,不单单是浪费成本的问题,对企业在外的形象也是个损害。方姜楚楚的行政部,想必是可以调整出人员支援陈溪的,于是他打电话要求其安排,同时表示,以后还是会“恢复原状”。
大嫂有了身孕,对方姜楚楚来说,喜忧参半。虽说陈溪很快就得从方氏“下课”,自己照样可以揽回人事大权,但所谓“母凭子贵”,尽管暂时不知是男是女,毕竟是方家的第一个孙辈,方于凤卿也是万分期待,因此陈溪在方家的地位已开始慢慢提升。
方姜楚楚见近期婆婆对陈溪的态度明显有变化,自己也跟着客气了许多,但妒意早已渗入骨髓;而方浩儒今天要求行政部临时派人手去协助陈溪,她纵然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也还得照办。因为行政部仍是原班人马,但工作任务的确少了许多,人力明显是富余,何况方于凤卿今天傍晚就要飞去北京了,之后陈溪会面对面地跟她抱怨些什么,自己在香港也听不到。
她想了想,决定先让自己的秘书Alice暂时去人力资源部。反正自己这段时间在香港,Alice的工作也不算多,正好派她去盯着陈溪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报告自己。
Alice按照方姜楚楚的吩咐,上午就搬去了人力资源部办公,被安排坐在了陈溪办公室外面的秘书位上。她并不知这位出身普通的少奶奶已怀有方家的“龙种”,一心还是向着方姜楚楚,即便是第一天搬来,仍然借口原部门里还有事要处理,点个“卯儿”之后便赖在行政部一直不过来。
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陈溪见门口的秘书位干净得连人影都没有,对Alice轻慢的态度已然心知肚明。不出奇,她是方姜楚楚的小喽啰,其行为也是方姜楚楚的真实态度。毫无疑问,她们如今浮皮潦草地应付着,心里其实早已在盘算,日后该如何接手人力资源部的“回归”……
陈溪狠狠地白了一眼那个空空的位子——做梦去吧!
她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今天Alice是第一天过来,她决定暂且按捺,过几天再说。其实陈溪对Alice调过来并不太情愿接受,毕竟不希望方姜楚楚在自己的地盘安插一个耳目。如今,最好是以“多次空岗”为由,行政部的人她索性谁都不要,催促方浩儒批准重新招人。倘若日后确定行政部人力真的多余,那就直接裁员!这些事,以后她的人力资源部就有决定权。因此目前,小不忍则乱大谋,引用时下流行的网络热词——姑且由着Alice继续“打酱油”。
陈溪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感觉有人走进她的办公室,抬头后吃惊地发现,邓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表情平淡,正用手关门。
“你怎么进来的?”她勉强保持镇定,暗自奇怪——怎么公司前台两名接待员都没能拦住邓雪?
“我又不是小偷,当然是正大光明地进来。刚才在Philip那边交了些四洲后来发给我的资料,顺便上来找你。”邓雪平静地走到办公台前的一把椅子边,放下手提包,“可以坐下吗?我想跟你谈谈。”
陈溪未许,直接回道:“我看不必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可我有事儿要跟你谈。”邓雪自顾自坐了下来,冷冷的语气令人熟悉。
“OK,那你说吧,但愿时间别太长。”陈溪放下文件,双臂抱于胸前,向后靠到椅背上。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离职的原因吧!”
“听说了。”
“应该不只是‘听说’这么简单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我??”邓雪轻轻地咬着牙。
陈溪看着她,目光坦然:“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Rosie,以前你在御景,我承认,我的确欺负过你。在你周围说过风凉话,挑拨过是非,也有过在上司面前给你‘扎针儿’的时候……我承认那些做法都是我不对,可即便是那时,我也从来没有对你‘落井下石’过!而你呢?你如今是怎么对我的?!”
既然已是图穷匕见,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陈溪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说你没有‘落井下石’,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只会认为,你不是没打算,而是没能力、没机会!”
“你怎么可以这样?!”邓雪愤然,眼里似有泪花,“我承认,我是小心眼儿,我曾经忌妒过你——你来会员服务部,就算是无意的也抢了我的机会,后来又成了James的女朋友……我甚至也忌妒过你能够嫁给方总。我以前做错过,我可以道歉,但是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报复我?!我进方氏之前就犹豫过,Edward还鼓励我说,你是个正派豁达的人,职场上,一切以工作来衡量人,可事实是这样的吗?!对——我是曾经在你老公面前让你尴尬,可那还不是因为你有意刁难我!我不得不动些心眼儿,也只是为了迂回地达到工作的目的——我的同学也是无辜的!我从未想过要在方氏里加害于你,不管我有没有能力这样做,连想都没想过!只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地完成分内的工作……而你呢?你又对我做了些什么?!”
陈溪一时语塞,她感到自己的良心也在替邓雪喊冤,但如今已无退路,即使自己承认了,方浩儒也不可能改变之前的“错判”,无非是再多惩罚一个……她迅速定了定神道:“我说过了,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在这儿发泄完了,就可以走了!”
“陈溪!我邓雪也不是傻瓜!!你以为Edward提供栗田美智子的信息给你,就真的天衣无缝吗?!”
陈溪怔了一下,继而看看房门,好在邓雪的声音并不算大。“这是谁跟你胡说的?!”她在质问的同时,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莫非是赵玉刚又……
“哼,你怀疑是Edward本人对吗?放心,我当面问过他,可他向来是维护你的,当然拒不承认。但是别忘了,我在会员部里也有自己的朋友,他们不会装聋作哑。Edward无缘无故突然要栗田的资料,接着你就出现在会员部……原因不用我再明说了吧!我想,我辞职时他的那番鼓励,一定有最恶毒的报复……也不奇怪,我投奔了新东家,他怎么可能会真心祝福我……肯定巴不得让你早点儿把我的前程断送掉!你们都够狠的,我没有证据,也告不了他——这下,你们俩都开心了吧?你们终于得逞了!终于赶尽杀绝!!彻底毁了我的职业生涯!!!”
陈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乱了章法,她再也坐不住了,一种复杂的恐惧情绪让心脏狂跳,她勉强应付着:“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请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你现在真正需要做的,是去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当然,我们可以不对外公开你离开方讯的原因……请你走吧!”
“我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陈溪,你必须说清楚为什么这样对我,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我没时间跟你纠缠!”陈溪一改刚才冷静的态度,变得急躁,“你要是还赖着不走,我就叫保安来请你!”她说着拿起电话的话筒,准备拨前台的分机。
邓雪马上伸手按住电话机的叉簧,厉声坚持:“你不说清楚就想赶我走?没门儿!”
陈溪扔掉话筒,愤然起身走向门口。“好吧,你可以赖在这儿,我自己去叫保安过来!”她刚要伸手去拉门把手,又被急冲上来的邓雪挡住。
“你也不用吓唬我,我既然来了,根本就不怕你找谁!”邓雪顿了顿,忽然冷笑一声,“哼,你不是要叫保安吗?行啊!我现在就出去告诉大家,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耍的阴谋诡计!”说罢她转身要开门出去,陈溪情急之下伸手按住门板,另一只手拽住邓雪不让她出去。
邓雪比陈溪个子高,见她拽住自己的胳膊,用力猛地一甩,将其甩脱。陈溪向后退的时候重心不稳,后腰撞到了办公台的边沿,接着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摸了下磕得生疼的膝盖,刚想起身,突然感到腹部逐渐绞痛,半晌回过神,预感到胎儿出了问题,害怕地捂住腹部大声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去叫Michael……”
邓雪一下子也傻了,跑过去要拉陈溪,陈溪一把推开她,哭着大呼“Michael救我”。
外面办公区的职员们其实刚才已经留意到离职的邓雪进了陈溪的办公室,尽管玻璃隔墙后还有一层百叶帘挡住了视线,但大家仍悄然关注着那扇门后的动静,听到几句争吵后陈溪的呼救,意识到不妙,几个人赶紧冲进去揪住邓雪并通知保安,另有人打电话到总裁办报信。
陈溪倒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女职员们见有鲜血从她裙下渗出,吓得也不敢动她,手忙脚乱地联系救护车。方浩儒闻讯赶来,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脱下西服裹住陈溪的身体,抱起她迅速往楼下赶……
方于凤卿刚下飞机便接到了何艳莹的电话,马上让来接机的小周直接开车赶往医院。到了病房,见病**的陈溪正在昏睡,方浩儒守在床边。
“浩儒!怎么样了?小溪没事吧?孩子呢?”方于凤卿三步并两步地奔到病床边,急切地问儿子。
方浩儒面无表情,小心地将陈溪打着点滴的手推进被子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方于凤卿怔怔地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知道,孩子没了!禁不住开始掉泪。
第二天傍晚,陈溪被接回家里。她把自己闷在房中,一句话不说,不停地流泪。梅姨怕她伤心过度,一直在旁边守着她。
“小溪啊,你现在不能太伤心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还年轻,把身体养养好,将来还可以再有孩子的,不用担心,先养好身体……”
陈溪抹了把眼泪,问梅姨:“浩儒呢?他去哪里了?”
“他在楼下,太太的书房里。楚楚今天也来北京了。太太正在教训他们……你别难过了,听话,把身体养好了,还能再怀的。”梅姨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汤碗,轻轻用碗中的匙羹搅动了一下,“汤不烫了,喝一点吧!你现在还不能用参汤大补,但是要多喝点鸡汤、鱼汤。听话,喝一点。”
陈溪默默接过汤碗。梅姨看着她边喝汤边流泪,无奈地又是一声叹息。
这次陈溪意外流产,盼孙心切的方于凤卿最终空欢喜一场,自然动怒不小。
方姜楚楚昨天也被婆婆急急召回北京。方于凤卿得知了事情经过,将满腔怒火全部撒到了方浩儒和方姜楚楚身上。此时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给了大儿子和小儿媳一顿结结实实的痛斥,怪罪方浩儒将邓雪招进方氏,之后又和方姜楚楚一样掉以轻心,不给陈溪安排秘书,让邓雪就这样轻易地进到了她的办公室……
方浩儒低头坐在沙发上,顶着母亲的愤怒一声不吭,失子之痛也让他感到万分自责。方姜楚楚见婆婆如此大的光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暗暗后悔不该做这等傻事而“受牵连”。若不是她好声求情,方于凤卿这次险些要炒掉那个不守规矩的秘书Alice。
谭斌得知消息也赶到了方家,听说陈溪是因为邓雪来闹而导致流产,隐隐内疚,觉得自己对这件事也负有责任。现在邓雪已在派出所里被扣了一天,她的父母急得四处托人求情,谭斌打了招呼——按住人不能放;同时来问方家,下一步准备如何追究邓雪的责任,他全部照办。
“刑事拘留!起诉她蓄意伤害!!去告诉她家里人,我们一分钱赔偿都不会要,但是她也不要想好过!害得我们方家一死一伤……我不管公安局采取什么理由,有多少天就关多少天!再不行我们出钱打点,就是不能让她出来!”方于凤卿激动之余用力拍着台案,“我就是要毁了她!给我的孙子报仇!!”
谭斌不敢乱表态,悄悄看方浩儒。方浩儒抬眼望望盛怒之下的母亲,掐了掐眉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的书房中,有人轻轻敲门。
陈溪披散着头发,裹着厚厚的睡袍倚靠在门边虚弱地轻喘,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溪,你下来做什么?”方浩儒急忙起身到门口扶住她。
方于凤卿也愣了一下:“阿梅到哪里去了?她怎么能让你随便下床呢?”
陈溪稳稳力气,小声道:“妈妈,这事不怪邓雪……是我自己摔倒的,与她无关……谭斌,你让他们放了她吧……”
“小溪——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办公室里大家都可以做证,是她故意推你的,你怎么反倒替她说话?!”方于凤卿大为不解。
“妈妈,我没糊涂,真的不关她的事。让谭斌安排放了她吧……”
“放了她?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那我孙子就这样白白没有了?!小溪,你到底在想什么?”
“妈妈……这事真的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求您放过她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她,这会毁了她整个前途……”陈溪感到乏力,不由得深吸了两口气,“妈妈,咱们给宝宝……积点阴德吧……”说罢,眼泪随之从她的眼角滑落。
方于凤卿闻言,哀伤地叹了口气,回到书桌后坐下,黯然不语。
“妈咪,您再考虑考虑,我先带小溪回房。”方浩儒暗暗向谭斌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等着方于凤卿松口,自己扶着陈溪关门离开。
方浩儒抱着妻子刚进电梯,搂着他脖子的陈溪忽然在他耳边小声呜咽:“光正和栗田美智子的电话……是我安排的……”
他沉默地站在电梯里,像是抱着她不方便摁关门键,待门自动关闭后过了片刻,他才俯身调整挎着她双腿的左臂,腾出左手食指去按了下四层键,接着又稍稍后仰上身调整好双手以便抱稳她,始终不说一句话。
回到卧室,方浩儒把陈溪放到**,她一直不敢看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拉过被子蒙住脸。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我也恨我自己……”看不到她哭,但见弱肩微抖,“害人终害己,是我自作自受,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真恨我自己……”
方浩儒久久地望着她背对自己蜷缩着的身体,默然无语。接着,他轻轻掀起被角,挪出床头的一小块地方,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仍然没有说话。
陈溪拉开脸上的被子,转过头,与他怜爱的眼神相对,泪流不止。“你想象得到吗?人做了坏事,整天都在担惊受怕……我甚至还对朋友起疑,担心Edward会告诉你,又怕你自己发现了要恨我……现在,我终于解脱了……可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我也许是应该生你的气……”方浩儒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可是我没法,或者说不敢,因为我不能失去你……只要你没事儿,养好了身体,孩子可以再要。其他的事儿,就忘了吧!”
陈溪没再说话,捧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嘤嘤而泣……
她想起了NST·名豪饭店纪发祥之死,那其实是上天给她和其他那些醉心于权力争斗的人一次最严厉的警告。她也曾经难过、自责,却没能真的觉醒。职场里一次又一次长刀短枪的拼杀之中,她渐渐迷失了自我,慢慢养成了嗜血的习性,不曾发现,自己的智慧已沾染上沙志文的阴险,胆识中渗透了梁若清的毒辣……终于,又一次血的教训,她用自己的骨肉作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