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睡字音咬的极重, 吓得尹宛脸色瞬时一白。
话说这人怎么就当真了,方才她就是随口一说啊,就是意思一下。
他还那样看着她, 真是吓人。
她将手放在腰间小幅度摆了摆,尴尬的挤出一个笑来,“我就是随口一问,殿下日理万机如何能被我磋磨,若是忙就在书房睡吧, 我不要紧的。”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但是明知如此, 白王竟还破天荒的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失落感。
他想, 尹宛这般高兴只是因为解了禁, 并不是真的想他, 也不是真的为他着想。
看来, 先前儿那些个猜想都是错的。
他看着她愣了一会儿, 忽然奇怪的笑了笑,“王妃这样, 难道就不担心本王会喜欢上旁的女人, 冷落你吗?”
这......尹宛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问题她是担心的,但是又奈何心理上还不能接受与白王那样。
所以总是很纠结。
但是又一想,他近日都很忙, 哪里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
更何况,据她这些日子了解, 他好像不是个重欲之人吧。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少现在是这样。
顿了片刻, 她道,“不怕, 殿下你若是很忙,我可以去书房看你的。”
她说她不怕。
白王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回话。
过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不知怎么的,竟然看着有些落寞。
尹宛叹了口气,呢喃道,“奇怪,他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啊?明明都不喜欢我来着,听我那样说不应该是这副表情吧,真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算了,待会儿还是去书房看看他吧,好歹要尽一尽这妻子的责任。”
自从听到解禁这俩字,尹宛心情就没有坏过。
先让春见去阁楼上取书信了,自己则在房中选衣裳,打算明日出府逛逛。
顺便打听打听城中正在出租的铺子什么的,好提前规划。
选着选着,就忽然想起云风来,不知道这么几日不见他走了没有。
待会儿等春见来了,还是让她派个人去外头打听打听才是。
这样她心里也好有个底。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春见从外头跑进来了,看着还很慌张的样子。
尹宛连忙放下手中的衣裳,迎出去,问道,“怎么了,跑的这样急。”
春见咽了口口水,叉着腰指着那阁楼上说,“小姐,那,那信不见了。”
“什么?”尹宛大为吃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压在垫子下头的,你翻了没有?”
“翻了。”春见大喘着气,“哪儿哪儿都翻了,就是没见着。明明是两封信来着,等我去找的时候就只剩下老爷的那一封,少爷的不见了。”
尹宛一下子呆住,心想这信难道自己长腿跑了?
“你去问问,有没有人上去过。”
说罢,又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忙道,“算了,还是不问了,你暗地里打探打探,万一这信是哥哥派来的人拿走的,这般一问将他们捅出来就不好了。”
堂堂王府被一个远在渭城的小舅子派人盯着,还扬言要时刻收拾王爷,成何体统。
春见应下,“好,我一定将这事处置好。”
尹宛嗯了一声,看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便问,“今晚殿下说了,他要过来用膳吗?”
春见摇头,“没说呢,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问问?”
没说......尹宛想了想,这样跑来跑去饭都要凉了,还是她自己自己送去吧。
“叫人将饭食端着,随我去书房。”
他不是不让她进书房吗,正好趁这机会闯一闯。
万一他见她这般好,还亲自送饭,一感动就收回禁令了呢,之后去监督他不是方便许多。
想到这儿,尹宛不禁笑了起来,心道自己还真是个大聪明呢。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便带着几个下人端着饭食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将整个府上都遮的严严实实,哪怕是今日铲了一天,也没清理好。
路上还是不太好走。
风一大起来,就将檐上的雪块块吹得直往下掉。
雪块落在地上后,很快便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坨子,毫无顾忌的横在路中间。
尹宛走的十分小心,生怕摔一跤。
路硬又冷,若是摔着铁定得擦破皮,她最怕疼了。
于是走了许久才走到书房院门口。
本来还担心自己这般耽搁饭菜凉了,让白王吃了会不舒服呢。
没想到在看见禁止她入内的木牌还挂在门上后,那种担忧瞬间便不复存在了。
不舒服就不舒服呗,谁让他这样对她。
都多少天过去了,还这样过分。
不过这次情况比上次好一点,苍河并不在门口守着。
她便遣了春见去开门。
门上的牌子看着着实刺眼的紧,但她并不打算亲自去摘。
偏要等着魏衡亲自来摘心中才会觉得爽利。
春见将门轻轻打开,将小姐扶着小心走进去。
走到鹅卵石小路尽头便是一处石阶,尹宛将裙摆提着,缓缓走了上去。
春见最先到门口,扬手便要叩门。
却没想到,手还没挨着门框呢,就看见门突然被打开,苍河从里头走了出来。
“属下见过王妃。”他将门合上,朝尹宛行礼。
尹宛颔首,然后侧头往里瞧,“殿下在里面吗?”
“王妃。”苍河忽然移过来挡住她视线,“王妃请留步,殿下说不见,让王妃回去。”
尹宛收回视线,诧异的看着他,“他当真说不见???”
那会儿不是还失落吗,怎么她来了就整这一出?
苍河有点尴尬,习惯性挠挠头,“是,是这样。”
他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看来是真的不想见她,尹宛心里直犯嘀咕,不知这魏衡在搞什么鬼。
不过他越是不让进,她越是要进。
饭菜都端来了,难不成要再端着回去吗?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送饭了。”尹宛沉着脸看着苍河,“若你不去通报,我就直接进去。”
反正这样的事她又不止做过一次。
苍河心中那叫一个为难啊。
心说王妃啥时候来不好,非得挑这种时候来,里头确实有事呢。
他硬着头皮说道,“王妃,属下真的不能放您进去,您还是回去吧,殿下现在正有事要处理呢。”
他边说眼神还有些闪躲。
尹宛心中一下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准的离谱,当即她便觉得里面肯定是有个女人在。
还记得从清心苑出来,白王问过她,担不担心他找旁的女人冷落她。
那时候还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自信的离谱。
她也不想同苍河纠结了,直接绕开他,站在门外透过韧纸往里看。
果不其然,就看见里头有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正站在白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
而白王呢,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看。
尹宛当即心口一沉,他果然找了女人!
那会儿看来是在给她提前提个醒儿呢,当真是好心思。
她攥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得冲进去发脾气。
不过转念一想,直接进去实在太掉价,于是生生忍住不痛快,转身就下了石阶。
“将东西都带回去吧。”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春见跟着跑下去,问道,“不进去了吗?”
尹宛回头瞥了她一眼,“都说了走,听不见吗?”
春见只好带着人往外走。
看到王妃这样,苍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心道殿下啊殿下,这些事就不能向王妃透露一点点吗,瞧这误会闹的。
别将人气狠了,哄不回来了。
尹宛一口气跑出了大门。
外头风声呼啸,将门上挂着的木牌吹得呼啦啦乱飞,尹宛停住脚步看着它。
是越看越不爽利,一气之下跑过去取下来,将它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直将木牌踩得脏兮兮的才罢手。
然后带着人扬长离去。
回到清心苑,立即便将那些饭菜让厨娘热了一遍都赏给了下人。
又派了人出去打听云风。
她心里还气着,不肯回屋,就站在廊下吹风。
夜里的风极寒,将人吹得热意全无。
春见急的抓心挠肝的,生怕她患上风寒。
但奈何劝不动小姐,只好陪着她一起吹风。
其实她也气得要死,回来的路上就听主子说殿下找了个女人。
算算日子,这才多久啊,新婚都还没过完呢,就开始找女人了,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前些日子不就是被小姐管得紧了些吗,至于这样吗?
小姐这么巴心巴肝的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能安安稳稳的。
他可倒好,逍遥自在得很呢。
廊下的风铃被风吹着叮铃作响,有一种十分孤寂的感觉。
尹宛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眼眶一酸,视线就朦胧了起来。
感觉自己好似同这风铃一般,孤独无助。
想起前头自己费尽心思做的事情在人家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就觉得十分难过。
她认为对的事情他不做,偏要去做那坏事,说得多了,他还生气,一气之下就去找女人回来。
就搞不懂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他们好歹是夫妻,这种事也应该提前与她正正经经的说一声吧。
不知会就直接带进来,将她至于何种境地。
想到这里,尹宛心中的委屈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便吞没了她。
她将父亲的信紧紧抱在怀中,红着眼呢喃道,“要是哥哥与父亲在就好了,好想去找他们。”
这还是尹宛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开凛州去寻找父兄的想法。
不过她虽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但也不全然没有理智。
这回白王只是带了个女人进府,若她就因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定然会被人嗤笑说堂堂王妃竟如此小肚鸡肠,甚至还会连累父亲被说教女无方。
这种负面消息若是传的沸沸扬扬,对他们实则没有半点好处。
她得忍。
得做到不看、不听、不想、不受影响。
反正他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他。
“春见。”尹宛转过身看着小丫鬟,“我不想在这里开店了。”
春见诧异道,“为何啊?”
“就是忽然觉得没意思。”尹宛垂目掐着手中裹着汤婆子的锦缎说道,“明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旁的什么都不想了。”
出去玩最好,省的在府里待着烦心,眼不见为净。
主子闷闷不乐,春见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她自闭了呢。
一听她说要出去逛逛,立马应道,“好啊,好啊,出去逛逛也好,闷了这般久是该出去逛逛的。”
“若是小姐不想开店,那便不开,就做个闲散王妃,还乐得逍遥自在呢。”
尹宛嗯了一声,抱紧汤婆子启步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向大门,“去,将那门拴上,莫让人进来。”
拴上???
春见讶然,“那殿下若是要来怎么办呢?”
他来?他来个鬼。
不是找了个女人吗,还不得浓情蜜意的缠绵一晚上啊,还来这里作甚。
闲得慌吧他。
“不会来的,来也给他关在外面。”尹宛咬牙道。
不来最好,她才不想见他呢。
春见点头,麻溜去将门拴拉上了。
沐浴过后,散了发,尹宛便上了榻。
她将自己紧紧的裹在寝被里,四面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帐顶。
外头的风好像又大了不少,刮过屋顶的时候,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十分可怖。
听着听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
她忙将寝被拉起盖过头顶,才觉得安全许多。
身体跟着慢慢放松下来后,很快便睡沉了去。
这一夜睡的不是很好,第一次梦见了魏衡。
梦见自己被他狠狠的斥责,说她不如他怀里的女人懂事,不如她漂亮,也不如她会来事。
气的尹宛逮住他的手又狠狠咬了一口。
痛醒之后,才知道咬的是自己的手,气的尹宛对着他的寝被狠狠地锤了锤。
后来锤着锤着就睡着了,没想到又做了个梦。
这次梦到了魏循,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凛州,将她关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他冷笑着朝她一步一步逼近,口中说着些荤话,什么对她势在必得,什么一定要得到她云云。
尹宛又怕又气,一激动,爬起来就在他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鲜血直流,口中瞬间便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弥漫。
不知怎得,明明是在梦中,却让她有一种十分真实的感觉。
不过好不容易逮住这狗东西,管他真的假的,先让自己泄愤再说。
咬一处不得劲儿,得多咬几处才好。
于是她又去扒拉他准备咬,却没想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王妃,你是属狗的吗?”
尹宛一下子惊醒过来,就看见白王身上的衣裳被她扒的七零八落,胸口光溜溜的对着她。
而她手中还抱着他紧实的胳膊正要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