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五楼，一间尚未对外营业的店铺中，几名工人正紧锣密鼓地忙活着。
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监工，挥动胳膊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嗓门大得离老远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周老板，还没装修完啊，准备什么时候营业啊？”
中年男人闻言转过头，正见到钱经理带着几名陌生人迎面走来，连忙挥着手回应道：“马上了，今天晚上就能装修完，完了再把店面布置一下，展柜啥的摆一摆，过两天就能开业了。”
周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浑厚的嗓音中带着股大方与豪迈。
“那就提前恭喜了，祝周老板开业大吉！”钱经理脸上带着笑，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哈哈哈哈，谢谢嗷！”周老板颇为受用，发出爽朗的笑声，同时看了看钱经理身后，“这几位是？”
“哦，对了，忘介绍了，这几位都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钱经理说着抬起手掌，掌心朝上指向何晓，介绍道，“这位是刑侦支队的何队长。”
“呃……何队长，你好你好，幸会幸会！”周老板短暂的愣神后，连忙上前同何晓握手，随后又将钱经理拉到一旁。
“这什么情况啊？我也没犯啥事，你咋还领着警察来抓我呢？”
“不是来抓你的，他们是来查案的。”钱经理解释道，“前段时间就在咱们商场发生的天台抛尸案你知道吧？”
周老板连连点头：“知道啊，要不是因为出了这事吓跑了好几个工人，我的店早就装修完了。”
“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这些警察今天是来调查线索的，你别紧张，配合一下就好了。”
周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查案子咋还查到我这来了？这事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没说跟你有关系，是你雇佣的装修队里有个临时工，干了两天就跑了，警方现在怀疑他，来你这问问情况，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行，那我明白了！”
周老板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大踏步地朝着何晓走去：“何队长，您这么大个官还亲自出来查案，也真够辛苦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保证老老实实配合！”
“我不是什么官，就是个普通人民警察。”何晓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淡淡回了句，目光瞟向尚未装修完毕的店铺，“你这个店，我能进去看看吗？”
“进，随便进，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没问题！”
周老板热情地过了头，简直就是社交恐怖分子，何晓有些不太适应，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小陈。
小陈顿时心领神会，迈步走向周老板，“有几个问题需要跟你了解一下……”
将周老板交给小陈后，何晓领着其余几名警察走进店内。
店铺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简单的装饰物正在安装。
“来来来，让一下，别撞着你们。”
两名工人抬着个一人多高的柜子，摇摇晃晃摆在墙边。
“哎，放偏了，再往左边挪点！”周老板在接受小陈问询的同时，还不忘分出神来，扯着大嗓门指挥工人。
何晓站在一旁等待着，直到工人将柜子的外包装和保护膜全部撕掉，她才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起来。
这应该是专门定制的展柜，一共分为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镂空的展示架，用来摆放商品，下半部分则是储物柜，柜门由四扇推拉门组成。
何晓推开其中一扇门，里面的空间很大，宽度目测有两米以上，柜深也超过了半米。粗略估算一下，藏个人进去毫无问题。
何晓收回目光，四处看了看，拦住一名工人问道：“你好，请问一下，像这样的柜子一共有几个？”
那名工人愣了愣，打量了一下何晓。
“你们是干啥的？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我就负责干活。”
“我们是警察。”何晓身后的一名便衣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我们需要了解些情况，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在见到警察证的那刻，那名工人明显局促起来，“警……警察啊，我真不知道，我就只管干活，这些玩意都是老板买的，你得问他。”
“好吧，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施工队里之前是不是有个叫陈立闯的工人？”
那名工人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对，是有这么个人。”
“你们和他相处得怎么样？熟悉吗？”何晓继续问。
“他干了不到两天就跑了，没法熟悉，这人怪得很。”
“有多怪？”
“他不爱吱声，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还整天戴着个口罩，行为不像个正常人，感觉他……感觉他……”工人寻思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形容，“要么就是当过兵，要么就是蹲过大牢。”
最后一句话让何晓瞬间警觉起来，连忙追问：“你为什么觉得他进过监狱？”
“我们平时中午吃饭的时候喜欢边吃边唠嗑，他跟我们不一样，一句话不说，吃得老快了，饭盒还刮得贼干净。
还有一次，他坐在地上休息，我们工头叫他名字，叫了半天也不答应。后来工头走到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特别大声喊了句‘到’，你说正常人哪有这样的。”
何晓将工人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间，又问道：“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工人摇摇头：“他从来不摘口罩，没见过，就记得是个单眼皮，眉毛挺浓。”
“好，了解了，你去接着忙吧。”
工人离开后，何晓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人。
那周老板也是有眼力见，注意到何晓正在往这边看，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何警官，有什么吩咐？”
对方的热情令何晓很不自在，但为了查案也只能克服。
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展柜：“像这样的柜子，你一共买了多少个？”
“一共有四个，打算这儿摆两个，那边摆一个，剩下一个摆在……”
周老板边说边挥动着手臂，像是要将整个店铺的规划都讲一遍。
但何晓对这些没兴趣，出声打断了他：“这些柜子你应该之前就买好了吧？店铺装修期间，它们都放在什么地方？”
周老板闻言身子微微一僵，有些尴尬地道：“就……放在消防通道里了……警官，我知道占用消防通道是不对的，我认罚，以后绝对——”
“哪条消防通道？”何晓再次打断了她。
“离我店铺最近的这条，就在那儿。”周老板伸手指了指。
何晓连忙跑过去，站在安全门前快速扫了眼周边环境，跟监控视频里那个冒牌保安最后消失的地点，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