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冬天的蛰伏，当大家都在期盼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来了一场倒春寒，将大家瞬间又带入了寒冷的冬天，地上又结了冰溜子。

于凤仪刚接了一个给家里老人做衣服的活，现在地里去不了，她就去缝纫店里赶活。

一路上都是滑着冰去的店里，到店里刚一开门，于凤仪脚底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她试图稳住自己，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猛地摔倒在地，头部猛地磕在了硬硬的地板上。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急促地响起。她感觉到头部的疼痛像电流般传遍全身，一阵阵的眩晕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头部，摸到了一片湿润。是血，从头部伤口流出来的血。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周围的世界似乎在旋转。

她想呼救，却无法喊出声，最后失去了知觉。

好在隔壁店里的人看到台阶上流出的血，才跑了过来，看到于凤仪浑身是血，静静地躺在地上，在一阵慌乱之中，又派人喊了在家里的卫世传。

卫世传出行距离较远时，还要拄拐杖。听到妻子出了事，他连拐杖都没有拄，一扭一晃地来到了店里，看到店里的地上全是血，他惊恐地喊着她的名字，冲过去抱起她，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一时方寸大乱，只能紧紧抱着妻子，希望她能尽快醒来。

鲜血不断地从妻子的头部涌出，染红了衣服和地板。丈夫的眼泪夺眶而出。

村人找来了拖拉机，卫世传用店里的一卷新布垫在车子上，将妻子送往医院。

一路上，他祈祷妻子能够平安无事，希望上天给她一次生还的机会，哪怕自己因此减寿都可以。

当妻子被推进医院时，医生做了生命体征检查后，很抱歉地说：“赶快回家准备后事吧，人已经没有救了。”

卫世传不愿意接受医生的诊断：“你们这么大的医院，养活这么多专家医生，同吃白饭的吗？难道就看着人死吗？”

那个胖胖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男医生走了过来：“你先冷静，病人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现在因为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已经非常脆弱。”

卫世传在楼道里崩溃：“你们医院不行，我就去更大市医院，市医院不行，我就去北京医院。”

村邻老张看到卫世传情绪激动，连忙上前劝说：“这也不能怪医生，咱这不是慢性病，人家医生都说了，我们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你去市级，去北京也没用啊，这里都说时间延误了，我们还有时间去市里，去北京吗？”

卫世传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水如泉涌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胖医生又走了过来，他态度的和蔼的说：“你看要不要帮病人做面部和身体的清理。”

卫世传没有说话，村邻老张连忙说：“要，要做面部和身体的清理。”

过了好久，卫世传才恍如从梦中醒来似的说：“快叫小五，快叫小五，她在县一中。”

村邻老张知道卫世传所说的小五就是他的小女儿卫小五，她正在县一中复读。于是，他让批发店的小王去县一中找卫小五。

不一会儿，卫世传的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也到了，他们帮着卫世传处理于凤仪的后事。虽然他们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昨天还灵气活现的一个人，今天就突然没有了。

大嫂看望了于凤仪那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她不由心中发怵。她小心地抚摸着她的脸，冰凉冰凉的，鼻孔处的气息微弱的几近没有。她的身上布满了血渍，头发都被血污包裹成一坨。

在村里有这样一种说法，人在未死之前一定要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否则等她死去后，她仍然会穿着那身血衣。趁着弟妹还没有完全失去生命体征，大嫂带着二嫂连忙去县城里卖服装的商城里给她从里到外买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一个银戒指。

大嫂和二嫂回来，帮于凤仪清理了头发上的血污，身上的血污，换上了崭新的衣服。现在就等着医生鉴定她彻底咽了气的时候，就把银戒指放到她的嘴里。

当大嫂和二嫂帮于凤仪整理好遗容后，将从她身上换下来的衣物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准备埋葬的时候焚烧。

这时小五来到了医院里，她嘴唇惨白，目光呆滞：“我妈呢？我妈在哪里？”

在大婶和二婶的带领下，她来到了母亲的病床边，母亲身上盖着一块洁白的布，这块布已经盖到了脖子跟前。

小五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母亲那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已经变得惨白和冰冷，再也无法对她微笑或安慰她。

她抚摸着母亲冰凉的身体，手指轻轻划过她曾经温暖的肌肤，却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她的心在剧烈地抽搐着，眼泪无法控制地滑落下来，打湿了母亲的脸颊。母亲似乎没有感觉到一样，一动不动。

小五回想起母亲曾经的慈爱和付出，回想起那些温暖的拥抱和关切的眼神，她不敢相信她会失去母亲，这个以命护她长大的母亲。

她紧紧地抱住母亲，不愿放手。她想让时间停下来，让这个世界停下来，让母亲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但是时间无情地流逝着，母亲的体温逐渐消失，她的生命已经离她远去。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模糊和遥远，只有母亲的遗体和她的悲痛是如此真实。

“妈，你怎么就走了，你不是说等我考上大学了，享我的福，让我带你离开这村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你怎么就走了，你怎么就走了。妈，你快醒来，你快醒来，你不能走。”

小五情绪失控的晃动着母亲的身体。看到女儿痛苦的样子，卫世传走过去抱住了她，这是小五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抱她，父女俩抱在一起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