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决心书,决心与盼弟好好过日子的书。

原本过日子这个事,是自己的事,你过得好与不好,与别人又有什么相干。无非就是你日子过得好,受到了尊重多。你日子过得不好,受到冷眼多。但是,但凡是个自爱的人,都希望受到别人的尊重,而不是遭到别人的冷眼。可现实生活中,有些人他就是很任性。

永福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其实这与他的家庭结构是分隔不开的。永福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被一家子人惯着宠着长大,他从小所获取的爱,在他的字典里都是“应该”。

当永福签好决心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咬破指头摁上自己的指印的时候。

盼弟的嘴角下垂,眉头紧锁,整张脸都显得阴沉沉的。

“我不愿意回去,我要离婚,回去后日子也没有办法过,我已经想了几天了,也想好了。两个娃必须都跟着我,我就是卖血也会将他们养活长大。他们是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会对他们负责任。”

卫世传瞪了盼弟一眼:“你这个娃娃,现在你爸你妈都来了,人家年龄都这么大了,都来叫你回去,永福决心书都签了,你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往两个娃娃面上看着,回去好好过日子。”

卫世传双唇颤抖,身体也开始晃动。

于凤仪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的位置上,她才想起卫世传今天至今还没有吃药。连忙拿来了药,让卫世传吃上。

卫世传将药放在一边,慢慢地坐在了专门为他放的高椅子上。

盼弟如看着敌人一样看着永福,她的言语里充斥着抵触和反抗。

“永福比我大四岁,但是他就像个小娃娃一样。我们夫妻吵架,我赌气不做饭的时候,他就他妈给他做饭吃。他一人吃饭全家不饿。我一个人拉扯娃,看着娃读书写字,他从来都觉得这些活都是应该的。他挣的钱,他就一个人花,也不给我跟娃花。我要是问他要钱,他非但不给,还说一堆难听的话。你说我带着娃,现在也没有精力腾出手去上班,他不愿意给我花,总能给他娃买盒奶粉回来吧。他非但没有,还在外面胡搞。”

盼弟的话语里充满了责备和不满。

永福立即站起来辩白:“我哪里在外面胡搞了?这个话你不能胡说。”

盼弟对于永福的不承认和抵赖,表现出了深深的蔑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屑和轻蔑,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眼中连一坨屎都不如。她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仿佛在嘲笑男人的无能和虚伪。

“你敢做还不敢当,非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我想问问你,你脖子上的那红印子哪里来的。你住在县城考了几天驾照,你回到家就满脖子的红印子。”

盼弟不再像以前那样软弱和耐心,她几乎抱着一种你死我活的态度,将这些积怨一咕噜倒出来。

永福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目光,大家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要将他的心盯穿一样。

“你别误会了,那是我系了一个红围巾,那红围巾掉色。”

永福说得似乎在情理之中,这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盼弟太敏感了,在胡说八道。

像这种事情,没有捉奸在床,人家死不承认,你任凭怎么确定,都无法说得清楚。

盼弟眼里含着泪,委屈地盯着永福,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难道我是个傻子吗?我分不清楚掉色和其它的颜色。你脖子上的那些红印子,一块一块的,像草莓一样,你说那是围巾掉色。你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永福再不敢言语,将写好的决心书恭敬地递给了三叔。

二叔顿了顿说:“盼弟啊,谁都有个犯错误的时候,既然决心书都写了,不管有没有这一档子事,咱就把他原谅了。你往娃娃脸上看着,好好过去。他就是再不成人气,娃是他的亲生骨血,他对他的娃差不到哪里去。再有谁对娃能像亲爸爸一样。头锅饭好吃,后锅饭不好吃。你好好想一想。”

卫世传肚子的火并没有消,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二哥的意思就代表他的意思。但是他被这个混账女婿伤透了心,他现在心和肠子都是疼的。看着两个可怜的小外孙,他心里跟猫抓一样。看着可怜的女儿,他又有很多无奈。女儿本来是他的女儿,可是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给人家生了娃,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他即使想为那出头,想把永福打一顿,但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考虑,他仍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可以这么说,卫世传不想搬梯子,想给对方留个台阶,让对方下。

盼弟继续哭诉:“我在不在,对人家的生活没啥影响,人家有吃有喝,有父母护着。一个大男人,还问他爸要钱,我不让爸给,爸不听,偏要给。每天睡到大太阳出来才起,我让早点帮爸去磨坊里帮忙,妈不同意,要让多睡一会儿。我一说人家得不好,妈就出来维护。这样的日子还咋过么?”

卫世传也明白,家里家口大,三代同堂,各人各想法,本来事情就多。

但是还是将自家女儿训斥了一顿:“你把这鸡毛蒜皮子的事情少说,有啥说的呢,谁家过日子没有个矛盾。”

盼弟眼睛瞪得圆而大:“反正我不去了,离了算了,我是拿定主意了。”

面对盼弟的坚决,李家父母也急了,李母说:“盼弟呀,你说的这些妈都知道了,妈以后改,你不能干傻事呀,别让娃娃再受罪了。娃娃们都太小了,他们需要你这个妈和永福这个爸。”

李父说:“盼弟,你今天能把话说开也好着哩,咱今天就是来解决事的,你说出来咱一起想办法解决。我反正觉得我们老李家能找下你这么个媳妇,那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报,我们家要是把你亏欠下,那就是我们的罪。”

李父这句话说得很有艺术,确实从某一种程度上打动了盼弟。

李家请来的老者好这时表现出了丰富的经验:“现在是这样,回去后你们小两口过,咱把家一分,本来三代同堂,矛盾就多。把家分了你们过你们的小日子,空子去看看老两口,还亲亲热热的,天天处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心心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