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凯哼着小曲儿一条腿刚迈进家门，父亲张国军就迎头问道：“你又去找卫世传家的女子？”

俊凯不紧不慢地回答：“嗯，我找她问了几道题。”

张国军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娃，咱爷俩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俊凯心想，有啥重要的事，这么严肃，搞得跟领导谈话一样。

张母李小慧看到儿子，一阵嘘寒问暖后，立即将热在锅里的饭端上了桌。俊凯是家里的独子，享受着独特的关爱，父母只是吃了一碗白面面条，而他除了一碗白面面条外，还有两个小菜，外加两个剥好皮的鸡蛋。

看样子，张国军要跟儿子开一段小会，进行一段语重心长的谈话，却被心疼儿子的李小慧阻止：“儿子刚回来，先让儿子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说。咱儿子学习一天，也费脑子，营养得跟上。”

别说，俊凯原本没觉得饿，饭菜上桌后，又被母亲这么一说，他的肚子就配合地叽哩咕噜起来。

俊凯狼吞虎咽地吃着，母亲李小慧在旁边不住地提醒：“儿子，你吃慢点呀，别咽着了。”

张国军瞪一眼李小慧：“多大的儿子了，还怕咽着，真是慈母多败儿。”

李小慧白了一眼张国军，没有跟丈夫继续纠缠慈母和败儿的话题，她仍然坐在儿子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饭。

进入备考阶段，俊凯吃饭也变得很快，一顿饭十分钟就能解决完。母亲小慧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儿子，你吃饱了没有，如果还欠点，妈再去给你打个荷包蛋。”

张国军实在忍无可忍：“儿子都快成家立业了，饥饱能不知道，你赶快把碗筷收拾走，我跟儿子还有事要讲。”

李小慧配合地收拾碗筷，张国军跟儿子并排坐在沙发上。

父亲没有先开口问话，俊凯绝对不会先开口。

“俊凯，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捋清楚。”

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热身后，张国军呡了一小口茶继续：“现在你要以学业为重，我在县城已经给你找了老师，你可以把问题整理出来问你的老师嘛。得空就去县城你干爸家转转，你干爸和你干妈想让你去家里看他们。美雅也特别想让你去家里。”

张国军说完将粘到杯壁上的枸杞和红枣片、茶叶用筷子头往杯底挑了挑。

俊凯知道父亲言下之意，他也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最近复习忙，我就不去了，考完试再说吧。”

张国军并没有生气，又呡了一小口茶，将一片茶叶放在嘴里嚼一嚼，继续循循善诱：“美雅这孩子，不仅长相好，家世好，学习成绩还特别好。谁娶了就是谁的福气。”

俊凯态度越来越冷：“对，那就让愿意娶的人去娶，反正我是不愿意娶。”

张国军将嚼得稀烂的茶叶“呸”一声，吐到了烟灰缸：“男人还是要现实一点，谈恋爱可以谈喜欢的，但结婚要选能帮着自己的。”

俊凯立即站起身，想要尽快结束谈话。

张国军又呡了一小口茶：“你干爸人家那是县长，人家县长家的千金能看上你，那是你小子的福分。”

俊凯有些不屑地说：“那这份福分我就不抢了，留着给别人吧。我要去复习了。”

俊凯气愤地回到了房子里，将门栓插上，埋头继续复习。复习累了就看武侠小说。

张国军除了做张家堡的书记外，还经营着药材厂，集种植、生产、售卖于一身。药材厂的生意做得小有规模。他希望俊凯以后能从政，家里再进行人情上的打点，俊凯做个小官，其实也就是给家族里立一个牌坊。偏偏张俊凯就想做一个闲散教书匠。

想到这里，张国军不禁叹起气来：“俊凯这娃就是不听话呀，家里路都给他铺得好好的，他按照这条路走，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这个俊凯偏要考什么师范，做什么穷教书匠。还追着卫家的老五女子不肯放手，魔怔了一样。女人嘛，脱了衣服不都一个样嘛。过久了，以后谁在乎脸长啥样。”

张国军突然感觉头顶受到一种器物的重击，往头上一摸，觉得粘糊糊的。原来是妻子李小慧将半个洋芋扔到了他的头上。

“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老不正经，啥女人脱了衣服都一个样。”

“我是说咱儿子，跟你有啥关系。”

“你还是别跟我儿子谈了，你把儿子都教坏了，你看咱儿子那气质，我看见儿子，就像看见一股甘泉，心里都是甜的。我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一坨猪油，油哒哒的。”

“我看儿子就会让你惯坏，好赖话听不进去。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子路。”

“等儿子考完试再说，你急啥？儿子上了大学，见识的多了，他的想法自然也就改变了。你现在就急着跟儿子说美雅的事，儿子跟卫家那小五正在兴头上，不反抗才怪。”

张国军在窗户望一眼俊凯，跟李小慧说：“那卫世传家的女子有啥好的，卫世传那个老顽固，脾气又臭又硬，生的女子能有多好。为了一堆破砖头，给个乡长的职位都不当的井底之蛙，能跟一个在任的一县之长比？万一他再弄个入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弄去给他顶孝盆。俊凯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还是没经过社会的搓磨。”

李小慧被张国军骂了一通，就赌气又到大场子唱戏去了。

李小慧是妇联主任，没事就去拉着一帮姐妹去村子一个大场里喝戏。虽然破锣嗓子唱得并不好听，音也不准，词也有出入，但人家主打一个开心。只要人一多，她就来劲，一来劲不但唱得欢还甩着两个胳膊跳。那一摄的老妪少妇们都被她逗得嘻哈乱笑，把整个村子都让那笑声包围了。所以，别人还给李小慧取了一个外号叫“人来疯”。她不仅把自己逗乐了，还能带着周围的人一起乐，所以老妪少妇们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