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才能救小五于水火之中。”

“你是谁呀?你当你是救世主,还是当自己是观世音菩萨?你怎么就觉得人家处于水火之中。你要怎么拯救?”方圆圆的嘴跟打机关枪一样。

“小五必须回学校,她必须去读书。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去找她吧,她在家。你是县状元,你去找她,她家人没准会敞着大门迎你进去。”

石涛天话音刚落就拉着方圆圆大步朝前走。

“你这个傻子,别到时候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是你的赶也赶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我真是服了你了,机会都是争取来的。”

“他不是让小五跟他好,而是让小五去读书,他是个好人,小五没有看错人。”

“你免费给人家打泥干活,你就不是好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再做几天工,赚够学费赶紧去上你的学。别没事在这做媒婆,这不是你该做的活。”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谁让你自做多情。”

涛天径直往家的方向走,他现在心里没有别的念头,一个还停留在温饱线上的人,还配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有一个念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天亮后去让叔带他去找那个泥瓦工。

躺在炕上,他并无睡意。他翻出前段时间从卫世传那里换来的砖头鸡,他用手抚着砖头上的条条纹路。他没有钱去买雕刻的工具,他从垃圾堆里捡来一根铁棒,放在锅灶上将它锻造成一个捉刀的模样,他也试着在砖上进行描摹。

他也在家里捡来一些烂砖块,这些砖块是他帮别人家盖房时捡来的,都是一些红砖头。他照着那只砖头鸡的样子,在红砖上雕刻着。可惜的是,每每一使劲,砖头就会断裂,根本无法雕出一只完整的鸡出来。涛天以为是他的工具不够锋利。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一猜想,他试着雕刻其它的图案,他照着院墙上的牵牛花雕刻,牵牛花的纹路少,但砖头还是断裂。

他开始尝试纹路更少的月亮。还是以断裂结局。

经过反复验证,涛天发现并不是他的工具的问题,而是砖头本身的问题。再结合给卫世传打泥时,卫世传说过,泥打揉得越好,越柔韧,砖头的柔韧度就越好。

他从而判断,红砖用来做砖雕,它的柔韧度是不够的。

他仔细回想着在队长家做工的那几天,他观察了砖瓦工的动作,砖瓦工都是用瓦刀将砖头一劈两半。

上次从卫世传手里换来那只砖头鸡,他当初的想法是砖雕并不难,不就是照猫画虎吗?

经过几次的实践后,他为自己的肤浅做了检讨。砖雕的学问深着哩。跟学一门功课一样,也有门道。

这几天,哥哥的债主还没有上门催收,他总算清静了几天。哥哥出门也大半年时间,到现在没有来过一封信。他老母几乎每天都要盘问一遍:有没有你大哥的信。

害得他每天都去邮局问,邮局的人见他不耐烦,每当他刚跨入邮局的门时,邮局的工作人员会老远地喊:没有你的信。

世界大不大,你找个人试试。跟大海捞针没有两样。

他慨叹。

“这个世界上四大悲事都让自己遇到: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做梦。”

索性就做梦,一会儿功夫,涛天的鼾声已如雷。

天亮后,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张国军一身窄瘦的蓝西装里塞着一副矮胖的身材,被捆绑得有些不协调。一条红领带随风飘**,一双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挤在脏乱的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格格不入。

他在市场肉摊上秤了二斤猪肉,为了让人家把零头抹掉,生生磨了半个小时。

他前脚刚走,后脚肉贩就开始抱怨。

“好歹也是大队书记,状元他爹,县长亲家,太抠,一毛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张国军用一个手指头勾着塑料袋子,生怕袋子上的猪油弄到衣服上。用另一只闲出的手拍打着身上的土。

走过于凤仪的裁缝铺,他刹住脚步。

“张书记,要缝衣服?”

于凤仪远远招乎。

张国军本不愿在于凤仪的裁缝铺缝补,因为两个孩子的事,风风语语也传到了两家家长耳朵里。

张国军跟卫世传无恩无怨,他就是看不上卫世传的人。其实一个人看不上一个人,本质上并不是这个人本身的品质不好,而是别人也会衡量,这个人能带给他多大的价值,从而采取对待的态度。卫世传充其量就是一只落架的凤凰。

张国军正犹豫要不要进卫世传老婆的裁缝铺,架不住于凤仪的热情。

张国军脱下干净整洁的西装,衬衣上套着的灰马夹上破了一个洞。

“你能不能找一块相同颜色的布补上,让它看起来不像打过补丁。”

对于缝纫这件事,于凤仪还是非常自信。

“张书记,你放心,我保证给你补得跟新的一样。”

听到于凤仪说能补得跟新的一样,张国军才露出了笑脸,觉得自己没来错。

于凤仪在缝纫机上一阵飞针走线后,张国军的灰马夹已补好。

张国军翻背翻面仔细检查过一遍。果然,跟新的一样,看不出是缝补的痕迹,更像是有意设计。

“咋样,张书记,没让你失望吧。”

“不错。”

说着专门掏出一张崭新的钱给于凤仪。

于凤仪接过钱,身子略微一欠:“张书记,哪里需要缝补,一定拿来我给你补,补得跟新的一样。”

“一定一定。”

回到家,张国军快速地脱掉了西装,换了一身脏烂的衣服。

“你换衣服挺快。”李小慧说。

“西装留着外出的时候穿,也就这一身像样的西装,还是县长给的。平时在家就穿烂衣服,穿着舒服。”

“你去街上也把烂衣服穿上不就行了,非把自己架得吃力,那西装穿着像捆在你身上似的,一点都不合身。”

“人靠衣装,马靠料装。管它合身不合身,合场合最重要。我现在不仅代表我一个人,我还是状元他爹,县长的亲家,我不能给他们丢脸。今天赶集,集市上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