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讲究“百事孝为先”,一个孝顺的人,品质不会太差。

石涛天为了照顾他妈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卫世传第一次向石涛天投来认可的眼神。

砖雕对泥的选择非常严格,如麻布底子绣不出好花,泥直接决定着砖雕作品的质量。

涛天在卫世传的安排下,将晒好的土磨成面粉状,再制成黏土进行揉合,为了揉合出泥土的韧劲,保证烧制的砖不出现裂缝,涛天将泥一遍遍地打揉,直到将它和得跟面团子一样细腻而柔韧。

卫世传在墙上铲了一会,吃力地从梯子上将腿挪下,用铁锹试一试泥。

“不行,柔韧度还不够,让气泡挥发一阵,再继续打揉。”

涛天这个免费的劳力做得十分卖力,跟给自己家干似的。

卫世传站在墙下,双手叉腰,做着左右扭动的动作。

“无雕不成屋,有刻斯为贵。”

方圆圆这个直肠子,嘴比脑子快:“叔,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红砖房,蓝天、绿树、红砖,你看多般配的组合。农村红砖,厚实耐用。烈日炎炎,红砖上晒。我家墙上,红砖砌成。悠悠岁月,红砖见证。红砖小屋,幸福奔流。‘有刻斯为贵’这个早已不时兴。”

“砖雕是以前只有豪门大户,书香世家才用得起的东西。有雕梁画栋、皇宫才会显得恢弘大气;在曲折幽深的园林,有砖雕才会显得素净淡雅。有青砖灰瓦的民宅,才会显得知书达礼。”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又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砖的色彩只有青灰色的才最好看。人们追求时兴,今天时兴这个,明天时兴那个。不时兴的东西,过几年又开始时兴。我们匠人不能跟风跑。”

“叔,我觉得这不叫跟风跑,谁说不是一种变通呢?”

“你别看这小小的一块砖雕,它记录着年岁的变迁,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哩。”

“我看咱村十个出来九个文盲,谁会在意这里面的学问有多大。”

“要不咋说,砖雕是以前豪门大户,书香世家的象征。”

“可在这个重视工人阶级的社会,哪来那么多豪门大户和书香门第。”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跟你白费口舌,行家看门道,混混看热闹。我跟牛弹了半天琴。”

卫世传中止了无意义的抬杠。

方圆圆背靠大树摇来晃去,一只鸽子被晃得晕晕乎乎从树上飞起,将屎差点拉到头上,方圆圆骂:“这没眼色的东西,差点就给我送点财。”

石涛天大笑:“活该,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连鸽子都出来反对。”

“我直话直说,心里不藏不搁,要不我难受。”

石涛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乌及乌,他也喜欢青灰色的砖,他总觉得青灰色的砖自带贵气。

石涛天在卫世传的安排下,又将泥打揉老半天,打得胳膊发酸抬不起。

“叔,你看下,泥好了没有?”

卫世传慢吞吞的从梯子上下来,用铁锹试了半天。

“还不行。”

方圆圆看石涛天抬着胳膊,主动从涛天手中接过铁锹:“我打一会。”

石涛天紧握铁锹,怎么也不肯将铁锹给方圆圆。

“闪一边去。”

方圆圆笑嘻嘻:“给老丈人家干活,果然热情高涨。”

在一旁的小五羞得回了家。

孩子们之间开玩笑,卫世传只当没听见。

石涛天虽然瞪了一眼方圆圆,但也很享受这样的玩笑话。

“涛天,你在外面,你妈谁照顾?”

“我给她留好了吃的,基本的生活自理她可以。”

“你最近做啥营生,家里能不能养活得住。”

“前两天帮别人家盖房,这两天活结束了,目前没活干。”

“我看你心灵,我给你介绍个人,你跟他学泥瓦工,泥瓦工拿得多,哪里建修都需要泥瓦工。”

“那就麻烦叔。”

“那你大学还上不上?”

“不上咧。”

“反正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但你还是再想想,考上大学不容易。”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做泥瓦工,相当于上建筑大学。”

“太可惜呀,太可惜咧。”

卫世传的可惜里包含多重意思,石涛天考上大学没有条件上,自己没能有这样一个儿子。

反正这个世界上遗憾的事情太多,没有人能事事圆满。而恰恰是这种不圆满,才让每一个人人生的经历不同,这又何偿不是一种福报哩。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磨难又何尝不是来成就一个人。

这个时候,小五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因为遭遇,她冥冥之中觉得她与石涛天的命运似乎会有某一种联结。她同情涛天的遭遇,同时也感激涛天对她的好。

卫世传将墙体磨平,用卷尺在墙体上标记上尺寸,剩下的就是制砖,烧砖的过程,雕刻的过程,像这个些环节,卫世传都是独自完成,他不想外人参与进来。

石涛天也很识相,打好泥就借口家里老母需要照顾回家。

还没走几步,涛天碰到张俊凯。

“今天真是幸运,碰到一位名人。”

方圆圆伸长耳朵:“他是谁?”

“县状元。”

方圆圆啧啧啧。

“呀,有幸碰到县状元,久仰久仰。”

张俊凯走近石涛天:“你去找小五了。”

涛天身体不禁微微一震。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找小五?还是找小五要得到你的批准?”

方圆圆用一只胳膊将涛天拦开,略带挑衅。

“他现在是小五的准女婿,他找小五不是明正言顺吗?倒是你,问得似乎明不正言不顺。”

“小五什么时候跟你订的婚?”

“这个人家就没必要跟你交代了吧。你不是已经跟县长的千金订婚了吗?你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张俊凯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你快回去吧,别自讨没趣。你现在是有主的人。现在可是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以前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又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我是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有些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