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庄茶神清气爽地起床,身旁的大暖炉已经不在了,床单纠缠得像是被牛嚼过似的,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靳钊言那副压抑疯狂的模样,和他精瘦结实的胸膛上晶莹的汗珠,脸一红,抱着脑袋吚吚呀呀地叫着,“讨厌讨厌,我好猥琐啊!”

小心地把作案现场收拾好,她起身去洗了个澡,看到镜子里自己瘀青斑斑的身体时,又开始娇羞,眼波流转,大彻大悟,自己终于从身到心变成一个女人了。

都懂得害羞脸红了。

洗完澡裹了浴巾出来,她赤着脚丫子去行李箱里取衣服,刚把黑色蕾丝文胸捏在手里,门就开了,靳钊言带了一身寒气回来,声音也有些清冷,淡淡的,听着很舒爽怡人,“我给你买好了票,十一点的车,一会儿送你过去,楼下没什么吃的,我买了小笼包和豆浆,你将就吃一点,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收拾好了再下去吃吧。”

庄茶很自然地拎着文胸起身,嗒嗒嗒地跑过去,毫不犹豫地冲进他的怀里撒娇:“不用,就吃这个,难为你起得这么早。”

其实,平时她很少有这么娇嗔的时候,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不下三个人说过看她撒娇就像拉客似的,娇嗔没有,风尘味十足,太假了。

因此,她从不刻意撒娇,可经过了昨晚,她像蜕变新生了一样,渴望着变得更女人一点,更娇俏一点,想让他更宠她一点。

刚回来的人宠溺地笑笑,伸手解开了风衣扣子,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笑道:“钻进来,衣服上有冷气,你还穿这么少。”

“哇!好暖和啊!你就是个天然大暖炉!”庄茶眯着眼又蹭了蹭,鼻尖都是清冽的空气和他身上熟悉的浅淡香味混杂的味道,闻着真是倍感舒心。

“好了,乖,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坐车,会很累的。”

“嗯,好。”

靳钊言的“乖”对于庄茶来说就是魔咒,只要他一开口,她就立刻变得无比听话,恨不得冲他摇几下尾巴。

吃过饭,庄茶继续找衣服,靳钊言脱了风衣,内里只有一件羊毛衫和一件雪白的衬衫,一条手肘撑着脑袋,跷着二郎腿歪头看着她,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因此,闲暇时并不会叼根烟把玩,此时也只是转着手里的钥匙扣,一圈一圈,权当消遣。

庄茶很少见他这副慵懒闲散的模样,觉得此时的他身上散发着极强的气定神闲的气场,隐隐带着轻佻痞性的魅惑,说不出的性感。

这家伙,还真是不动声色地勾引她啊!

找好衣服,她一件件地摆在床边,突然有点犹豫,去卫生间换吧,得越过靳钊言,两人已经裸呈相见过了,这么做有点刻意,不去吧,这家伙也没有一点回避的自觉,她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换。

纠结半天,那人反而笑了,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我不看,你换吧。”

庄茶头也没回,只听见他这么说了便放了心,手里正拿了那件蕾丝文胸准备换,身后突然多了一片结实温热的胸膛,她一惊,脸红红的不敢动。

“累吗?”

靳钊言只是站着,没有其他动作,呼吸温热,深深浅浅地喷薄在她耳边,庄茶脑袋混沌一片,文胸上的蕾丝随着她的颤抖扑簌扑簌地哆嗦,她说了实话:“不累。”

是真的不累,完全没有那种浑身酸疼,像被大卸八块似的疼,靳钊言很照顾她,顾念她的身体,只做了一次就放过她了,所以,她是真的不累,还睡得很好,一早起来精神抖擞得很。

“讨厌吗?”

靳钊言的手轻轻捧上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浴巾丝丝缕缕地传来,庄茶心尖颤了一下,知道他是在问,对于昨天晚上少儿不宜的事,她会不会讨厌。

她摇摇头,这也是实话,并不讨厌。

靳钊言低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耳垂,耳语道:“时间还早。”

她愣神,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胸前,轻轻地扯下了她的浴巾。

庄茶被推倒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靳钊言调情的能力也是与日俱增了啊!

……

在火车上累得昏睡一路,不知今夕何夕,一觉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时,庄茶才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放任那头狼,让他仗着她身体有所适应,精神头十足,差点没把她拆吞入腹,折腾得她的老腰都快折了。

去了学校,紧张的备考过后,庄茶带着初为女人的小娇羞轰轰烈烈地考完了护士资格考试,在大家都说这次考试巧妙地避开了重点之时,她志得意满地准备返校了。

虽说前不久才和靳钊言见过面,可林林总总算下来,两人也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好好相处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因为两人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所以心底的思念也翻倍增长,带着难以言说的甜蜜飞速膨胀。

下了火车,一出站口,就看见了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他的气场强大,哪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总是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庄茶拉着箱子哐当哐当地扑过去,狠狠地撞进他的怀里,软声撒娇:“呜哇,我好想你啊,靳主任!”

“累吗?有没有睡一会儿?”

靳钊言接了她的行李箱,替她掖了掖额前的碎发,俯身浅浅地在她颊边吻了一下,动作温情却不甜腻,带着恰到好处的宠爱,让她整个胸腔都化成了一摊水。

“不累,我趴着睡了一会儿,靠着窗户的位置,睡得挺舒服的。”

“嗯,那就好,以后买高铁吧,坐火车太辛苦。”

“高铁票多贵啊,是火车票的好几倍呢!”

“没关系,你不用为我省钱。”

“那你干脆给我买飞机票吧,那更方便,嗖的一声就过去了。”

“好啊,如果有这道航线的话。”

靳钊言捏捏她的脸,庄茶笑着躲开,“土豪,以后专车送我啊!”

他半真半假地应道:“嗯,可以啊!”

晚上庄茶自然没有回家,她存了个小心思,骗老妈说明天才到,老妈只嘱咐她注意安全也没有怀疑。

上了车,靳钊言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去我家,嗯?”

庄茶最受不了他低沉的尾音,那暧昧富有磁性的声线简直让她欲罢不能,她红了脸偏了脑袋,跟蚊子似的哼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所谓小别胜新婚大约如此,她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时间就被靳钊言带上了床,他一直半诱哄半强制地折腾她,折腾得她喊破喉咙都没有用,恨不得跪在地上求他放过她,到最后她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靳钊言才总算饶了她。

第二天一早起来,庄茶浑身疼得跟被奔北坡的八百标兵踩过一样,反观靳钊言,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哪像劳动了一晚上的人。

她严重怀疑,这厮就是个妖怪,专门靠榨干她来维持精气神。

魇足的靳主任颇有良心地送她去医院报到,有了他陪同着,她的一切手续都办得很成功,从明天起,她就要进五号手术间了,虽然名义上还是实习生,可实际上她已经算是正式员工了,除了不拿工资外。

出了医院,庄茶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瞄了半天,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时,才一个猛子扎进靳钊言的怀里,在他轮廓分明的漂亮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太好了,靳主任,以后我就是你的助手了,可以天天见你了!”

靳钊言并没有她那么鬼鬼祟祟,很坦然自若地俯下身,轻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瓣,眯了眯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庄茶护士,以后还望好好替我服务。”

庄茶抬头,看着他泼墨般漆黑的瞳仁,很猥琐地想着,这个服务,一定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医护之间的互相服务。

和靳钊言蜜里调油之后,她就拎着行囊回娘家了,庄妈妈自然很高兴,特地设宴替她接风洗尘,庄茶受宠若惊,直到看见尾随而来的季臣刚和那个小屁孩季铎。

庄妈妈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季铎也好长时间没来了,孩子上学了,一个小家伙还那么累,玩都不能尽兴。”

庄茶本来还憋着一肚子火,但是想到这个小崽子被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虐得心力交瘁,小脸上满满的生无可恋,并且噩梦才刚刚开始,还得至少虐十五年,她就觉得这点火也就无足轻重了。

季铎可以原谅,季臣刚是不可被原谅的,所以当季臣刚提着一大堆不知名的礼品盒进来时,庄茶甩了个白眼,横躺在沙发上把电视机声音调大,彻彻底底无视了他。

季臣刚有点尴尬,局促地问了句:“小茶回来了啊?考得怎么样?”

“……”

“在车上累不累?我本来要去接你的,你妈妈说你没回电话,我怕走岔了,就没去。”

“……”

“那个,我给你买了点儿吃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问了问那个买东西的小姑娘,她说现在女孩子喜欢吃这些。”

“……”

如此三番四次,季臣刚终于放弃,拎着东西进厨房了,庄茶长叹一口气,把声音调低,“喜羊羊,懒羊羊,美羊羊,沸羊羊”的歌声快把她洗脑了。

饭桌上,庄茶没有多开口,生怕不小心打开了话题就被季臣刚接过去,他倒是能觍着脸,她才没那个胃口和他多言。

因此,整场团圆饭上,只有季铎脆脆的小声音和庄妈妈一唱一和,听起来还算和谐。

第二天,庄茶早早就去上班了,五号手术间她是第一个去的,老师们还在早交班,她把术前准备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坐在板凳上晃着腿等众人来。

虽说之前也来过这个手术间,可到底身份不一样了,重新看待时,心里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她以后的归宿了,她陪着她喜欢的男人在这里共同奋斗,创造只属于他们的未来。

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正激动着,巡回老师就领着病人进来了,庄茶赶紧迎上去,老师看见她,眉眼弯弯地笑:“你就是那个准备留在这里的孩子?”

“嗯,是,以后还希望老师多多指教。”

庄茶清楚,巡回老师话说得轻松,可这里头的难处却不是可以一句话打发的,先不说从来公正无私的靳钊言会为了明面上一个陌生学生动用了私权,再者这所医院也从来没有留用实习生的先例,尤其是留在这么重要的科室。

总之,要想扫清流言蜚语,把这件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事情变得情有可原是极其有难度的,庄茶不知道靳钊言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为了留住她,他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病人安顿好,扎了留置针开始补液,庄茶又熟练地替他导了尿,接着才开始帮助器械老师打包铺器械台,她虽然名义上还是实习生,但无论是操作还是理论知识已经娴熟专业得和正式员工无异了。

一旁落得清闲的巡回老师美滋滋地看着她,忍不住夸赞:“你才来了几个月就把手术室摸了个门儿清了,我这个老师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了。”

庄茶正在小心地打开腔镜器械,也不敢走神,只是谦恭地应了声:“哪里,我干的都是常规的活,遇到大场面还是得您来。”

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一切,靳钊言这才踱步进来,步伐稳健笃定,并不慌乱,却也不会有丝毫懒散,他穿了熨帖挺括的手术衣,脸上戴了口罩,只留下一双深邃暗沉的眼睛在外面,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情,乍一看,有些冷漠和拒人千里的疏离。

这人一开始工作就是这副冷冰冰的状态啊!

“韩娟,术前免疫呢,我看一下。”

被点名的巡回老师赶紧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没什么问题,都挺正常的。”

“嗯,好。”

靳钊言凝神看着手里的单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纸页,骨节若隐若现,庄茶看得有些呆,只感觉他的眼神似乎一扫而过,等她回神时,却发现他依旧垂眸看着手里的单子,压根没有在看她。

确认无误后,靳钊言把单子放下,转身出去刷手,手术间的气氛也变得严肃起来,庄茶看了一下刚才还和她开玩笑的韩娟老师,此时却绷着脸埋头只顾写巡回记录单,看神情,带着丝难以言说的惶恐。

难不成是在害怕靳钊言?

没一会儿,靳钊言就回来了,他接了擦手巾擦手,庄茶还没来得及反应,韩娟已经上前替他穿手术服了,庄茶一愣,一时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腔镜谁连的?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不要接这头,手术起来很碍事。”

靳钊言穿好了衣服,眯着眼戴无菌手套,目光扫到腔镜时,立刻就发现了问题,韩娟赶紧过去看,这才发现庄茶把接头接错了,其实这种接法并不算错,只是确实不算最佳方案。

她没敢辩驳,手脚麻利地换了接头,靳主任虽然平时还算温和亲切,说话也总是温润如水,从来不带着居高临下的高姿态去呵斥别人,可就是这么个谦恭有礼的人却总是让她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与言辞无关,只是他本身的个人魅力使然,他身上就带着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见韩娟略显惶恐地去改接头,庄茶搓搓手心,良心上有点过不去,忐忑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认错:“靳主任,那个是我接的,不是韩娟老师接的。”

听见她说话,靳钊言这才抬起头看她,眉心微拢,眼底依旧薄凉一片,漆黑的瞳仁里隐隐闪烁着犀利的光,看得庄茶心肝一颤,赶紧认错:“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不为例。”靳钊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有批评她的意思,但也绝对不是不在意。

庄茶暗想,难怪人们都怕他,这样冷冰冰的姿态,不怕才怪了。

“庄茶。”

她正忐忑着,就听见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不辨喜怒,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这才应了声:“我在!”

该不会是要训她吧?她是真不知道啊,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做到公私分明了,可如果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她还是会觉得很不开心的!

“过来。”

她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靳钊言头都没抬,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带子有些紧。”

庄茶孙子似的猫腰过去看,站在他宽阔的后背扯了扯无菌衣的带子,哪里会紧啊?他本来就精瘦结实,即便勒紧了,无菌衣里也是空****的一片,怎么会紧?

正疑惑着,就听见靳钊言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个笨蛋!怎么往那个接口插。”声音戏谑宠溺,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哪有半点刚才的冷漠。

庄茶突然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冷漠是装给别人看的,现下见他这么温柔,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揪着两条带子扭捏了半天才嗫嚅了句:“我以为接那头也是可以的。”

“这台手术少说也得八个小时才能完。”

庄茶跟他上过一台十个小时的手术,知道那有多辛苦,她只是在台下无所事事地坐着都觉得腰酸背痛,他却是要全神贯注地手术,神经紧绷着,连一丝松懈都不敢有,一台手术下来,整个人都要累垮了。

她心疼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偷偷摸了摸他的背,“下了台好好休息,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不在的时候还好,也没有什么念想,上了台也就没有其他心思了,可你就在我跟前,我却整整一天不能抱你,真煎熬。”

靳钊言说得认真,庄茶脸又开始红了,眼见着韩娟老师往这头瞟了一眼,她也不敢继续杵着,只说了句“你下了台随便你怎么抱”,就赶紧走开了。

手术比预期的时间还要长,从早上八点做到了下午五点,依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这会儿正送了标本做冰冻,靳钊言这才有时间下台休息一会儿。

病理结果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出来,靳钊言放了大家去吃饭,自己席地而坐,有些体力不支地靠墙合着眼休息。

庄茶没有去吃饭,见众人都走了,赶紧搬了脚凳跑过去,“钊言,坐在凳子上,地上凉。”

“没关系,不太凉,脚凳坐得不太舒服。”

靳钊言睁开眼看她,眉宇间俱是疲惫倦怠,眼神也变得黯淡,声音也微微沙哑,看着就憔悴不堪,庄茶心里一阵阵地疼,跪坐在地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低声地问:“你的眼药水带了吗?我帮你滴吧。”

“没关系,让我抱抱你。”

“嗯。”

庄茶跪坐在他腿间,他张开手臂把她抱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肩窝处,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庄茶,你就是我最好的解乏剂。”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哪有那么大的作用,他这么辛苦,她除了给他拥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靳钊言抬头,只见怀里的小女人紧紧地皱着眉,嘴角扁扁的,眼底像是有泪花,知道她是心疼了,心里**漾起暖流,心窝子温热一片,一时间难以自控,沙哑着唤她:“把口罩摘了。”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靳钊言又说:“还有我的。”

她刚伸手扯下他头顶上的系带,他的吻就密密匝匝地铺下来,汹涌猛烈得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他唇瓣微微发干,庄茶弓着腰,下意识地就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突然闷哼了一声,情难自抑地低吼出声:“乖,你别乱动。”

庄茶脸上一红,自然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他一会儿还要接着上台,她不能随意撩拨。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庄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从他怀里撤出来,做贼心虚地飞奔到一旁站好,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只看得到靳钊言眯眼,舔着唇看她,眼底慵懒戏谑,明目张胆地嘲笑她。

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放肆了,很快,两个老师就回来了,冰冻结果也出来了,靳钊言换了衣服继续上台,韩娟见他眉眼含笑,神色极其温和柔软,便趁机聊了两句:“靳主任,庄茶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可塑之才,你可得好好培养,以后保管比我用得顺手。”

“嗯,现在用得也很顺手。”

靳钊言开口,眼神悠悠地落在庄茶唇瓣的位置,微微挑眉,韩娟没有看出端倪,兀自和靳钊言攀谈,只有庄茶红了一张脸,不敢看他眼底的戏谑。

她清楚,那是**裸的调戏,他话里的意思,绝对不是工作意义上的顺手。

这台手术一直拉扯到晚上七点钟才结束,麻醉师等着患者清醒,靳钊言累得够呛,脱了衣服先走了,庄茶眼珠子一直跟着他,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他出去,奈何手术间还没有收拾,她是万万不能放下一堆活儿出去的,因此,只能干着急。

眼看着靳钊言就要走了,庄茶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关心他,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正火急火燎时,就听见他在与自己擦肩而过时,低声地说了句:“不着急,我等你。”

庄茶发誓,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着急地想要下班,她几乎是风风火火地忙完了一切,还没等韩娟老师开口,她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靳钊言在车里等她,庄茶一上车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脑袋扎在他怀里一通蹭,一开口,声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你上手术好辛苦啊!可我又不能替你分担什么,好心疼!”

靳钊言声音闷闷的,透过胸腔传来,带着一丝厚重的共鸣:“早就习惯了,以前也没什么念想,就把工作当成了全部,十多个小时也觉得无所谓,这样也好,下了手术直接可以睡觉,省得一个人回去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你在身边,就变得懒散了,总想着和你待在一起,上手术也不能专心,恨不得赶紧缝了皮下台抱抱你,我真是越来越不思进取了。”

“嗯,你别干了,咱俩回小区里开个门诊,你开处方,我负责打针输液,清闲没压力,钱也不少挣,就打你的名号,特级医院靳钊言主任衣锦还乡,造福百姓,一定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嗯,好,可以考虑。”靳钊言揉了揉她的发顶,敛眉笑着,眼底的宠溺简直能溺死人。

晚上庄茶自然是没有回家,给庄妈妈的回答一定是官方且冠冕堂皇的——值班,庄妈妈也没有怀疑,爽快地答应了。

此时靳钊言正坐在他雪白的纤尘不染的沙发上歪着头神色慵懒地看着她,眼底戏谑且好整以暇,庄茶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靳钊言又笑,眉眼上挑,很是轻浮:“我又没有求你过来。”

她白了他一眼,作势往门口走,“真是费力不讨好,人家都不稀罕,我还是赶紧滚蛋吧!”

她刚一抬脚,靳钊言就长臂一伸把她拉进怀里,窝在她的肩窝耳语:“逗你的,别走。”

庄茶说道:“靳钊言,咱们家计生用品没有了。”

靳钊言似乎很喜欢“咱们家”这三个字,语气轻松地回了句:“没关系,楼下就有,我去买。”

庄茶又说:“我大姨妈要来了。”

“……”靳钊言沉了脸,周身气压骤降。

她又说:“我又没有说是今天。”

“……”

晚上庄茶自然是亲自下厨,她厨艺虽然不精,用来应付靳钊言却是绰绰有余的。

她扎了藏青色的纯色围裙,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鬓角闲散地垂在耳边,切菜的时候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晃动,带起了发丝上的薄薄光晕。

靳钊言斜倚在门框上,眯眼看着她,她身材姣好,低头切菜的模样透着难掩的专注,乍一看,并不是平时见惯的大大咧咧或者娇嗔的模样,而是一个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温暖的小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安定的温婉气息,美好到不可思议。

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模样,得有一个尽心尽力照顾他冷暖的女人。

他心念一动,下意识地走到庄茶背后,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腰,埋头在她发间喟叹一声:“有你在真好!”

庄茶被吓了一跳,正在切葱的手顿住,一回头,眼泪汪汪地瞧着他,吸吸鼻子:“你出去吧,这小葱太劲了,呛得我泪都出来了。”

靳钊言低笑,揽着她的腰把她转过来,一只手护在她肩膀上,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膛前,另一只手接了她手里的菜刀,云淡风轻地说句:“你缓一会儿,我来。”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清冽的香气,夹着他的体温氤氲而来,庄茶干脆腻在他怀里,圈了他的腰,低声的嘟囔:“那你来吧,切成葱花就行。”

她话音未落,他手起刀落,就开始一通乱砍,刀刃撞击在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流理台跟着震动,嗡嗡嗡的,听着很是唬人。

半晌,庄茶终于受不了了,满脸黑线地从他怀里出来,扯扯嘴角道:“还是我来吧!”

一个能把手术刀玩出花来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自取其辱!

她没有直接鄙视他,但是眼底还是流露着不理解,小葱被剁得七零八落,案板上刀痕斑驳,这可是她新买的案板啊!

某人撸了撸雪白的衬衫袖口,没有一丝愧疚感,大言不惭道:“有什么区别,剁碎了不就好了吗!”

君子远庖厨,庄茶黑着脸把他推出厨房,“你还是看电视去吧。”

在庄茶的自力更生下,晚饭很快就好了,两人简单吃过饭,靳钊言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打病历,庄茶去厨房给他泡茶,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大咧咧地搭在茶几上,笔直的两根,看得她直眼红。

她冲他小腿骨轻踹一脚,“起来,竹竿似的。怎么长了这么长的两条腿。”

她把冲好的蜂蜜柚子茶递给靳钊言,看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骨节若隐若现,不甘心地又补了一句:“哪里都长,你妈妈怎么生的你,简直人神共愤!”

靳钊言终于抬起头,收了一条腿盘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回答她:“我怎么知道,这得问我妈。况且,我除了手长腿长外,其他地方还算正常。”

脸不算长,腰不算长,比例都挺匀称。

他又扭头工作了,眼睛里倒映着屏幕上碎小的字,庄茶一瞬间就想歪了,盘腿蹭到他身边,“除了手和脚,别的地方也挺长。”

“嗯?”靳钊言停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她,因为还没有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的缘故,他的表情严肃认真,带着点深沉,眉心微皱,是他一贯的冷硬模样。

庄茶突然呛了一下,莫名尴尬,他还是工作的状态,她却是老油条时腻腻歪歪的猥琐样,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荤段子说得有点冷场。

半晌,她红了脸,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把茶几上的蜂蜜柚子茶递给他:“来,先喝水。”

“我不太渴,先放着吧!”

他工作的时候庄茶是很有自知之明不去打扰的,于是,他抱着电脑写病历,她调低声音看电视剧,那些偶像剧里的男主还没有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好看,因此,一轮下来,最后停在了动画频道,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相爱相杀。

两人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直到靳钊言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她用胳膊肘捅他:“你手机响了,快接。”

靳钊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眼皮都没撩,直接开口:“你帮我接!”

她受宠若惊后大吃一惊:“不好吧!还是你来吧!”

两个人再怎么好还是得有点私人空间的。

见她瞪大眼睛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靳钊言闷笑一声,放下电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刚看完,他的眉心就皱起来,不知道是困惑还是烦躁,庄茶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接。

靳钊言拎了手机去阳台接电话,庄茶在喜羊羊与灰太狼欢快的片尾曲中目送他出去。

外头很黑,没有月光,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靳钊言就靠在栏杆上打电话,他侧着身子,垂着头看着脚尖,眉头皱得很紧,空着的手一直在轻叩着栏杆。

庄茶知道,这是他烦躁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一阵情绪还挺激动,看样子像是在争辩什么,庄茶害怕得咬手指,她还没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靳钊言,他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可谓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这么失控的模样真是稀少得让人惶恐。

不会是被她猜中了吧?他要被辞退了,堂堂一个心胸外科主任只能和她回小区开门诊了?

她是无所谓,不过像他心气这么高的人这么做不太好吧!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靳钊言就推门进来了,她赶紧坐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有毓婷放心爱的广告看得出神,一副我很认真,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还不睡吗?时间不早了。”

靳钊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身上还带着一股夜风的湿寒,庄茶乖乖地关了电视,“嗯,睡吧,明天我还得早起上班呢!”

他不说,她就不问,这个年头,谁还没点隐私,虽然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不能更亲密了,可终究得给彼此一点喘息的空间,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季臣刚的事她不也照样没有和他提起过。

不管是他工作上还是私人的问题,只要不影响他们两人现在的相处,她就没必要知道。

原本庄茶以为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恶仗要打,她都算计好了,必须得悠着点,因为她最近太累,腰肌劳损,有点腰疼,再折腾得折,顶多躺平了任他鱼肉。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靳钊言压根没有动她,仅仅是把她搂进了被窝里,低声和她道了声晚安就眯眼睡着了。

两人像两把勺子一样在一个被窝里紧扣着,却连纯聊天都没来得及发生。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庄茶就在靳钊言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的疑问中傻傻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