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吓得楼应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可良好的教养让他硬生生地憋着,那口水不上不下,呛进了气管里,引起胸腔处一片火辣辣的难受。

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清冷淡漠的凤眸染上了些许水色,发红的眼尾仿佛被熏染上了几抹胭脂色,摇摇欲坠地挂着几点泪珠。

桑禾眼神暗了暗,一瞬间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也是这般...撩人的模样。

楼应辞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一转眼又对上桑禾的视线。

不遮不掩,眼底神色意味深长,勾得他心痒难耐。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水杯。”

他压着声音又道了一次歉,目光落在桌子上,也不敢看桑禾。

他觉得这个女孩好像有毒,一看到她,他就会变得很奇怪。

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很想看她。

“没事。”桑禾慢悠悠地道,“是我的错,毕竟我没有事先告诉阿辞哥哥。”

楼应辞脸又红了,攥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忘了放开。

桑禾后面讲了什么,他全都没怎么听清楚,只记得她一口一个阿辞哥哥,和她看过来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带着一把由细小绒毛做成的小钩子,勾着他的心,一上一下,心跳失衡,头脑发昏。

不清醒间,桑禾又对他眨了眨眼:“阿辞哥哥,在我们这吃个午饭吧?”

楼应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他一怔,脸色猛变,瞬间清醒过来。

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吃一点东西就吐。

若是在桑禾面前吐出来的话,那样恶心的画面,不仅会引得她生厌,还会让她以为她自己做的饭有问题,惹她伤心难过吧?

一想到桑禾对他横眉冷对的画面,楼应辞不淡定了。

“桑小姐,我...”

刚想推辞离开,桑禾却已经站了起来,来到他身边,微弯下腰,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脸上笑容明媚:“阿辞哥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你不会拒绝吧?”

楼应辞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会。”

桑禾脸上笑容更甚,“那就好。”

等她走后,楼应辞神色立马懊悔起来。

他怎么又答应她了...

等一会,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桑禾动作很快,炒得也都是些家常菜,石桌很快就被铺了满满一大堆。

楼应辞面色紧绷,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不得不说,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觉得好闻的食物。

可到底是人类的食物,就算他再觉得香,吃进去过后也还是一样的要吐。

桑禾就坐在他旁边,见他不动,就主动给他夹了一块肉。

“吃啊。”

楼应辞没动,双手搭在双腿上,用力地揪着西装裤。

原本平整的裤子被揪出了一道道折痕,他看着碗里的那块肉,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美食,更像是在盯着一个仇敌。

对面,黑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福利院干饭第一名这个称号,当之无愧是属于他师父的,结果这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连饭都不吃了...

难道...是在酝酿大招?

想了想,也没想通,黑寻干脆不想了,低着头,和其他几个小朋友一样,认认真真地吃着饭。

楼应辞仍然与碗里的那块肉对峙着,大脑飞速运转,在心里找着不吃的借口。

可往日清晰又麻利的头脑在此刻好似生了锈般的僵硬,明明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却硬是想不出来。

紧张纠结之中,桑禾忽然失落地叹了口气:“阿辞哥哥,这些菜就没有你喜欢的嘛?”

楼应辞脊背僵硬了一瞬,见不得她这副不开心的样子,他立马摇头:“我喜欢,我都喜欢。”

桑禾笑起来,赶紧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那快吃吧,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楼应辞握着筷子,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在桑禾的注视下,他缓缓夹起那块肉,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嘴边靠近。

几秒的时间,他脑海里划过了许多念头。

如何才能克制住呕吐感,如何才能不露出丝毫的异样,还有要是等会真的吐出来了,又要如何让桑禾知道,他不是因为她做饭难吃才吐的...

种种问题,他思考了很多,在肉入口的那一瞬间,他想的却是:这个亲,他不想提了。

囫囵咀嚼两下,将肉咽了进去,楼应辞紧紧抓住自己的西装裤,浑身妖力运起,准备在起反应的那一刻,先跑再说。

这福利院里全是妖怪,估计桑禾也是知道的,那他也就不在意暴不暴露身份什么的了。

比起让桑禾见到那个恶心的画面来说,他更愿意直接不告而别。

等待了几秒后,那个预想之中的呕吐感却并没有出现。

不仅不想呕吐,反而还食欲大开,想要多吃一点,空了几天的肚子终于被美食唤起了些许反应,开始向他的大脑反馈着饿意。

楼应辞怔愣片刻,偏头看向桑禾。

她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楼应辞呆呆地点头:“好吃...”

容貌昳丽的美人,一身古板严肃的黑色西装,与这么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属实的不太匹配。

桑禾闷笑一声,低头吃自己的饭,不再说话。

午饭过后,楼应辞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高大挺拔的身影弯着腰,做着与他浑身上下十分不符的事情。

桑禾也没拦着,倚着厨房的门,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洗碗池里进进出出,泡过了水的手指更显通透白皙。

“碗洗得不错啊。”她夸奖道。

楼应辞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洗碗,原本还胆战心惊着,怕把碗打破,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挺有洗碗的天赋的。

洗完碗后,按理来说楼应辞就该主动起身告辞了,可是他没动,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眼巴巴地望着桑禾,等她跟他说话。

他不想走,甚至还想一直待在这。

虽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至于他原本到这来的目的,楼应辞表示,完全没这回事。

嗯,他来这只是因为好奇,仅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