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罗士强领着刑警队的人半小时后赶到了别墅,未进门先听到他铜钟般的大嗓门,骂手下人呢。“要你们干吗吃的?告诉你们寸步不离,结果老许一个人开车回家,你们跑哪儿去了?不想干,就他妈赶紧打报告走人,刑警队不养吃闲饭的……”
高远知道这刑警队长是六连转业的老连长,比自己早了几任,只听说但不认识,威名倒是如雷贯耳,赶紧过来相认叙旧,二人对团队的撤编和六连的改编唏嘘不已。
市公安局局长和市委有关领导等大员相继赶到现场,无一例外,均先上二楼,温声细语地安抚趴在床下始终不敢出来的“许大马棒”,告诉他没事了,歹徒已被击退,现在是我们的天下,你的安全绝对有保证。
情况紧急,简单寒暄几句,大家收兵回营,转到市公安局召开案情分析会。首先由罗士强介绍当地的黑社会组织等有关情况,而后是高远介绍与歹徒遭遇交火的情况。
“通过刚才的交火,我们认为罪犯不是普通的黑社会组织,这么强的火力用于暗杀,大材小用了,肯定是另有企图。”
罗士强不置可否,鼻子闷哼一声,听高远继续说。
“当地的黑社会组织和境内外恐怖分子是否有勾结?另外,他们的战术动作和射击技能与我们野战军极其相似,有没有退伍兵加入他们团伙的资料?”高远没有明说,未改编前就看到过通报,隋猛就是在明州市杀人、入狱、越狱,成为逃犯的。
2
好不容易把人员收拢一处全身而退的隋猛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暗自称奇:这武警怎么突然战斗力提高好几个档次,野战部队也没这么厉害,难道是老连队来了?
带着遗憾和疑惑,隋猛深怀愧疚地跟着钱哥驾车出游:“钱哥,让你失望了,没有得手,他们突然加了警卫,本来没当回事,以为是一般武警,没承想,打起来才发现,他们很难斗,我判断是野战部队。”
“对,就是野战部队,据说是从北方刚调过来的,号称王牌中的王牌,一支装甲机械部队改编成武警的,没准就是我们809团哩……”
“哦,我说战术运用得那么熟练,枪打得也准……”
“嗯,不谈这事了,你也不要太自责,让‘许大马棒’的尿罐子脑袋在脖子上多搁几天,收拾他是迟早的事,咱们还是研究下步计划,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明州市所谓的‘建市纪念日’,今年是九十周年,据说要大庆,这个热闹咱们可得去凑凑,得送份大礼……”
隋猛将车停在明洋湖水库风景区一处钱哥开发的度假村。
“高峡出平湖。”钱哥脚还未从车里迈出,诗句已吟诵出口。
隋猛听卢海涛多次背诵过这句诗,知道是毛主席诗词,以前不懂,现在真实地感受到了意境。
明洋湖像个稳当的处女,温柔地坐落在明州市西郊五十公里处,是一个截断高山峡谷、蓄水而成的人工湖,将原来湍急、险要的明洋河水变缓、变深、变宽,缓解洪峰冲击,灌溉万顷农田,将山水人文、经济地理缝合一处,蓄水发电,保护生态,造福一方。
钱哥卖弄完诗句,目光贪婪地凝视着微波不兴的湖水,又眺望了一会儿远处的明洋河大坝:“高峡出平湖,多么美丽的景色啊,可惜,可惜……”
“可惜?不就是一大盆水在脑袋瓜子上悬着吗?还什么高峡出平湖。”隋猛还是不懂。钱哥自觉曲高和寡,也没想让其他人听懂。
“猛子,咱们研究一下明州市建市九十周年,该送什么大礼,你先拿个方案出来。”钱哥的话像深沉的湖水,又像被截断的险峻峡谷,说得随意,却深不可测。
“钱哥的意思,难道咱们要来几票大的?多杀几个腐败分子?”隋猛还算理解得出入不大,只是胃口和气魄没有钱哥的大。
“呵呵,杀几个人算什么大买卖?哼,万人大聚会,咱们要让他们把庆祝日当成末日来过,要四处爆炸,八方冒烟,搅他个鸡犬不宁……”
隋猛听完钱哥的话不免心惊肉跳,越听越瘆得慌。怎么跟刚解放时国民党特务搞坏似的?原来不是说只杀腐败分子吗?这么大动静一闹,跟政府对着干,得伤及多少无辜的群众?
钱哥显然看出了隋猛的心思,温和地说道:“‘大行不顾细谨’,咱们干大事业的人,不能只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要从根上解决问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臂,最好能连根拔。据我们掌握,明州市的五大常委班子早烂透了,市委书记王三华为了当官,搜刮民脂民膏,大肆行贿受贿,出卖国家和人民利益,这样该死一万次的人还要在万人大会上讲话,老子不能容忍,不光要将其干掉,还要造成巨大的影响……”
隋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样的人是该杀,比“许大马棒”还该杀,只是场合好像不太对,上万人的集会啊。
“走,咱们去市里,好好看看地形,研究一个四处出击的方案……”
钱哥站在明州市世纪广场旁一处大厦顶层指点江山:“看那个位置,万人聚会的主席台就设在那儿,加大药量,争取将那些腐败的省、市领导一锅端;再看那儿,应该是施放礼炮的位置,我要看到从炮筒子里发射出炸弹的效果;还有那个位置,电视台大楼……”
隋猛没用笔记录,脑子飞快地转着,紧跟钱哥的思路。心说:这他妈比李向阳大闹县城动静大多了,真要是干成功,“当惊世界殊”了,所有报纸的所有版面不用报道别的了。这他妈跟社会有多大的仇啊?不就是当初没入党,没转成志愿兵吗,至于吗?
一个电话打到钱哥的手机上,从钱哥接听的表情动作看,这个电话很重要,很神秘,好像钱哥也不是最大的头目,恐怕还有上线。
“猛子,你在这儿再详细看看,争取让计划早些出炉,然后负责针对性训练,我有事先走了,把车给你留下,记住,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过夜……”
看着钱哥匆忙而去的背影,隋猛陷入一生中最大的疑惑,比他误杀三个人还闹心。钱哥够朋友讲义气,对自己义薄云天,救命之恩,几辈子报答不完,可他公然与社会、与国家为敌,还能为虎作伥,帮着他干?
不管怎么说,那些腐败分子必须除掉。钱哥要做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条命是钱哥给的,死一次是死,死一百次也是死,先把计划作出来再说。隋猛从兜里掏出纸笔,仔细观察,绘制方案要图,都是当年从马千里那儿学来的军事技术,没承想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隋猛出了电梯,正想走出大厦,突然看见转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躲到前厅一侧,将身体缩在沙发里,向外偷窥似的观望。
“妈的,怎么是老排长?他跑这儿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