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清风徐徐,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身边的人身上时不时传来若隐若无的薄荷香,熏的绮兰心猿意马。

一路上连时间都过的很快,为了跟他多待会,绮兰特地绕了远路,不过绮兰并未回徐府,而是去了庄子上。

一则她不想过早暴露真实身份,二则今天她是特地在他回家必经之路上等他,可徐府跟他回家的方向是两个,若是她回徐府,他定然会怀疑。

绮兰打好了一切算盘。

“白公子,你有意中人吗?”绮兰突然问道,像是心血**的问起这个问题。

身边的人摇摇头,也不说话,显然并不太想多谈论。

但是绮兰全当没看到。

“那你猜猜我有没有。”绮兰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没办法用点头摇头或者嗯一声来回答了,白砚这才勉强开口,“或许是有的?”

“你好聪明!”绮兰绽放出明亮的笑,小跑到他的前面,正对着他,边说边后退,眼睛里闪烁着晶晶的光,比星星还要闪亮。

“那你再猜猜我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绮兰再接再厉。

白砚驻足在原地,思考半瞬。绮兰也不说话,耐心等他的回答。

突然耳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绮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拉进一个满是薄荷香的怀抱,沉闷的心跳声响起在耳侧。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绮兰咧开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你还好吗?”他询问着她。

“我的意中人,他生的顶顶好看,他相信我说的一切,而且还能拯救我于危难。”绮兰用微弱的刚好又能保证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白砚怔神。

绮兰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没有绮兰主动找话,两个人陷入了一路的沉默。

很快绮兰到了家,到了两人告别的时候。

他的视线定格在绮兰的颈侧,声音低沉而又优雅,

“还疼吗?”

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也好,绮兰都很享受这种他的关怀,她准备摇摇头,但是却又牵扯到伤口。

绮兰不自觉皱眉,但是又很快舒展开,她弯弯唇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一点也不疼!”

明明就在说谎,刚刚还皱眉来着。

白砚移开视线,也未曾多说。

“白先生,今天谢谢你。”绮兰朝他挥挥手。

“再见。”

“再见。”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绮兰踩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

绮兰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后,白色的身影驻留在原地许久,脸上表情复杂,似是纠结后悔,但嘴角却又挂着轻微难以察觉的弧度,直到月影倾斜,方才转身稳步离去。

绮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元宝准备好了晚餐等着她。

绮兰填完肚子,洗漱完,觉得一时还不困,随即让元宝唤几个伶人过来给她唱艳曲解乏。

元宝:“奶奶您忘啦,咱们此时不在徐府,庄子上可是没什么伶人。”

哦对,她现在城外的庄子上。

绮兰无聊的抠了抠手指,想着要不把柳琴唤过来给她弹琴跳舞。

大晚上的把清风倚栏的头牌唤过来给她跳舞解闷,绮兰对此一点也不心虚。

“柳琴呢?你唤个人去找他,就说我想他得紧。”

元宝闻言,一脸犹豫,“恐怕此时柳公子怕是来不了了。”

“为何?”绮兰不解。

元宝见状又道,“前几日,柳公子经常让身边的人来传信。”

“都说些什么?”

元宝看来一眼绮兰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道,“说他近日又被各种贵女邀请出游,尤其是那闻洲赵氏的三小姐,对柳公子殷切的紧,不过近日奶奶都专心于白砚公子的事情,无空理会他,这两天他也便不来信了,今日奴婢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与那赵三小姐共乘画船,两人状态十分亲密,若是奶奶现在去传话,想必....”

元宝意有所指,绮兰立刻顿悟。

行吧。柳琴这是抱上了新的大腿,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呗。

绮兰心底不免有一丝丝的怅然,这种怅然就好比突然失去了一个喜欢的物件那样,不过很快绮兰就调整好心情,她现在有一个更好看,而且更喜欢的目标,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因为柳琴产生的低落。

而且白砚弹琴还更好听,等她把他哄到手,她可以天天让他给她弹艳曲。

话说回来,柳琴抱上新的大腿其实也不是坏事,他一直就存着要跟她成婚的心思,好脱离清风倚栏,但是她又不是真的想与柳琴在一起,更不可能与他成婚。

这样一来也好,他能够攀上高枝,脱离清风倚栏,她也省的费功夫再去想借口骗他。

湖边的花船上,乐声靡靡,四处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明亮。

坐在高处的那枚青年正在的抚琴,他生的十分妖娆,脸上薄薄的脂粉增添了他的秀媚妖娆,他如同削葱一般的十指在琴上随意的弹拨着,慵懒而又撩人。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径直到了青年的耳测像是说了什么。

青年侧脸,特地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敢信的问道,“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小厮沉默地摇摇头。

青年胸口剧烈的起伏,半晌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花船上又恢复了奏乐,青年的指尖重新跳跃起来。

只不过他的眉眼间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忧郁,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种神秘感,让人更加想要靠近他。

赵夷翎提着一壶酒走近他,“琴哥哥,弹了这么久想必累了吧,不如喝些酒放松一下?”

柳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眼神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只是手指仍然遵循着肌肉记忆,继续弹着琴。

赵夷翎倒了杯酒,而后压在柳琴正在弹琴的手背上。

音乐声嘎然而止。

“琴哥哥不如与我共饮此杯。”

柳琴像是突然惊醒,而后下意识猛的推开赵夷翎。

酒液洒了一身,赵夷翎也因为突然的大力,摔倒在地上,神情发懵。

“琴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赵夷翎委屈道。

柳琴意识到自己刚刚所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抱歉....我刚刚出神了,以为是什么别的人。”

柳琴调整好表情,温柔的扶起赵夷翎,又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赵夷翎手上的污渍,柔声细语的问道,“刚刚弄疼你了吧?是我不好。”

见他这样温柔小意,赵夷翎再多的委屈都不翼而飞,进而转变成羞涩,“不碍事的,我不疼。”

柳琴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帮赵夷简擦拭着身上的酒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的问道,“过几日,你是不是要去试琴大会了。”

说起这个,赵夷翎就叹了口气,“是啊,家里人非要逼着我去这么一个试琴大会,说是让我多结交些闻洲城里的权贵,好为家里的生意多结交些人脉,可我根本不想去。”

说着赵夷翎明显嫌弃了起来,“表面上是音律盛会,实则是达官显贵们的互相结交苟且场所,互相恭维吹捧,还有那个乐律比赛,更是不入流。”

“也你说的那么不堪,听说每年末尾的比赛上都会出几个琴律天才。”

“再怎么厉害的天才也不如琴哥哥。”赵夷翎讨好道。

“我不过略通三分罢了,算不得大能,若不是因为我这身份....”柳琴眼神落寞起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我倒是很想过去见识一下的,听说今年比赛的奖品是听风淞越....”

赵夷翎一双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如何察觉不到身边人的落寞与自卑。

她的一颗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于是连忙安慰道,“你若是想去,这有何难,我带你去便是了!”

“真的吗?”柳琴像是毫不意外样子,弯弯了那双狐狸眼。

赵夷翎被迷的神魂颠倒,“这是自然!”

赵掌事手里拿着账本在新学堂的工地上来回晃悠,看上去十分急的样子。

王麻子见他晃来晃去,头都要被他晃晕,不耐烦道,“你来来回回溜达个什么呢?跟个鬼似的。”

赵掌事好脾气道,“你们今日可曾见到了兰姑娘?”

“你找她干嘛?”

“昨日她一直没来,账本也没核对,我以为她忘了,这不是来给她送账本来了。”

“哦,那你继续等吧,她今天还没来。”

赵掌事发了难,“我这还有事也等不了太久,你可知她什么时候来吗?”

“这谁知道。”

徐寡妇那么大的家产,这区区二百两白银对于她来说九牛一毛,说不好人家把这里忘了,不来了。

王麻子想到这里,意味不明的一笑,而后朝赵掌事幸灾乐祸道,“你就等着吧。”

赵掌事心中着急,但却也没有办法,眼前突然走过一个身影,赵掌事不由得眼前一亮。

眼下他应该在学堂,为何会出现在工地?

赵掌事心中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白先生,我先下有急事要去商讨试琴大会事宜,你能否将这个账本带给兰姑娘,这是她昨日漏下的。”

说完赵掌事又开始后悔,他好像隐隐约约听说了昨日之事,罗明湖与兰姑娘起了冲突,白先生惩罚了帮兰姑娘赵夷简但是却未曾对罗明湖有任何处理,赵掌事只能猜测白先生似乎不是很喜欢兰姑娘,而且眼前人本就冷性情,应当是不会答应的吧。

但是他此时也找不着别人,这种重要的东西他也不可能让那个王麻子带给绮兰。

赵掌事心中忐忑,想着要不算了,再找个人。

正要收回账本之时,却听到对方说到,“可以。”

赵掌事立刻将账本奉给白砚,连忙道谢,“那就多谢白先生了。”

走的时候还在想,昨日传言应当是有误,白先生怎么会不喜欢兰姑娘呢。

不仅答应他愿意把账本带给兰姑娘,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在工地等她。

传言定是有误。

绮兰回到学院之时已经接近晌午,昨日她太累了于是今

日就起的稍微晚了些,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的事情不多,去晚了也没人会在意。

绮兰悠哉悠哉往工地的方向去,却看到了赵夷简。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食盒,坐在长廊边上,像是在等人。

一看到绮兰,赵夷简就站起身超绮兰走来。

眼见周围没有人,绮兰小声的喊了一句,“夷简哥哥。”

赵夷简的脸上浮上羞涩,而后故作镇定的应到,“嗯。”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怀里的食盒递给绮兰。

绮兰:?

“鸡汤,用来暖身子的。”赵夷简解释道,“你前两天不是落了水嘛,很容易寒气入体,正好喝这个补身子。”

隔着食盒都能闻到鸡汤的香味。

这可是他母亲特地给他特地炖的参鸡,却被他拿过来送给绮兰,若是他母亲知道了,定是饶不了他。

绮兰扑哧一笑,“你在这等我多久啦?”

“也没多久。”赵夷简挠挠脑袋。

不过区区两个时辰而已,没去上课,大不了再被罚抄写课文便是。

“快喝吧,下面的炭火应该都要熄了,再不喝汤都要凉了。”

绮兰笑眯眯的接过食盒,甜甜的说道,“谢谢夷简哥哥。”

赵夷简的脸又是一阵爆红。

两个人坐了下来,绮兰小心翼翼打开食盒,里面放着青玉官窑盛着的鸡汤,鸡汤色泽澄澈,里面还漂浮着些参须。

绮兰一摸汤碗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刚刚好。

她端起碗,又拿起汤匙,在赵夷简的注视下,斯文的喝了一小口。

唇角沾染了些鸡汤,绮兰下意识伸出舌头舔干净。

一小截粉色的舌头扫过红艳的唇,唇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饱满的光泽。

赵夷简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衣袖却被绮兰拉住,又坐了回去。

“这个鸡汤好好喝啊,不能我一个人喝,你也试试。”

一汤匙鸡汤被送到赵夷简的面前。

嗯,这是刚刚她喝过的汤匙,进过她的嘴,触碰过她的舌,上面或许还有些津...液....

眼前一双期待的杏眼,她端着汤匙有一会了,却没有丝毫不耐,似乎是真的很想跟他分享这美味一样。

赵夷简艰难的张嘴,一勺鸡汤被送入嘴,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味道。

如同雷鸣的的心跳声以及鼻尖的玫瑰露的香味覆盖掉了他所有的知觉。

“好不好喝啊?”他听见她这么问道,笑的没心没肺,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好喝。”

看见赵夷简傻的灵魂出窍的样子,绮兰心中得意无比。

得意之时,眼角却不经意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莫名眼熟,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绮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刚刚看到什么人没有?”绮兰问赵夷简。

赵夷简依旧一脸傻笑的,“啊?什么人?我没有看到啊。”

“就那,那边,一个白色的人影。”绮兰急忙道。

“没有什么人,你看错了,这新学堂改在修缮,大家谁没事跑这来?你定是看错了。”赵夷简一脸肯定。

绮兰放下心来,“那就好。”

不过此时绮兰已经丧失了跟赵夷简调情的兴致,她的兴致来的快,去得也快,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赵夷简告辞了,留下赵夷简一个人在原地依旧恋恋不舍。

走的时候赵夷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兰姑娘,一年一度的试琴大会你可感兴趣?届时会有很多的名流大家前来一同....”

“不太感兴趣诶。”

最讨厌文化人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