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你别难过,先生是不清楚事情原委,这才做出如此糊涂的决策,你放心,届时我会再跟先生说,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赵夷简没有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这件事情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还耐心的过来安慰绮兰。

绮兰心里思绪万千,但是表面依旧滴水不漏,“你肯出来替我说话我已经十分的感激了,再去白先生面前说,会不

会让他对你印象不好?都怪我,还害的你被惩罚,我太没用了。”

“万不可如此说,兰姑娘,此时不是你的错,你切莫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太善良,这才让罗明湖那般小人又可乘之机。”赵夷简一张硬气的脸显得愈发的正义凌然,看他的样子俨然就是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了。

若是往日收获到这么一枚追随者,绮兰不免沾沾自喜一番,可今日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致,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赵夷简说话,一边心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绮兰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因为白砚没有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包括对赵夷简的惩罚,其实也就是不痛不痒。

他对她,此刻应该还是怀疑的态度。

理清楚思绪,绮兰又恢复镇定,心中又有了一番对策。

绮兰突然驻留在原地,转头对着赵夷简,“公子,刚刚多谢你的仗义执言了。”

赵夷简摸头笑笑,“不必多谢,就是路见不平罢了,若是他以后再来敢骚扰你,你尽可放心来找我!我们闻洲赵氏,在这方地界上,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原来是有皇商背景的闻洲赵氏啊。不管是财富实力,还是人脉资源,比十个徐治民加起来还要多。

长得也十分高大俊美,主要是还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她助纣为虐。

绮兰感激地点点头,而后又对着赵夷简笑了一下,好看的如同万千梨花绽开,看的赵夷简一时发懵。

“对了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赵夷简。”

“那.....我叫你夷简哥哥可以吗?”绮兰睁着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赵夷简,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着专注。

赵夷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哥哥从小便死了,你刚刚保护我的样子好像我亲大哥,让我恍恍惚惚响起我亲大哥还在世的样子。”

“可以吗?”绮兰问道,眼底是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绝的期待,

对不起了柳琴,她也不是故意咒你。

“....哦,可能不行,最近疏远肯定谣言四起,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对....对你不好。”赵夷简不太流畅的拒绝着的说着,但是看到绮兰明显失望下去的眼眸,又连忙补充,“但是没人的时候.....”

赵夷简的声音骤然变小,视线也控制不住从绮兰的身上偏移到旁处,“是可以的....”

绮兰的眼睛重新爆发出光彩,此时周围的人群散尽,眼前青年生的高大而又俊美,一张好看的脸皮覆满红晕。

绮兰小步靠近他,声音如同蚊呐,“多谢夷简哥哥。”

手背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绮兰看到他的脸颊从薄红到猛然爆红,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硬在原地。

她像是对着一切都一无所知一样,重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朝赵夷简挥挥手,“那就告辞啦。”

纤细瘦弱的身影走远,留高大的青年在原地魂不守舍。

绮兰走过回廊,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开。

长得还可以,又有钱,那就时不时逗弄一下,说不好她还能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资源。

虽然她已经很有钱了,但是没人会拒绝往上爬的更高,变得更有钱。因为罗明湖的事情认识了赵夷简,这倒是意外所获,

眼见学院快要到放学时间,正常情况下,她是要在放学前去找赵掌事核对今日账务的。

自从她决定插手新学堂修缮的事情后,学堂账务的一部分也由她来接管。一方面本就是她出资修缮,另外一方面,赵掌事为了她能方便来学堂,给了她一个学堂账务的职位,其实账务的活也不多,就是每日检查下账本出纳便可了。

绮兰想着自己原本的目的,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只是今日,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新学堂的工地核对每日账务,反而身影一路灵巧的来到一处林子旁。

此地幽深僻静,靠近学生宿舍,除了放学时间,鲜有人来往。

走到一处足够隐蔽的地方,绮兰停顿脚步,双手环胸,一脸笃定道,“出来吧。”

林子僻静了一会,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极为不好。

罗明湖:“你是故意将我引到此处?”

绮兰一脸轻蔑:“你一直偷偷摸摸跟踪我,不就是想找我说清楚吗?这个地方正好合适,说吧。”

罗明湖莫名觉得自己智商被侮辱,憋了半天,

“你可是故意推我下水?”

“是。”

“你可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污蔑我?”

“那又怎样。”

“你这毒妇,为何要这样做?我与你毫无过节!”

“没别的原因,觉得你长得丑,看不顺眼罢了。”

“你!”罗明湖气的浑身发抖。

“你可别以为这结束了,之后我会继续挑拨书院的人污蔑你,孤立你,让你名誉受损,让你在这骊山书院混不下去,甚至影响到你的仕途。”

“你这贱人,你好生恶毒!”

“你这蠢人,你好生愚蠢。”

罗明湖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绮兰仍旧轻飘飘火上浇油,“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都来学院,跟你们一起上课,一起结束,每天都要在你的同窗面前抹黑你的名誉,让你永远也抬不起头!”

罗明湖忍不住了捏紧拳头正要暴起。

绮兰看出他的意图,“这回可是放学时间,你若是敢伤我一根毫毛,被人看见你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说不好还要去坐牢。”

嘴上这样说着,绮兰还是退后了一步,以防眼前的人控制不住暴起。

罗明湖用尽力气忍住,眼神恶毒的剜了绮兰一眼,“贱人,你给我等着。”

“我就不等着了,我要回家了。”像是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一样。

罗明湖一愣,然后就看到眼前的身影轻飘飘离去。

她要回家了吗?他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丫鬟。

眼下在书院,他不好动手,但是若是在别的地方....

罗明湖眼底恶意更甚,他一介读书人被这么一个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如此羞辱,这口气他绝对咽不下!

此时已经步入深秋,白天的时间也短了起来,骊山书院一放学,太阳就已经落下了山,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绮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周围的商铺也开始收摊,路上冷清无比。

夜晚凉风阵阵,吹的绮兰身子也有些发凉,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等到太阳彻底落山,路上也开始陷入了昏暗。

绮兰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假装凶狠道,“是谁,快出来!”

身后的巷子空****的,并无一人。

“少在哪里装神弄鬼,我听到声音了,要钱要命,不妨出来直说!”绮兰揽了衣襟,说出的话虽然底气十足,但是倘若仔细听,便能听到话语里暗藏的一丝慌张与颤抖。

罗明湖的身影从黑暗处渐出,浑身都是不好惹的气息。

两相对峙,罗明湖一步步上前,绮兰一步步后退。

罗明湖掀了掀唇角,“怎么不说话了,今日在学院不挺能说的吗?”

绮兰咬着唇不说话。

“今天不是还说要让我在书院混不下去吗?我倒是想知道,你想让我怎么混不下去?”

“你想要怎么样?”绮兰颤声,从之前的高高在上又变得柔弱无助。

罗明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人怎么变脸这么块。

不过他现在脑子里全部是报复的快感,也来不及再多想。

他看着她弱柳扶风,孤独无助的模样,又联想起今日她是如何再众人面前诬陷他,又盛气凌人恐吓要毁了他仕途的样子。

心中所有的怒气转化为恶意,罗明湖看了一眼这幽深寂静无人的街道,随即扭曲一笑,

“也不怎么样,就是把你说的那些付诸实际罢了。”

说着罗明湖伸出手上前,对着绮兰的衣襟直直伸去。

绮兰真正惊慌起来,“救命啊!来人啊!”

绮兰一边喊一边慌乱的躲避,但是还是躲避不及,被罗明湖抓住。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绮兰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可她那么点力气如何是罗明湖的对手。

挣扎见,绮兰的发际散乱,衣裳也变得松松垮垮,露出白的跟牛奶一样的香肩,莫名有种欲语还休,若隐若现的勾引之感。

罗明湖原本是打算让绮兰吃吃苦头,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大口吞了口水。

若是她好好听话,他不是不可以对她温柔一些,罗明湖这样想,也准备开口说。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罗明湖只觉得一个坚硬的物体打在他的手臂上,巨大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桎梏住绮兰的手,他的人也因这大力不受控制后退好几步。

罗明湖握着自己发麻了的手臂,刚想叫这不识好歹的人躲开,他可是这边县令的外甥,但是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脸,冷淡的没有感情。

罗明湖几乎就是下意识跪了下去,哆嗦道,“先生,你误会了,我....我不过就是想跟她玩玩。”

一旁的绮兰没有说话,只是揽好衣襟,时不时发出啜泣声。

事实已经如此明显,就是他欺侮绮兰,未果。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害我在书院声名狼藉,先生我是气不过才想出这个办法报复她的,我是无辜的啊,若是没有她我怎会做出此等之事,都是她招惹我在前!”

“都怪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她那日主动捡起我的佩环,不就是想要勾引我吗?我不过是顺了她的意罢了!”

“这个狐狸精,她把我故意引到了这里,又故意勾得我鬼迷了心窍!”

白砚越听,眉间沟壑越深。

“你走吧。”

“先生你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学生是因为着了这狐狸精的道才这样,学生是无辜的!”

“先走。”

罗明湖一听,以为白砚仍旧是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于是连声感谢,“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说着,便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巷子。

白砚转过身子,看向那在一旁啜泣之人,虽然鬓发凌乱,形容狼狈,但依旧不掩美丽。

听到罗明湖走的声音,她开始整理仪容,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出她的手还在细微的颤抖,想必是怕的极了。

但是仍然条理清楚的整理好了衣襟,而后一言不发,准备转身离开。

白砚叫住了她,“慢着。”

绮兰脚步一顿,“笑话看够了,若是还要在嘲讽我一番,那便大可不必了。”

“我并非要嘲讽你。”

“不是嘲讽我那是什么?既然是认定这件事情是我设计罗明湖,眼下我不就是自食恶果了吗,多么大快人心!难不成你还要鼓掌赞叹一番?”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的声音缓缓,“你现下这种情况,一个人回家很危险,而且。”

他指了指绮兰的脖子,“你这里受伤了。”

细细的一条划痕,上面粉色的肉跟鲜红的雪混合,应当是她与罗明湖纠缠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不必在这里装好人。”绮兰绷紧唇线,从怀里拿出一道浅蓝色的耙子,捂住伤口。

帕子格外的旧,但是却系的很干净,原本脱线的边缘也被重新缝好。

绮兰咬着唇不看他,嘴里说着狠话,但是模样十分可怜狼狈,一点也狠不起来,反而显得格外倔强。

看到那方熟悉的帕子,还有明显被缝补过的痕迹,白砚的眉眼再次柔和下来,

“你在因为我下午处罚赵夷简的事情而生气吗?”

绮兰轻轻哼了一声,未曾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片刻后,他似乎是轻叹出一口气,“抱歉。”

寂静的夜里,叹气声都显得格外的绵长。

“是我武断了,不应当凭借自己的一些无妄的猜测就给事情下定论。”他难得耐心的解释。“因为我的不恰当的处理,才当你再次遭受到危险。”

他的眼底是真情实意的歉疚。

绮兰终于像是绷不住了一样,流露出一丝委屈,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相信过我说的话,就认定我是那种无缘无故陷害别人,心狠手辣还水性杨花的女子?”

“我并非完全不相信你,只是....”一些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话说再多都看起来像是狡辩,毕竟他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说明着他不相信她。

不如不说。

他重新看向她,却看到一双暗淡下去的眼,和明显失望的脸。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此别过。”绮兰转过头,提步离开。

只是听到身后那亦步亦趋的脚步后,又回头,对那人做出张牙舞抓的样子,“你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

凶狠的声音里却带着丝丝哭腔,让人心头都软了下来。

白砚眼底冰雪消融大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你这样走回家危险,我送你回去。”

绮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珍珠大的眼泪却止不住往眼眶外蹦,绮兰也不去擦,只是默默的流泪珠子,脸颊微鼓,像是在无声的抗议。

“是我武断了,我不该误解你,明日回到学堂,我再去处置罗明湖,你莫要哭了好不好?”

他的声线平稳,哄人的时候,有种娓娓道来的动听。

突然之间的委屈旧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绮兰终于忍不住了,猛的埋进白砚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嘴里抽抽噎噎,“呜呜,刚刚我好害怕。”

怀里的人突然就僵住了身体,而后不适道,“你先放开。”

绮兰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说,“我还以为刚刚,刚刚就要被.....”

又是一顿抽泣。

怀里的身影微微颤抖,感受到系胸前衣襟的濡湿,白砚伸出手想要推开她,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停滞在半空。

她此刻应当不是故意的吧。她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抱住他,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起来坚强,但是也只是一个会在回梦中哭着要回家的小女孩罢了。

何况她此时还受了这么一番惊吓。

原本要推开绮兰的手清透的若下,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抚着怀里人的剧烈颤抖。

等哭得差不多了,绮兰这才收住眼泪,从白砚的怀里抬头,鼻头下巴带着薄薄的绯红,眼中点缀晶莹,看起来可怜极了。

“幸好,幸好你来了....”

绮兰的手放在白砚的腰后,在他看不见的位置比了个三根手指。

远处阴影里的元宝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率着身后的人退下。

早在奶奶遭受危险的那一刻,她差点忍不住派人出去救她,不过幸好,白公子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