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湖怎么会突然落水?”沉默了一会,他状似无意的问道。

“罗明湖是?”绮兰表情自然,不解的问道。

“与我同时落水之人。”他的神色沉静,目光专注的看向绮兰。

白砚是被罗明湖带下水的,若是没有罗明湖那一下,他根本不会下水,而且罗明湖突然下水这件事情本身也很奇怪。

绮兰的表情丝毫不变,关于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她也不看白砚,愣愣的看了火盆一会,这才低声道,“是我推的。”

白砚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的承认。

而后又听绮兰似乎是带着一丝哀怨的声音。

“我不过是想将他掉落的佩环还给他,可他却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一气急,便...便推了他。”绮兰这才抬头看向白砚,眼底蓄满晶莹,又带着些委屈与怒意,“白先生,你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水。”

绮兰倔强的睁大眼睛,像是不要让泪水溜出来,可这满眼晶莹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怜。

白砚静默的注视了她半晌,似乎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假。

“你还是不信我吗?”绮兰略带哽咽,“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早已经是那般形像,你有怎会还信我?”

牙齿咬住了苍白的唇,看起来无措而又难过,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似乎是在强忍着泪水,让人揪心不已,即便是石头做的心看到这幅场景心都化了。

“别哭了。”过了几瞬,他好不容易开口。

“可你不信我。”说着眼眶里的晶莹剔透就跟珍珠串子似的滚落下来,美的不可方物。话语里透出露出窦娥含冤的委屈,一双眼睛控诉似的看向白砚。

“我没有不信你。”白砚不太自然的移开目光,语气稍软。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绮兰见好就收。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终于回归正常,绮兰靠在火盆旁,认真的烘烤着衣物。

火炉的暖意在四周蔓延,静悄悄的屋子让绮兰察觉到了一丝困意,她抱着双膝乖巧的坐着。老老实实扮演的温柔娴静的兰姑娘。

许是之前体力消耗的太多了,绮兰逐渐起了困意,不知不觉,她靠在柱子上,陷入了浅浅的瞌睡中。

沉睡中的绮兰少了那种故作嘴角上扬的微笑,看起

来整个人有种距离的清冷,跟她给人平时温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道目光不知何时放在了绮兰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打量与好奇,但是睡梦中的绮兰对此一无所知。

身上冰凉潮湿的衣服好像将她带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女孩穿着薄薄的纱衣在积雪的庭院里跳舞,露出的脸跟胳膊都冻得通红,跳舞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脖子缩起来。

一旁的嬷嬷眼尖的看到了,立刻拿起手中的软鞭抽在绮兰的身上,声音冷硬的如同这地底下的寒冰,“把背给我挺直了!跳不好这落雪寒梅,你今天就别想吃饭!”

一双晶莹的泪立刻就从绮兰的眼里飙出,背后的伤口在这寒冬腊月里反而带着一股灼热的温度,让她原本冻得僵硬的身体倒是恢复了一些直觉。

落雪寒梅是一支在大雪纷飞的天里,翩然起舞的舞蹈,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穿着红衣的女子拿着一只红梅在无人的雪地里跳着婉转的舞,如同贪恋红尘而被罚下界的仙子,遗世独立。

无人可知我往事寂寥,无人懂我心中哀伤。

这是清风倚栏明年要推出的大杀器,老板娘下了死命令,今年挑选出的女孩子里面一定要有一个能把这舞蹈学完的,不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嬷嬷披着大氅,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盯着绮兰的眼神发狠。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女孩子了,前面几个基本上冻坏就这么去了,留下的几个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就剩下的这个是坚持的最久的,生命力如同野草一样,她有预感,这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跳完整支落雪寒梅的。

不过眼前面庞青涩女孩却停在了原地,一脸倔强愤怒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么生气的表情,她是这批孩子里面最乖领悟力最好的,连着放饭的时候她都会多给她添小半碗,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豹子胆,竟然敢跟她顶嘴。

“你做甚么?几年还想不想吃饭了?”嬷嬷使出惯用的威胁的法子。

楼里跳舞的姑娘为了保持身材,从来没有吃饱过一顿,她们这些被从小培养的女孩吃的更是少,每日不过几个果子果腹,但是跳舞却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她们常年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这就导致她们最害怕的出了挨打,就是不给饭吃。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吃就不吃!你打死我算了!”

嬷嬷一听顿时来了气,双手叉腰,“好啊你这个贱蹄子,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

“你把我打死了,就没人给你跳这个落雪寒梅了,到时候妈妈那你也交不了差!”

嬷嬷一愣,这女孩脑子倒是清楚,还知道拿这个威胁她。

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女孩眼神突然看向一处,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的光一样,

“爹!爹!我想要回家!我不想在这!爹!带我回家好不好!”刚刚还在这里跟她拌嘴的女孩子突然发了疯似的,抬起冻得通红的一双脚朝回廊那边跑去。

嬷嬷顺着她跑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老板娘,身旁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泛着常年喝酒的紫红,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一路对着老板娘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嬷嬷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混迹在酒色场合之中的。

她也来不多想,立刻上前去抓女孩,可女孩却因为身形灵活,导致她一时还没抓住。

“爹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会特别听话,照顾你还有弟弟,求求你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女孩上串下跳在园林之中,眼神却牢牢看着那个中年男人,语气十分哀戚,令人动容。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女孩的爹了。

嬷嬷心中发冷。

只要进了清风倚栏,就不可能出去!

男人见到穿着纱衣上串下跳的女孩,下意识就训斥道,“到处乱跑想什么样子,你给我过来!”

女孩这才怯生生的朝男人走去,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爹,我不想在这里,这里好冷,还吃不饱饭,你带我....”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立刻向女孩抽来,她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倒在地,脸上乖巧讨好的笑容还未散去....

男人收回手,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掌,"妈妈,这孩子若是不听你话,你就打她,她就听话了,她骨头硬,得对她狠一点...."

男人对着女孩还是一副冷漠而又嫌弃的表情,转头对着妈妈就笑开了花,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处。

“你打她做什么?这么好的一张脸,你打坏了可是给我赔?”妈妈看到女孩立刻红肿起来的脸颊,立刻心疼道。

男人软了语气,“您放心,我有数着呢,她皮硬,打不坏的....”

一句句话如同尖刀扎进女孩的心,她愣在原地,一向灵动的眼珠子此刻也仿佛被这冰天雪地冻结了。

妈妈一皱眉头,对着旁边的嬷嬷吩咐道,“把她带下去,上点药。”

嬷嬷这才上前,一只手像拎兔子一样轻松的拎起女孩,手里轻的仿佛只有一把骨头。

这时候,女孩仿佛才突然如梦初醒,整个人如同发疯似的鬼哭狼嚎起来,“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爹不要你了,把你卖给妈妈了,你还回什么家,清风倚栏就是你的家!”嬷嬷一时不察觉,被胡乱挣扎的女孩不小心抓到了脸,顿时恼怒道。

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耳边隐隐约约还传来已经走远的男人的声音,“妈妈,她的卖身契我已经签了,这说好的二十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我这手头急....”

这漫天的大雪没有让她倒下,可却有一种比这冰雪更冷的东西让她倒下了。

眼角流下冰凉,绮兰蓦然从梦中惊醒。

暖盆里面的木炭已经熄灭,身上的衣物也重新变得干燥。

梦境里的情绪还是稍微影响了她,她看到身旁做的一动不动的人,勉强扯起唇角,“刚刚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

绮兰的眼神不经意扫过他好几次,而后试探的问道,“我刚刚,没乱说什么吧?”

他沉默的注视了绮兰半晌,搞得绮兰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

几瞬过去,他敛下眉,拨弄了一下炭火盆里熄灭的碳条,声音平淡如水,“什么也没有。”

绮兰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何时递过来一方巾帕,绮兰不明所以,“这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眼角,却是什么也没说。

绮兰立刻明白过来,但却没立刻接过他的巾帕,目光带着犹豫,她怎么知道这个巾帕是不是他擦手的那一条。

虽然是她自己的脚,但她也很嫌弃。

“另外一条。”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言简意赅道。

绮兰这才接过,心里寻思着他身上帕子真多。

等她擦完了眼泪,又听他问道,“还能走吗?”

绮兰站起身,稍微试了一下,发现虽然伤口有些疼,但是已经能够勉强站立走动了,但她转眼看到旁边注视着她的人,心念一变,又换成了一副十分痛楚的表情。

“能....能走。”声音里都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白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绮兰只好将戏接着演下去,“走...吧。”

她很痛,但是她很坚强。

她以摇摇欲坠的姿势往前走去,在绮兰纠结自己是倒地还是咬牙硬装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被横腰拦住,接着整个人就被悬空。

她被他抱了起来。

她现在在他的怀里,绮兰下意识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你的丫鬟在哪里?”他问道。

绮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如同冷玉一般的侧脸线条,还有薄薄的下巴,鼻尖还有好闻的薄荷的清香。

绮兰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下巴,控制住想要去咬一口的欲望,“在迎客厅。”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回去的时候绮兰还在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比起之前,明明两个人已经有了近距离接触,但是绮兰仍旧觉得距离他很远,他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旁观者一样,这让绮兰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元宝看着绮兰

被缠成棉花的脚,心疼道,“奶奶,您这是怎么搞的,还受伤了。”

绮兰咬着丹蔻,“没这么严重,我不疼。”

元宝瞪大了眼睛,“胡说,你都严重到走不了路了,还是白公子抱你过来的。”

绮兰略略的看了元宝一眼,“我装的。“

“奶奶?今日如何?”元宝紧张兮兮的问道。

看见白先生抱着奶奶来找她的时候,她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还得是她家奶奶手段厉害,这么快就抱上手了。

绮兰心中复盘着今日之事,第一次不确定道,“应该算是有了一些进度吧?”

第二日,绮兰回到书院,却不想遇到了一脸愤愤来找她的罗明湖。

罗明湖披着大氅,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句。

“昨日你为何要那样?你可知若不是我命大,昨日便葬生在那湖底?!”说到激动之处,罗明湖又猛的咳嗽了两句,险些咳晕过去。

绮兰捂着鼻子嫌弃的退后几步。

“公子,你自重!”

跟昨日的温柔平易近人截然相反,今日言语眼神中毫不掩饰嫌弃。

罗明湖被她的动作还有话语气的白眼一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罗明湖气的拔高了声音,这声音一大,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看向这边。

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发生了何事,这两人怎会在一起。

眼见周围数道目光围绕,罗明湖心中底气更足了些。

原本他还想着好好跟绮兰说,若她跟自己好好解释,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可眼下她这个态度,那她可就别怪他不给她留情面了!

谁知绮兰竟是一点也不留余地,“让你离我远些的意思,我厌蠢!”

绮兰一副骄纵而又刻薄的样子,跟昨日判若两人,她一甩袖,便要作势离去。

罗明湖如何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心下一急,竟是不管不顾,去拉绮兰的手!

这可如了绮兰的意,感觉到手腕被抓住的那一瞬间,绮兰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罗公子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罗公子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再怎么强求也是无济于事,你松开我罢,大家都看着呢。”

正在两人拉扯之时,一道身影径直冲了出来,对着罗明湖的胸口直接就是一脚。

“罗明湖,我看你这人是愈发的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薄兰姑娘,你的那些圣贤书恐怕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眼前的从出来的青年身材高挑,五官英气十足,此时正抱着胸,一脸居高临下的指责罗明湖。

罗明湖猝不及防的被提到在地,刷了个狗啃泥十分狼狈,他勉强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略有些阴沉的对着眼前站出来的青年,“赵夷简,我劝你少管闲事,我是要问这个女人要一个解释!”

“公子,我不过就是不愿意接受你的示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赵夷简的背后的人声音微颤,戚戚的声音如同密鼓砸在每个人的心间,听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看向罗明湖的实现顿时也变了味,原本好奇探寻的目光逐渐转而为愤怒与鄙夷。

罗明湖气的双连涨得通红,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道不妙,当即也顾不得,大声说道,“我不过就思想从你这里讨个说法,你在胡说些什么?昨日你莫名其妙阿我推下水,难道给我个解释与道歉不应该吗?“

绮兰站在原地,双眼含泪,”昨日,昨日,你那般....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周围的人已经听不下去了。

“读书之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流无耻之事!你那些圣贤书都白读了,我们骊山书院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兰姑娘是我们的恩人,你怎可如此冒犯于她!”

“罗明湖,没想到你平日装模作样,私底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错看你了!”

......

人群中一阵又一阵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全部朝罗明湖直面袭来,一句句仿佛如同重锤,将罗明湖砸懵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气的他浑身都开始哆嗦。

“你们这帮蠢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被一介妇人之言玩弄的团团转,当真可笑!”

“哼,我看不知道是谁心中腌臜,污秽不堪,便宜没占成就开始污蔑人家姑娘清名,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可笑,癞蛤蟆吃不成天鹅鹅肉便开始攀咬天鹅这件事情,你们说可不可笑?”赵夷简站在人群中大声说道。

周围配合的响起无情的嘲笑,罗明湖气的双颊通红,都说不出话来。

赵夷简回过头,对着绮兰道,“兰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了欺侮去!这种读书人的败类,不配留在骊山书院,我定要向先生告知此事,让他从骊山书院除名!”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纷纷附和道,“对,将他除名!他不配留在骊山书院!”

“你....你们这是欺负人!罗明湖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

“就欺负你怎么了?我生平最看不惯你这种人!”赵夷简一脸嚣张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血压也飙升至天灵盖,罗明湖再也忍不住,捏着拳头就朝赵夷简一拳打去,但是却被赵夷简轻而易举的避开,反而给了罗明湖一个回旋踢,罗明湖站立不住又跌了个狗吃屎。

周围响起一阵无情的嘲笑。

作为当事人的绮兰完美的隐身在人群后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绮兰对着罗明湖露出了一抹意义未明的笑。

那笑中充斥着明晃晃的嘲弄与恶劣,罗明湖见了,差点撑不住被气晕过去。

不过很快,绮兰的笑容还未来的及收起来,就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了不远处门窗后面一张淡漠的脸,似乎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淡灰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浅浅的碎光,美丽无比,但却空洞的毫无感情。

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霎那,绮兰几乎以为他对于一切都已经了然在心。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不大,但是却威慑力十足。

原本嬉笑哄乱的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罗明湖一人摔倒在地,周围的人围着他无情嘲笑,事实显而易见,白砚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先生,罗明湖昨日唐突兰姑娘,兰姑娘为了自保不得已推他下水,今日他仍旧不甘心,想要非利于兰姑娘,我等实在是看不过,这才给了他个教训。”赵夷简站了出来,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清楚,相比白先生也一定会为兰姑娘讨回公道。

“去把《潜夫论·明暗》抄一百遍。”白砚轻飘飘道。

“先生!这惩罚是够过于轻松了,他可是....”

“我是说你。”白砚带着淡淡的不耐说道。

白砚又转身看向一旁角落里的绮兰,在那双浅灰色的眸光下,绮兰有种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

“女子经常出入全是男子的学院本就于清名有损,为了姑娘的闺誉着想,下次还是不要再来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那意思十分的清楚,让她别再来书院了,变相赶人的意思。

众人愕然,不明白白先生这番举动,为何不去惩罚品性有亏的罗明湖,反而惩罚助人的赵夷简,还让兰姑娘以后不再来书院了。

就连赵夷简也半天不曾反应过来。

一时间众人有些窃窃私语,似乎是对白砚的处理质疑。

但是白砚并不理会,轻飘飘的拂袖离去。

只有绮兰一个人明白白砚为何这样做。

他怀疑她了。

他没有去处理罗明湖,反而惩罚赵夷简足以证明他的态度了。

一颗心直直的下沉,明明昨天进度还挺好的,今天就是一时没注意,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