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不知道铁面将军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似乎是在给她做个心理预警，似乎又是在告诫她前途艰险。
可不管是什么，凌枝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善意和期许。
也许，这位传说中犹如阎王修罗一般的铁面将军，也不是看起来那般冷血无情。
凌枝如来时一般回到了边城，三日后，送亲的队伍便会出发前往居庸关，在那里两国会做一个交接，然后便由铁面将军一路护送她到大赢的皇城。
“表妹，多保重。”
萧墨云目光复杂地看向凌枝，对凌枝没能如愿带回来好消息，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所预料。
毕竟被攻下的城池，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想要不费一兵一卒，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表哥，若是能维持如今的安定，且勿再大动干戈。”
凌枝坐在送嫁的马车里，撩了车帘看向马车外的萧墨云，沉声道：“也许对百姓来说，他们不管是做为大燕还是大赢的子民，只要真正能安居乐业，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萧墨云微微蹙眉，怎么觉得走了一趟居庸关后，凌枝的想法改变了不少，难道是被大赢人所蛊惑了？
见萧墨云并未听进去几分，凌枝又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这是这些日子我在居庸关的所见所闻，还请表哥代我呈给陛下。”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目光含着几分诚挚地看向萧墨云，“若是可能，真希望表哥也去如今的居庸关看看。”
说罢，她轻叹一声，挥手放下了车帘。
萧墨云却是紧紧捏着信封，眉宇间划过一抹深重的光芒。
李姑娘，也就是李婉如打马走近了些，宽慰道：“王爷，公主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若是她看过咱们的士兵如何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断不会为大赢说好话。”
李婉如咬了咬唇，眸中似有不甘。
可如今能怎么办，大燕已与大赢和亲，这仗眼看就要打不起来。
除非……除非长宁公主去死。
李婉如暗暗握了握拳头，想到不久之前她给呼延部送出的那封匿名信，那里面可是详细标出了长宁公主这次过了居庸关后，会途径的地点。
若是阿延扎聪明些，懂得提前设防，或许将长宁公主斩杀，也不是难事。
只要长宁公主一死，大燕与大赢才能重燃战火，她才能报这血海深仇！
“你说对了一半，若是可能，我也不希望打仗。”
萧墨云长长地叹了一声，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队伍，似是惋惜似是惆怅，“表妹这样的好的人，真是可惜了。”
李婉如看了萧墨云一眼，低垂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深芒，看来她做的决定是对的。
长宁公主那样妖媚惑人的女子，就不该活在世上，眼瞧着都要嫁给敌国太子了，却还勾了萧墨云的魂，这样的女人真该死！
李婉如心里原本那一丝愧疚，片刻间便眼消云散，此刻她只想凌枝去死，死得越凄惨越好。
这一次，凌枝不是私下里去见铁面将军，而是穿着大赢公主的嫁衣，出现在了居庸关。
很多百姓前来驻足观望，为她送行。
“娘，前面有个叔叔带着面具呢。”
凌糖糖有些好奇，看着外面不同与大燕的士兵，他眼睛眨了眨，是不是跨过这道关口，他们就真的到了另一个国家。
“那个就是铁面将军。”
凌果果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日子他们也听了不少铁面将军的传说，她对着凌糖糖吐了吐舌，“你还敢看他，当心他把你的眼睛给挖了。”
凌糖糖手一哆嗦，赶忙放下了车帘。
凌枝看了两孩子一眼，轻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真想知道他是不是那样一个人，你们可以试着去了解他。”
“这么说他是好人？”
凌果果听懂了凌枝的话外之音，赶忙凑了过来。
“好人与坏人，有时候分得并不是那么清楚。”
凌枝笑着摇了摇头，“比如战争，侵略别人是不对，但保家卫国却是正义之举。”
“就像靖王表叔。”
凌糖糖兴致很高，虽然眼下知道了如今的萧墨云，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但难免会有曾经的那一份熟悉感。
“对。”
凌枝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孩子虽然聪明，但她也没给他们讲大道理。
铁面将军率领大赢占领了大燕的五座城池，又将居庸关收入囊中，到底是造福了大燕的子民，还是让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时间会给出一个最公正的回答。
居庸关地处草原与关内的交界处，要到大赢皇城，需要走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又是一两个月的行程。
“等着到大赢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顾朝趁着搭建帐篷的时候，过来看望凌枝和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在他面前十分乖巧，又与萧离洛年纪相仿，他也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子侄一般。
“你与铁面将军都不在居庸关，就不怕草原部族有动作？”
凌枝睨了顾朝一眼，他动作迅速地搭着帐篷，看起来十分熟练，从前一定没少做这事。
而铁面将军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似乎一直在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其他草原部族早就在入冬之前，调换了足以熬过冬天的物资，沿路你该看到了那些迁徙的牛羊……如今，也就呼延部一族与咱们不对付，他们成不了气候。”
顾朝这样说着，凌枝便点了点头。
凌糖糖突然雀跃起来，指着头顶一只盘旋的大鸟道：“娘，是鹰！”
凌枝抬头一看，果真见到有些灰暗的天空上，一只深褐色的大鹰展翅翱翔，然后几个盘旋后，猛地俯冲而下。
“娘，它要来捉人。”
凌果果埋在凌枝的怀里不敢去看，凌枝圈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不怕，这只鹰应该是别人养的。”
顾朝抬头一看，“公主说得对，这只闪电正是咱们将军的爱宠。”
他说话之间，那只大鹰已经扑腾着翅膀，稳稳地停在了铁面将军覆着盔甲的手臂上。
铁面将军抚了抚它头顶的羽毛，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肉片递给它吃。
凌糖糖看得既紧张又兴奋，拉了凌枝的衣袖道：“娘，我想去看看那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