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还在继续。
凌枝却踱步到了不远处,弯腰抚过深秋里有些枯黄的草丛,她目光有些悠远。
她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走到了居庸关,仿佛像是一场梦似的。
踏过居庸关,便是大赢的土地。
来到这个世界后,凌枝并没有那么强的归宿感,不管是大燕还是大赢,亦或是其他国家,只要和孩子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她的家。
“公主,试试这马奶子酒。”
铁面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她身后,递来装在羊皮袋子里的酒壶。
凌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一口,酸甜的奶酒,她有些喝不惯,但并不难喝。
只是奶酒下肚,胃里仿佛都升起了一阵暖意,全身也燥热了不少。
“将军是土生土长的大赢人?”
凌枝脸颊升起了一片驼红,一双黑眸都泛着酒意的微光,像是微熏。
“是。”
铁面将军话语简洁,与她一样,目视着前方。
夜色里,还能看到远远的沙丘,仿佛天边的一道分界线,将黄沙与土地分隔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那边……”
铁面将军伸手一指,“越过黄沙,便是草原各部的领地,你想不想去看看?”
“有机会再说。”
凌枝摇了摇头,借着酒意她原本是想套话来着,可铁面将军这嘴比谁都紧。
“听说将军的脸曾经被火给灼伤过,有旧疾?”
凌枝话语一落,铁面将军便沉默了下来,嗓音也低了两度,“是,不然也不会终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是我做的疤痕膏,将军可试试,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凌枝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了铁面将军。
她没有为他面诊过,所以不知道情况严重不严重,但疤痕膏总归是有些作用的,若是真能改善一两分,那也算是与铁面将军结了个善缘。
铁面将军接过瓷瓶,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片刻后才点头道:“多谢公主。”
人群离他们有些远了。
夜风吹拂在身上,倒是平息了酒意的燥热。
凌枝转身,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跃出几人,手舞着弯刀便向铁面将军后背砍来。
“小心!”
凌枝反应迅速,滑身向前,借着手撑在铁面将军肩膀上的力道,飞腿踢开俩人。
与此同时,铁面将军也反应过来,顺势一搂她的腰间,带着她旋转一圈后,利用踩踏将周围的人瞬间逼退。
凌枝落地后,便与铁面将军后背紧紧相贴,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有些出神。
待见到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十几个彪形大汉时,凌枝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这些人的服饰像是草原部族,头发微卷,眼瞳呈深浅不一的褐色,青一色的弯刀在手,一股野蛮的杀伐之气,在这草丛里缓缓蔓延。
“你们……是呼延部的人?”
铁面将军凤眸微眯,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阿延扎还没被打怕,敢派你们这些蝼蚁来刺杀。”
“杀了他们!”
这些人也不废话,弯刀直接劈了过来。
凌枝闪身躲开,一手按在那大汉的手腕穴道上,他手上力道一失,弯刀掉落,被凌枝稳稳接过,在回首一挥。
血液喷溅在草丛里,大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瞪圆了眼睛。
凌枝没有停留,继续下一个。
“公主好身手!”
铁面将军说这话时,已经飞腿将面前的人踢飞,那一声声脆响,让凌枝想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根本不需要夺他们的弯刀,他的手脚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咔”的一声。
一人被折断了手臂,白生生的断骨直接刺破了皮肉,他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嚎。
也许是这里的动静太大,慢慢地吸引了篝火晚会上的人。
顾朝见势不对,已经带着人奔了过来。
“撤!”
十几个汉子片刻间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能够站立逃跑的不足五人。
“想逃,没那么容易!”
铁面将军冷哼一声,眸中浮现杀意。
旋即右角在地上重重一踏,几颗石子飞了起来,他一挥袖袍,那些石子就如同闪电一般,瞬间袭向那奔逃的几人。
咻咻咻!!!
石子瞬间洞穿那几人的脑袋,犹如精准的子弹。
他们向前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带着绝望与恐惧的目光盈满了眼瞳,然后脚下一软,永远地倒在了这片草丛中。
凌枝惊讶地看向铁面将军,他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就算是子弹连发,也达不到这样的精准度,而他用的却只是石头。
若是说这些日子铁面将军对她的客气有礼,让她产生了这人很客气,很好说话的错觉。
那么此刻这一番搏斗中,铁面将军所展现出的手段与狠厉,却让她心底里生起了一股胆寒。
凌枝面色沉凝,暗暗攥紧了拳头。
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
顾朝带着人赶了过来,铁面将军便吩咐道:“把活着的人绑了吧,死了的人扔远些,喂狼!”
“是,将军。”
顾朝他们像是做过无数次这种事情,拖着尸体就像拖着一个破败的口袋似的,全然没有怜悯,只余一片肃杀。
铁面将军擦了擦手指的血渍,才缓缓抬头看向凌枝,“公主是不是吓着了?”
“不是。”
凌枝缓缓摇头,唇角紧抿,“这些人与你有仇?”
“算是,也不算是。”
铁面将军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笑意。
杀了那么些人,他身上的杀伐之气还未及时褪去,每一步向她走来时,就仿佛是踏过尸山血海的地狱阎罗。
凌枝控制着全副心神,才没能让自己露出怯意,脚步稳稳地扎在地上,恁是没有向后退上一步。
“我杀了呼延部的王,阿延扎是复仇的王子,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狼,你若同情他们一分,在你不备之时,他们便能跳起狠狠咬断你的喉咙。”
铁面将军的面色有些严肃,薄唇紧紧抿着,一双凤眼精光闪烁,定定地看向凌枝,“所以公主……踏出居庸关后,你所面临的不仅是大赢的皇室和世家贵族,还有草原各部的攻坚,我希望你能挺过去,就像草原上不落的太阳,永远照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