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流血?”

宫婢们被这动静惊得立时回头, 正贴身服侍楚言枝往**躺下的红裳令人放下帐子,拨开众人拦下立在珠帘前的狼奴:“没殿下亲允,你怎么敢进来的?快出去。”

红裳推他肩膀, 然而狼奴如今个子比她还高了,硬邦邦地杵在那不为所动, 视线已越过珠帘落到了床帐上,怀疑地看着她:“殿下受伤了吗?”

“问这么多做什么?去, 外面等着,殿下要休息。”

狼奴见她左顾而言他,其他宫婢也一脸讳莫如深,有的抱着床布躲在角落, 有的端着水站立难安, 都躲着他的视线。

空气中的血腥味做不得假,狼奴睨了红裳一眼,即刻要挥帘走进, 宫婢们惊声欲拦,红裳也想拽住他, 帐内的楚言枝忽然出声道:“笨狼奴,出去!”

她气息微促,隐有哭音, 但不见孱弱,应当没有生命危险。狼奴心思定了两分,仍不动步子,紧张问:“殿下哪里受伤了?”

红裳趁此朝门边的绣杏使了个眼色, 绣杏折身出去了。

楚言枝靠坐在帐内, 手里拧着被角, 捂着腹部, 听到狼奴的问话,脸颊浮红,微恼道:“没受伤,你快出去。”

中午歇晌睡醒的时候,她发现**竟沾了一滩血,还以为自己哪里磕碰到受伤了,可找了半天也没寻见伤口,怕得半天没敢唤人进来。最后褪了外裳,才发现亵裤上也全是血。

她抽出帕子擦,怎么都擦不净,血流个不停。不光流血,她还觉得自己小腹上有根经脉一抽一抖得揪着疼。楚言枝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故事,有的毒药吃下去就是这样的反应,穿肠破肚、筋脉俱裂,血流不止。

她窝在床角,拿被子把自己裹住,眼泪流了满脸,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误食的毒药。恐怕她撑不过两刻钟就要死了……血流而亡,横死在床,娘亲和嬷嬷知道了,一定会好难过……

一直守在外间的红裳听到里头的啜泣声过来了,掀帘见小殿下抱膝缩着,两眸噙泪,鼻尖透红,又怕又伤心地颤声道:“……红裳,我要死了。”

结果红裳见了**的血迹,反笑着要恭喜她:“殿下从今日起,再不是小女孩儿了。来,奴婢唤人进来服侍您换衣,一会儿就把这消息告诉嫔娘娘去。”

楚言枝懵懵地央问她好半晌,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不是误吞毒药要死了,而是来了月信。

红裳说,每个女孩儿都会来月信,这说明她长大了,而且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三至七日才能去干净,得拿月事带垫在身下。

虽然红裳和其他宫婢都说这是好事,楚言枝只觉得难堪烦人极了。怎么女孩儿就要来这腻人的东西?她浑身都不舒服,更想哭了。

等她噙着泪把衣裳换好坐到干净的床垫上,谁想到竟然听到了狼奴的声音。

狼奴还不肯走:“奴闻到有血气,就在殿下身上。奴不添乱,殿下告诉奴,伤在哪里?”

他还闻见了。

被一个小奴隶闻见了。

楚言枝心里更难受了,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难堪过。

她把被子拉到胸口,气急凶他:“说了没受伤,不要你管,听话!”

狼奴心一紧,不明白为何殿下如此抗拒自己。这几年他时常会跟着锦衣卫出去办差,多少懂得些事,不禁怀疑会不会有人拿刀架住了殿下的脖子。

他睃了那几个宫婢一眼,却见她们中有的在忍笑,有的在避着视线,气氛诡异,很不对劲。

红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狼奴解释好,只一个劲儿把他往外推:“有我们在呢,兰心阁内怎会有危险?再不听殿下的话,惹恼了殿下,她可再不要你了。”

狼奴听得出来,殿下确实生气了,她一生气声音就会颤颤的。

总堵在这不是办法,狼奴退到珠帘外,回头见她们都还防着他似的死命挡着,只好先出了兰心阁的门。

他一出去,红裳就让人把槅扇门关紧了。

殿外绣杏领着年嬷嬷疾步过来了,年嬷嬷眯眼瞧清是狼奴的身影,笑着唤他:“奴奴,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看嬷嬷?嬷嬷今早还让人给你送点心了呢,喜不喜欢吃?”

狼奴仍立在窗下,见年嬷嬷来了,往前挪了两步,视线却不由自主移向也被关紧了的窗:“……喜欢,他们也很喜欢。”

年嬷嬷站在院中朝他招手:“今儿娘娘晋位份成嫔娘娘了,快跟嬷嬷向她请安去。来呀,奴奴,殿下她没事,你还能不信嬷嬷的话?”

狼奴歪头看向暖阳下笑容极和蔼的年嬷嬷,思忖片刻:“那嬷嬷知道殿下怎么了吗?”

“殿下呀,呃,今晨二十四局送了两筐荔枝和两篮子樱珠来,殿下贪甜,这些小宫婢也不晓得拦着她,吃多了可不就上火流鼻血了?糊了一脸血,殿下羞出门呢。”

狼奴细思着嬷嬷的话,旁边的绣杏笑着搡了年嬷嬷的肩膀一下道:“我们年轻些,哪像嬷嬷懂得这许多?殿下吃还爱带着我们一起吃,更没人拦着了,荔枝壳子和樱珠核丢了足有半框。下回我定拦着她们!”

“你肯定吃得最多,她们是没你会卖乖!”年嬷嬷点了点她的脸。

狼奴心头的疑虑渐渐消了些,但眉心还蹙着。殿下流了鼻血,却只避着他,不避旁人,定是因为他守她守的时间最少,所以待他最不亲近吧。

嬷嬷又催他去正殿了,狼奴侧身朝窗子的方向轻轻喊了声:“殿下,奴一会儿就回来。”

姚窕今日被封了和嫔,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午晌起来听说了东侧殿那的事,她心里喜忧参半,正准备去看看楚言枝,跟她说些来月信该注意的事,年嬷嬷便被绣杏喊去了。这会儿见个子又拔高许多的狼奴过来请安,且听他说已顺利入职锦衣卫,半月后就能拿到腰牌了,姚窕心情更加复杂。

孩子长得都快。

“嫔娘娘,狼奴酉时就要走了,您要和殿下说,让殿下身子好了,就找陛下把奴要了来。”

他半个月也不想等了。

姚窕回神,笑着答应了。

请完安,狼奴一边应答着年嬷嬷絮叨的问话,一边往小厨房的方向走。进了小厨房,他直接翻出个汤盅,动作麻利地洗了两只梨子,拿刀转刀花似的削了梨皮,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和银耳、冰糖一起炖煮。

年嬷嬷在旁边看着,一脸欣慰。狼奴如今大了,一心只有殿下,绝不忤逆,又有着满身功夫,将来在殿下身边会是个极好的保证。

炖好能去燥去热的梨汤,狼奴小心端去了兰心阁。里头似乎已经收整好了,四面窗都开着透气,宫婢们一部分在院里做事,一部分陪在内室。

楚言枝仍倚在**,百无聊赖地绕着帐上香囊坠饰的穗子玩,听绣杏说狼奴来了,她霎时想到他说的什么闻见不闻见的话,心头一阵烦乱。

这狼鼻子,干嘛乱闻……

“我难受,不想同他玩。让他回去吧。反正过几天,过几天他有了腰牌,随时可以回来啊。”楚言枝扯下银勺勾着的帐幔半遮住了自己的脸。

绣杏照原话转告给狼奴听了。

狼奴立在阶下,垂眼看汤盅盖子小孔上冒着的水汽,眼眶被熏得也有些发热了。

殿下要赶他走?

明明他还没见到她的面……

他还没对她说自己打了第一名的事,还没给她看自己的入职名帖,也没听她亲口答应会找陛下要他……

殿下为什么要赶他走?

狼奴仰面,不理绣杏,只朝里面问:“长久不见,殿下是不是讨厌奴了?奴给殿下炖了梨汤,梨汤不讨厌,殿下喝一点好不好?”

他上阶直至门前,却听楚言枝的声音闷闷传来:“……谁说讨厌你了。先别缠我,我心里烦。”

狼奴长睫微颤,手指难受地磨了磨端盘。

他抬头望望天色,快至酉时了。他把汤盅递给绣杏:“给殿下。”

绣杏接了端盘,抬头就见他没了影儿,便抬步进了内室:“殿下,狼奴走了。”

楚言枝视线随着她的话音落到窗外,果然没见到他黑黑的影子,不禁松了手中的穗子。

她现在躺在**动都不敢动,流血的感觉明显得让她害怕。

红裳把那汤盅端来揭开了:“殿下尝尝吧,去去体内寒气,暖暖肚子。”

楚言枝瞥了眼,银耳梨汤炖得出了胶质,稠度正好,腾腾冒着热气。

她发觉自己今天从午后起情绪就不太好,语气也不好,也不知这心头的气到底是从何处升来的。刚才娘亲过来同她说月信的事,还有意提什么及笄,什么择驸马,她好烦乱,没忍住就拿被子盖住了脸。

她以前同娘亲说话从不会这样的。

今年过年的时候,百日祭扫还没结束,北镇抚司就遇上一桩党争案子,牵扯人数众多,听说连内阁里都清算了一波人。楚言枝不了解前朝的事,总之就连狼奴都被喊去一同操办了,没能回来过年。

从去年中秋算起,他足有大半年没能回来了。

红裳舀了一勺喂来,楚言枝含了,入口温和清甜,倒真把她心头的燥热去了几分。

“他是往承天门去了?”吃下半盏,楚言枝不吃了,擦着唇畔问绣杏。

“奴婢也不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的。”

红裳把汤盅放下,见楚言枝眉心仍微微蹙着,轻声问:“要不要让人再接他过来?”

楚言枝有点别扭,况且也不知道狼奴再来的话,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他鼻子过分灵敏了。

“不要,等过几天好全了,我自会找陛下要他做长春宫的侍卫。我又不是会食言的人。”

狼奴到了承天门,背靠着墙面,脚尖点着自己的影子思忖着。迎面看见辛恩过来了,他正要上前,承天门外忽然停了两辆马车。

辛恩移目看去,马车前后下来两位分别身穿绣鹤、绣锦鸡补子圆领袍的中年男子。辛恩拱手让礼,两人朝他点头示意,并不攀谈,旋即往宫内行去。

辛恩看他们走远,目光幽深。朝野变了风向,原本最默默无言的嵇嘉竟一跃成了内阁首辅。所谓清流,其实他们的内部之争也从未停过。他近来愈发不明白,究竟何为清,何为浊了。

“师父。”

辛恩回神,便见狼奴神情全然没了来时的欢欣鼓舞,眼尾竟有些发红,总透着锋锐的眉目微垂着。

“发生了何事?”

狼奴屏了口气,不光眼神委屈难受,语气也极低落:“殿下今天不舒服,辛鞘不放心,想守她一天。”

辛恩挑眉:“明日是你入职第一天,未得调令,回宫便是擅离职守。想请假?月例恐怕要减半。”

狼奴心揪得一疼。他深知钱有多重要,也深知钱有多不好赚。他到现在还是个只能靠殿下与师父养着的没用小狼。

可他不放心殿下,也不甘心就这么带着殿下的厌烦离开。他想知道殿下到底怎么了。

“好吧。”辛恩见他这样,叹了声气,拍拍他的肩膀,直接往外走了,“明日酉时前得回来。”

“好!”

辛恩听他声音霎时远了好些,转头一看,人不见了,只远处的琉璃瓦上跃动着一个敏捷的黑影。

红裳本要给楚言枝传晚膳来的,楚言枝却推说没胃口,只想睡觉。

她晌午已睡过半个时辰了,这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一时半会儿如何睡得着?红裳知道她是今天心里憋闷还表达不出来,所以想一个人静会儿,便不多言,在她床边香几上摆了热茶和茶点,点了安神的香,又让人把后面的两扇窗关上,才领着所有宫婢退出来,只留四人在外守着了。

楚言枝随意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掀开被子看了看床面,并无血迹。她又抚了抚胸口。

不光肚子泛胀,这儿也有点胀。她咬唇掀开衣襟往里看了看,虽每日每月的变化不明显,但确实愈发鼓满了。

娘亲说,这是正常的。意味着从此后她进入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楚言枝满心不乐意,她还没及笄呢……

可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感到害羞的同时,又有些期待。

三姐姐便是越长越窈窕美丽,颈如天鹅,腰如细柳,如今她们越玩越亲近,她常和她挽臂逛御花园。有时候她顾着看三姐姐,反忘了看花。

楚言枝也想自己越长越好看,但这和嫁不嫁人无关。难道她往美丽了长,就为着嫁人吗?

最愁的是三姐姐还能以为孟皇后守孝为由拖三年,她到时候怎么办呢……

“殿下。”

楚言枝心尖陡然一跳,下意识掩好衣襟,提上被子,探颈往窗外看。

方才是狼奴的声音?他不是走了吗?

楚言枝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又听门口的宫婢道:“……可是殿下才睡下啊。”

楚言枝刚顺着把视线移向门口处,离架子床最近的那扇支摘窗忽被人从外头揭开了,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攀着窗槛,狼奴上半身疏落挺拔的侧影被橘黄色的夕阳光打在了朦朦胧胧的窗纸上,他声音低低的:“殿下让奴见一见面,好不好?”

他语气可怜,连投在窗上的影也显得可怜,眉弓下睫毛卷长的投影如同停留在窗前振翅欲飞的蝶。

楚言枝把手边几个随时备用的月事带塞进被子里掩好,按了按喉口,才尽量自然道:“那你进来吧。”

狼奴立时松了那窗板,楚言枝只见那影子唰得不知掠去哪了,脚步声都未曾听见几分,珠帘处就传来了动静,他已到了她床前,格外熟练地在她床头蹲跪下来了,紧张地打量她的躯体,又用那双极明亮剔透的眸子往她脸上看。

他一进来,守在外头的宫婢进来了两个,都面朝里垂首站在外间,门也给打开了。

楚言枝越被他这样看,越觉得浑身不自在,拿手掌推了推他的额头,几乎是用气音问:“……乱看什么。”

狼奴久未被她触碰,只额头触上她手心一点温度,脸就泛起红来了。他不敢太放肆,只趁此悄悄攥了她的袖子,眼含微光:“殿下真的没事吗?”

楚言枝怀疑他是又闻见什么了,泄气地把手里拧着的帕子丢了:“你又不是真的狼,怎么什么都要闻?”

狼奴懵然地眨眼:“奴是小狼,殿下的小狼。什么都能闻见,不好吗?”

想到后面要说的话,他欢喜得略垂了眉眼:“……以后奴天天守在殿下身边,不管有什么异样,都能察觉,就可以很好地保护殿下了。”

楚言枝看他脸红,自己的脸不知怎么也发起热来。

天天守着,什么异样都能察觉?那这烦人的血腥气,往后哪里瞒得过他。

可楚言枝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瞒着他。

她思绪正杂乱着,狼奴握了她的手腕,手肘抵在了她的被子上,视线从她腿腹处一掠而过,犹疑着问:“殿下还在流血?”

楚言枝的脸彻底红了。

她想把他再推开,可又觉得自己那样做太莫名。

她在害羞什么呢?

楚言枝吸了口气,若真要瞒着他这事,就不可再让他做她的侍卫。甚至往后每个月的那几天都不能同他见面。

这也太奇怪了。

因为她彻底成了个女孩儿,所以就不要小奴隶了?不对,不是因为她成了女孩儿……该怪他长了只狼鼻子。

因这个不要他,这理由不通,还惹人发笑。

那怎么办才好,干脆不瞒他吗?

楚言枝不能理解这个思路,难道说女孩儿成为真正的大女孩,得月月流血,男孩子就不用吗?

凭什么不用?

还是说,他们也流血,但不愿意说,只瞒着吗?

楚言枝因这事心里涌上无限的好奇与不忿。她看着狼奴永远藏不住心事的眼睛,知道她的小奴隶,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骗她、瞒着她什么事的。

他是男孩儿,他们之间得有所防。但他也是她的小奴隶,从小玩闹着长大的,私下里时,她不必什么都防着。反正他笨笨的,长这么大了,还有好多不懂的东西,偶尔听人说话,还喜欢歪着脑袋。

楚言枝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在狼奴骤然失落的视线里瞥了眼外间那两名宫婢的身影,而后不动声色地重新拾起帕子,朝他轻轻招了下手。

狼奴会意,探身向前,还没怎么挨近,两只耳朵都红得快要熟透了。

楚言枝自然也瞧见了,小奴隶肤色白得胜于寻常男子,充血的耳朵背光一照,透得几乎能看清里面极纤薄细弱的血管。

她持帕子的手临要以作遮挡时,反戳碰了下他滚热的耳廓:“耳朵红什么?”

狼奴正心如擂鼓地等着殿下靠近同自己说悄悄话,猝不及防被殿下柔软微凉的指腹碰了,嗓尖难以自禁地溢出了一点闷闷的呜声。

他忍不住伏低脑袋,笑涡时深时浅:“……奴害羞。”

楚言枝垂眸,见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容易羞,更觉得自己某些疑虑太多余了。她甚至怀疑狼奴的心智是不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她倾身靠近,帕子挡在脸侧,控着语息把自己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

才一说完要收回身,袖摆一紧,小奴隶的五指骤然收得死死的。他另一只扶在床畔的手指节也泛起了白。

楚言枝满心狐疑,却见他这下不光耳朵红了,脖子那一大片也透出了粉色。楚言枝霎时想起当初自己头一回听他说悄悄话的时候……他那算什么悄悄话嘛。

狼奴整个人像要羞得不行了,再受不得了似的,把脸埋到了被子上,脑袋还要往她怀里暗暗地蹭一蹭。

其实他都没怎么听得进去殿下的话,她声音太轻了,不光声音轻,语息又弱又柔,像春风故意拿柳絮缠他的耳朵,把他惹得血都在泛痒。

血……狼奴终于反应过来殿下方才问的问题了。

他抬起眼睛,又不太敢看她,连声音都有点黏糊了:“奴那里,不会流血……”

楚言枝绞着帕子:“你这么大了,都不会流?”

狼奴的眸子润在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里,越眨越明亮。他扶着床畔的手以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背后的迎枕上。这样挨近,让他有种自己正拥抱着殿下的错觉。

“奴长大会流吗?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师父也说奴大了,可以永远保护殿下了。”

楚言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心里更奇怪了。男孩儿真不流血?为什么?都是一样珍贵的骨血,凭什么女孩儿的血要白白流掉,男孩儿的血就变成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地流?怪不得这世上鲜少有女将军。

狼奴渐从楚言枝此刻的沉默与方才的问话中体会到了什么,稍稍偏了偏头,也用和她一般轻的声音问:“殿下那里在流血?”

经他这一问,楚言枝顿有种连这被子也被他看透了的错觉。她再次丢了帕子,也不知道那无端的气到底从哪儿冲出来的,只暗暗压抑着,瞥了小奴隶一眼:“对啊。”

虽然殿下语气不太好,但狼却悄然松了口气。殿下并不瞒着他什么,他们之间,至少是像殿下和那些宫婢们一样亲近的。

可是,为什么殿下会流血?是不是很痛?难道不要想办法止血吗?

狼奴担心地朝她挨了挨,晃晃她的袖子:“奴怎么帮殿下?”

见他这样,楚言枝摩挲着锦被上的绣纹,又觉得自己不该莫名其妙冲他发脾气。他又不懂什么。

“没人能帮我。娘亲和红裳她们都说,只能任着流。流好几天,流够了就不流了。”

狼奴听着心里泛凉意。他的殿下除了偶尔会被针扎伤手指,从来就没这样流血过。

熟悉的哀伤几乎在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了,他紧拽迎枕的手落在了楚言枝的背上,脸上的红迅速消褪,惶惑地问:“殿下病了吗?就算病了也不能任它流啊……奴不要殿下死掉。”

作者有话说:

今天突然多了好多收藏,怎么回事,扑街惶恐,大家是从哪里找来的呀?

感谢在2023-01-12 23:54:37~2023-01-13 23: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ill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