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人而言,情和欲往往是分不开的,在爱人面前,很多情绪都会被放大。尤其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手中暖香软玉,耳鬓厮磨自然是顺理成章,但他也只是一瞬的失神,偏偏忍下。

放在她后颈的手腕摩擦着她的肌肤,一寸又一寸,勾着圈儿转着。

她很痒,四肢软软的搭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力气挣扎。

两人的唇瓣都有些红肿,他腹指摩擦着她的脸颊。

“我去洗漱。”

有些话,他是很肯听她的,譬如乖乖去**睡觉,譬如何时喝药,何时针灸;但有些话,就是雨松青整日耳提面命也改不回来,譬如饮酒。

不出意外,被药浴熏过,脑袋里就开始有隐隐约约的犯病的趋向,李炽不敢跟她说,也不敢惊动其他人从而又惊动她,只有一个人缩在床铺里东翻西滚。

“夏日忌冷饮,尤其是头风病人,你倒好,一碗两碗冰镇了白酒灌下去,太子倒是无所谓,最多犯晕头疼一会儿,但你呢!”

指尖在他太阳穴上打转,雨松青打了个哈欠,心中心疼责怪,但是却又不能真的生气,“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我知道了……”

李炽乖乖低喃,黑眸深深,盯着她良久不动。

“你放心,白俊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让你说这个了?”眼瞅着他要转移话题,雨松青敲了敲他的头,“此事不急,若他真是太子的人,只要证据在咱们手中,等到时机成熟再议也不迟。”

她也没有天真的想过,单凭一介区区县丞就可以扳倒太子李继。

故地重游,临到燕都之时,她以为自己心里会波折起伏,可并不是,越是临近都城,她的心就越平静。

昏暗之中,他能清晰的看着她的侧脸,并没有接下去,只是阖着双眼由她的小手按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束缚不了你,但你只要不去招惹太子,其余的事情我都随你。”

“若你要去应天府做仵作,我跟你安排,若是你想留在昭狱,那让燕暮跟着你。”

雨松青迟疑了好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去应天府,也不要吴辞跟着我。”

如果去了应天府,那就是忙得黑白不分,但留在昭狱,整天看着也不自由。况且,这些事情,都在他的羽翼之下。

雨松青早就有打算,“我打算去傅欢她舅父的药铺。”

“药铺?”

李炽不解,“跟着官府,尚且没人欺负你,但若是寻常药铺……”

“我行的端,坐得直,我可不怕事儿。”

李炽倒不意外,依她的性子,但凡是坚持了一件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要是在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也随她开心。

这日之后,雨松青再也没见过李炽。

松水院有两间主屋,东侧院被她住着,西侧院是留给李炽的,虽然说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但是这几日来,两人的作息规律根本不同,也导致她起床的时候,李炽早就去府衙,而她休憩的时候,李炽才回来匆匆看她一眼。

这处别院位置隐秘,但是地势很好,李炽派了一户人家,还配齐了两个小厮和丫头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因他公事繁忙,她也只是大略从燕暮口中打听消息。

黑水县的事件引发了一场不算轻微的官场震动,不仅朝廷下令令各级郡守整顿县令县衙的考绩和治安,而且各藩王也开始收敛自己平日的行径。

至于雍王殿下,三司会审的过程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却知道雍王的属下和幕僚全部被赐死,家眷幽禁宗人府,这其中过程之顺利,却让雨松青意料之外,她最初认为还会有什么反转或者拉人下水的情况,可是这雍王殿下仿佛放弃了任何这挣扎。

令她意外的只有一件事情,雍王手中那三万亲兵,却有李炽作保为开垦荒田的流民。

他整理出了这些年因土地兼并,灾祸连绵,出卖土地为生的百姓路引,用铁证证明他们只是流民。

而雍王收留流民开荒此事,实则是善意之举。

她初听到这件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在她看来,雍王李宪这件事情虽然有太子设计栽赃的部分,但他也的的确确做了私铸的事情,私铸一事尚能重起轻落,那三万亲卫被区区流民一事掩盖,未免有些太离谱了。

李炽又为什么会帮他?

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有是真的?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也看不清李炽到底谁的队。

但这件事情,她却实在是佩服他的狡诈。

站在太子的那边,雍王必须下狱削藩,这是他预备在全国范围之内削藩的第一步,也是杀鸡给猴看的第一步,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做好。而锦衣卫是忠于皇权,李炽更是他的伴读和近臣,所以交给李炽来做是最合适不过。

将雍王绳之以法,定以重罪,李炽的本职算是做到了位。

可是这样做,却实实在在的得罪了太后和宗室。

宗室为太后之令为圣旨,有一部分仗着“大礼法”对太子施压,另一部分便在封地延缓推迟政令,几乎是不留余地的支持太后和靖王。到了定罪的关键时刻,他却有证据证明雍王麾下的那些人不过是各地流民开垦,不仅无过,反而是有功。

这下,站在太后宗室的角度,雍王也算是保住了。

恐怕现在两方的人对于李炽这样的操作,都一头雾水。

但对于他来说,双方都没有得罪。

毕竟,他曾说过,“锦衣卫忠于皇权。”

太后太子,都不能完全代表皇权,可是唯一能代表皇权的成华帝现在还瘫睡在**。

李炽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操心,人家比他精明多了,谙熟燕都和官场数十年,岂是她这种菜鸟能懂的?

她现在担忧的事情只有两件。

第一件,便是如何接近鑫国公府。

第二件,那日余家舅父的那番话让她醍醐灌顶,若是仵作,很难去接触高门大户,但若是医术无双的医女,她相信,很多高门妇人都会闻声而来。

她让他让南星馆的大夫们将南星馆的她的名声传播出去,又让燕暮找了几家燕都游街串巷专门替人游说的“托”,在茶馆饭肆中大肆宣扬。

她不求将名号传进鑫国公府中,但凡能开始接触到高门大院的夫人,很多事情就可以顺理成章。

果然,不出第四日,便有人在松水院中告信,那位御史夫人的病又犯了,宫中御医也请了个遍,还是没有好转,在药铺打听到雨松青的名号之后,虽有些犹豫,但还是令人请她过府。

过府,自然不能坐李炽准备的马车。

南星馆自有马车来接她,只不过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余傅欢也跟着来了。

她一见她,便笑眯眯地挽着她的手,“是我好奇非要跟过来,我就想见见这深宅大院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松青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就是你的丫头,你让我往东我觉得不往西,一会儿我绝对一个字不多说。”

两人对面而坐,余舅父也有些脸红,可是拗不过这个侄女纠缠,只好腆着老脸苦哈哈,“麻烦雨姑娘了。”

两两相望,各有各的想法,雨松青也不计较这些。

督查御史府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清贫,梁家三代从官,姻亲不断,即便是御史薪资“清贫”但梁府绝对不“贫”,朝华街一座五进五出的大院,夹带着两处花园,林林总总家仆也有几十人。

这督察御史之职可谓是大燕官府职责内与锦衣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岗位,都有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只不过,虽有监督弹劾之权,但是没有逮捕搜查之令,凡是遇到重大案件必须与吏部、刑部与大理院会审,正所谓“三司会审”。

这一次,雍王的审判案件,也是由监督御史提出议案,刑部和大理寺审核,但比起一般的三司会审,因为有涉及皇族事宜,所以多添了一个宗人府。

但凡有宗人府参与,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就只能是理论。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对于这些浸**燕都的家仆来说是同理,家主位列正四品佥都御史,管家自然也高人一等,看着雨松青一个医女,便有些嗤之以鼻,“都等着吧,夫人午睡尚未醒。”

说着,也不设茶看坐,把人撂在一旁。

余傅欢替她打抱不平,“狗眼看人低。”

“傅欢!”

雨松青赶紧制止她,有些头疼,“我们初来乍到,又无人引荐,坐冷板凳实属正常。”

这算什么冷板凳,她去验尸的时候别人连板凳都不给他们坐,生怕沾染了晦气。

雨松青习以为常,知道这些深宅大院里面贵妇人的矜持,自顾自的坐下,开始检查自己带的东西是否妥当。

都说御史府堪比锦衣卫昭狱,到处都是眼线,雨松青在侧屋内的话被人传进了内室,梁夫人这才微微挑眉,富贵的玉手掀开珠帘,即便是病容折磨这下仍看得出有几分徐娘半老的韵味,她颔首对纪嬷嬷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静坐了快一个时辰,雨松青这才跟着嬷嬷跨了两间侧院,又净了手,先至倒厅,等她过了影壁,回了话之后,才将她们带进去。

这一切来往四五个丫鬟仆人都侧耳静默,声音不闻,就是走路环佩碰撞的声音都没有,看得余傅欢既是惊叹,又是羡慕。

珠帘内躺在**的妇人歪歪斜斜的靠在丫鬟身上喝药,她掠见静站在一旁的雨松青,用过了药之后才轻轻唤她,“我这身子不争气,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