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李绍,她的手腕微微颤抖,楼下“咚咚咚”敲击着门窗的声音激烈响起,脚步声,呐喊声,齐齐涌入耳廓。
可下一刻,李绍猛扑过来,她的手腕被他死死钳制,没有办法拿出银针控制他。掐,拽,扭,打,踢,也没办法挪动他分毫。
药性之大,她自己都感叹。
被人持刀架在脖子上她没怕过,被关进棺材里她也没怕过,可她不知今日居然怕成这样。
手腕无力,脚下虚浮,所有理智冷静全部分崩离析,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男女力气悬殊,她没有任何办法。
“嘶——”
纱裙撕裂,白玉凝脂般的肩暴露在空气中。
雨松青一口咬在李绍的肩膀上,鲜血顿时入口腔,她淬了一口,几乎拼尽全力大声喊着,“李绍,你他妈的醒一醒!这是一场局!”
这是一场死局。
她不敢想象,若人闯进来……
那召藩王入京的第一场戏,就是看李炽的笑话。
有人用人命给她制了一场令她身败名裂的局。
逼着她认命,逼着她成为燕都的笑话。
只要喘着一口气,她就不会认命。
她迅速取下头上的发簪,乌发顿时垂落,如瀑布一般挂在腰间,雨松青发了狠,紧抓着那跟发簪就扎猛进他的眼睛。
“啊!”
……
……
阁楼下一行十来个锦衣卫,迅速将现场清理,太后招呼着藩王王妃们在冬熙宫,可贵勋官宦的夫人们却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即便有锦衣卫在此驻守,也有人探来。
一时之间,议论之声纷纷响起。
无人知道阁楼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跨过水潭,锦衣卫将潭中尸体打捞上来,李炽冷冷瞥过,带着一队人涌去阁楼。
推不开,拉不开,外面并未有门锁,整座楼却像是固若金汤般全部被封死,一如那日的石墙。
“哐当——”
“轰隆——”
楼上不断的发出花瓷碗盏的碎裂声,夹杂着门窗墙壁在受到撞击之后“吱吱”的刺耳的声音。
唯独没有听见雨松青的呼救声。
他听得心惊胆跳。
大庭广众之下,他强忍住唤她名字的念头,点燃火折子烧开窗上的纱幔,他俯身去探门锁。
没有锁。
却打不开门。
这是有鬼。
烈日照在他飞鱼服上,金线光芒烁烁,肃杀冷漠。
李炽抽出腰间的绣春刀,一双黑眸深幽似枯水,“嗖——”的一声往门窗砍去。
“大都督!”
燕暮本想阻止他,可看着他冷厉如冰的眼神的时候,剩下的话被吞进喉咙里。
“咚——”
“轰——”
窗檐应声而断,露出屋内陈放的器皿家具,一行人徒手拆开木窗,用脚一步步踹出一道门出来。
楼上似乎安静了,可他的心却更沉。
李炽抑止了想要跟随的锦衣卫,径直走进。
三楼,已经是一片狼藉。
鲜血顺着肩膀流出,李绍肩膀上被她划出三四个血洞,白皙的肌肤上被血红点染,滴滴洒在地板上,又被脚步踩踏得凌乱不堪。
她本想着扎进他的眼睛,是李绍自己钳制她的手腕扎进了肩膀。
他也在反抗。
“碰——”
一阵风推门而入,一双修长的手猛然推开紧闭的门,大步朝内跨进。
正午的阳光从西侧的门窗中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流光,银白的的刀刃散发冷意,见着他的那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停止了。
“李炽?”
捂着肩膀从太师椅上坐起,李绍恍恍惚惚间瞥见他,笑容如花般灿烂。
“你怎么在这儿?”
醉酒加上药性,他脑海中像是泥桨一般混乱,他只看到李炽阴恻的侧颜,却看不见他染血般黑眸死死盯着他。
衣诀窸窣,李炽一步步走近,像是看着一个宿世仇敌,猛扑过去揪住他的肩,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他重重摔倒在地。
“你疯了!”
“你他娘的才疯了!”
李绍回过一丝神智,第一时间竟然是愣住了。
他自小认识他,那时候他是太子伴读,李承意独子,身份尊贵,也不爱与他们这种贵勋宗室亲近。刻板,严肃,不怒而威,可即便是投军打仗在死里逃生,他也极少动怒。
脊背撞在地上生疼,手肘被碎瓷器划过一道口子,钻心般的疼痛袭来,李绍也不客气的扑了过去。
雨松青本以为李绍一定会被李炽按着打,可谁知两人纠缠在一块儿,不是机械斗殴,不是刀光剑影,也不是花里胡哨的动作,而是实打实,拳头打拳头的砸在彼此的肉体上。
一个左勾拳,一个剪刀腿,屋内剩余的瓷器绫罗全部砸得稀碎。
竟然势均力敌。
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李绍在藏拙。
男人生气怒气时候的力气大的惊人,李绍丝毫不是花架子,在一个侧身躲过李炽的拳头后,突然紧抓着他李炽的肩膀,然后毫不犹疑的反背上肩,狠狠摔出去。
可李炽的下盘太稳,翻身在他背上时,猛地按住他的脖子,强压着他扭转,逼的他不得不松开手。而下一刻,李炽的手肘死死压着他的脖子,像是一头冲入羊群的野狼,目光里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色,拽紧着,一拉,一扯。
“李绍,你想死就直说。”
清咳了两声,李绍嘴里溢出一丝鲜血,他挖苦他笑着,“本世子一定会比你死在后头。”
两个男人眸光相撞,气氛陡然降到冰点,李炽恨不得掏出刀来了结他,摁住他的脖,一个拳头狠狠砸在他挺立的鼻梁上,顿时鲜血飞溅。
“李炽……咳……”
李绍不怒反笑,故意激怒他,“你怎么和你女人一样野?”
“闭嘴!”
当头一棒般,李炽从腾升的怒意中撕裂出一丝理智,他起身往屋内走,锦靴踩在碎瓷器上,劈劈啪啪地溅起一阵响动。
雨松青默然不说话,甚至不敢看他。
气氛低沉,如履薄冰。
少女的衣裙被撕得破烂,她浑身无力的将自己缩在桌椅之下,衣衫湿透,发鬓松松垮垮的垂落,肩上的衣袖和裙摆被他撕碎,露出白皙凝脂般细润的肌肤,肩膀和修长的双腿全部暴露在外,肩上和脚踝也有挣扎之后的束缚伤。
青青紫紫,像是梅花纹路一般。
此情此景,惊得李炽青筋暴露。
他立刻解下自己的衣衫将她死死裹紧,而雨松青落入他怀里时,却僵直了身体。
明明体温炙热,她却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窟窿。
“我……”
她想要解释什么,可是无从说起。
是自己太蠢被人利用设局,还是自己其实并没有被怎样?
可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都是借口。
李炽的铁青的脸上在一瞬间变化无常,是她从未见过的盛怒。
深黑色眼眸积压着怒火,升腾而上,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狩猎的猎豹盯住猎物的眸子。
雨松青心头一闷,将头埋进了他怀里。
“李绍,”他沉着嗓子冷斥:“你好自为之。”
看着李炽大步离去的背影,李绍闷声又吐了一口血,吃痛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和胸口的血洞,慢悠悠爬起。
他的眼眸啐寒,紧紧捏着桌椅的一角。
究竟是谁。
……
人从阁楼中出来时,锦衣卫早就肃清阁楼四周看戏的人,刀挂前堂,挺背阴眸,令人不寒而栗,不敢上前打探。
燕暮迅速跑来,将雨松青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个所以然,摸着头,“大都督,雨姑娘没事吧?”
她没事,可很快就有事了。
幽幽香气扑鼻,李炽并未在意,只紧了紧怀中的人面无表情,示意他看楼上。
“本座耳中不想听见任何闲言碎语。”
……
……
宴席上早退这种事情想来他不是第一次做。
李炽把她扔在马车软榻上,然后坐回主位,不置一词。即便手背被瓷器碎片划破数道小口,而他仿若毫无知觉一般,目视前方。
他在生气。
慌张之余,她才发觉自己忘记了告知他不能碰她。
可她身上的香味已经像是蛊惑人心的秘术,悄然之间就钻入人的心房。
心头的火越积越旺,李炽低头整理着衣袖,却掩饰不住手腕的微颤。
一所密室,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喉结不停滑动,干涩着,刺痛着,心头闷起的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意不停袭击全身,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向谁发火。
以至于他忘了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更害怕。
冷战没有任何意义。
叹了一口气,雨松青慢慢挪到他的身侧,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让他安慰自己还是自己宽慰他。
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露胳膊露腿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当年她读书的时候穿的比当时更短更少。
可对于他这个迂腐的性子来说,她当日露出脚丫子都会被通批一顿,更何况在外男面前被人撕碎衣衫。
可今日的事情,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理会他,一双眸子像是冰雕的一般,没有半点情绪。
“今天……是我粗心。”
**侵深宫数年,居然在阴沟里翻船。
“我不知道李绍在里面,是宋婉清……呜呜!”
他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勒住她的后脑勺,啃上了她的嘴唇。
这是一场疾风骤雨一般的吻。
夹杂着怒火和妒意,李炽没轻没重,狎扣在她肩上的力度大增,他不允许她拒绝,也不允许她闪躲,从唇边咬啃到颈脖边,一直往下。
直到后背的绳索被拉开,雨松青倒吸一口凉气,垂落在腿边的手迅速遏制他的手腕,娇嗔着,“李炽,你冷静点!”
回答她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激烈。
津沫交融的瞬间,本来就单薄的衣衫全部脱落,他攀扯着她,势必要将李绍印在她身上的痕迹全部抹除,发了狠。
雨松青被吓傻,额上汗珠不停落下,几乎是哭求着他。
“我身上有催情的药,李炽,你别疯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天算是知道了。
“疯?”
这股子香味实在是太邪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和行动,加上刚刚在阁楼上看见的视觉冲击,无边的妒意席卷而来,他甚至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咬着她的耳朵,任由她又捶又打,高大的身躯裹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小人儿,令她毫无反抗之力。
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他一想到刚刚几乎活色生香的场面,好不容易撕扯出的清醒全部湮灭。
摁着下巴抬起,深邃的眸子里积累着的怒意和欲望令人不寒而栗,李炽叼着她的耳朵,像是小猫一样舔舐着她的耳廓,“青青,你想想我为什么疯。”
她撞进他的眸子里,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雨松青明白,他不是猫,他是一只狮子。
是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土被激怒的狮子。
男人的安全感很简单,雨松青也知道他两人每一次差点擦枪走过之下是他的怜惜和尊重。
他想娶她,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正大光明的娶她。
但他现在也想要她,无所谓任何非议和后果,几乎是任性和执念。
她坐在他大腿上,大腿内侧是能感受到异样。
纠结,犹豫,害羞和不知所措的裹挟在一起,脸颊上的胭脂色烧腾,平时噼噼啪啪说地不停的小嘴也不敢言语,雨松青沉思着,可他的手却极不老实地握住盈盈一握的小腰,没有了衣料的阻绝,只剩下肚兜懒懒散散还挂在脖子上,肌肤相亲的那一刻,雨松青几乎是不自觉的一颤。
大掌带着陈年老茧,每一次触摸都像触电一般令她惊起,她有气无力的挽住他的手臂,声音清媚如丝,“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青青……”
没有意料她拒绝,李炽微愣。
“好。”
他如是说。
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衫,他给她披上,裹上,可眼眸中闪过的失落和不解却逃不了她的眼。
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羞愧和不主动的,她摸着他下巴上青幽的胡茬,有些心疼。
她深知。
今天的事情,不是一场吻能够解决的。
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屋,是个男人都会在意,怀疑,即便他佯装没有事情,可还是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刺,会在某一个地方冒出来扎伤彼此。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爱人之间起了龃龉会多么心累。
圈过去,她抱紧了他,贪上几分不自觉的情欲,“大都督,你……收费吗?”